濟南城西八裏莊一帶,一條小河旁邊,山東暫編第一軍第二十師師部臨時設置在這裏。


    而第二十師下轄的第五十八旅、第五十九旅、第六十旅三個旅也已經開赴到了北店子到八裏莊一帶,構築防禦工事。


    師屬炮兵團也在八裏莊北邊一帶構築炮兵陣地,師屬騎兵營會同師屬偵察營士兵,則在城西北店子之八裏莊一帶北邊到黃河邊,開始進行偵察行動。


    而山東暫編第一軍第二十師師長孫蔭亭坐在師部的指揮所內,看著麵前這一副濟南城城西地圖,雙目之中卻出現一絲凝重神情。


    不遠處的山東暫編第一軍第二十師參謀長孫同章走了過來,望著麵前的師長開口問道:“師長,怎麽看上去神情有些不好啊?”


    孫蔭亭看了一眼參謀長孫同章,苦笑一聲,隨即開口說道:“我總感覺這一次情況不妙啊!”


    “師長,你多慮了。”孫同章開口迴道,“現在敵軍隻有一個師。即便是敵軍再怎麽厲害,在人數上麵也總是一個很大的劣勢。況且,我們在濟南城一帶天時地利人和,全部占盡了。單單憑借那些敵軍,能夠有多大能耐?”


    孫蔭亭深吸一口氣,眉宇之中的表情卻依然沒有絲毫舒展。


    而旁邊的參謀長孫同章繼續開口說道:“師長,剛剛得到消息,城東一帶曹福林所部已經開始發起進攻了。韓主席命令我部也即刻發起進攻,務必和其他友軍協同作戰。”


    “我明白。”孫蔭亭點了點頭,他看著不遠處的侍從武官,開口說道:“立刻給第五十八旅、第五十九旅、第六十旅發電報,告訴他們開始行動!另外,告訴師屬炮兵團所部,火力掩護!”


    那名侍從武官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離去了。


    而坐在師部之中的孫蔭亭望著麵前的地圖,整個人依舊沒有開口說話。


    不多時,外麵傳來了“轟隆隆”的炮響聲,孫蔭亭知道戰鬥終於打響了。


    而孫同章也做了下來,看著不時跑到這裏匯報戰況的傳令兵,隨即在麵前的沙盤和地圖上麵,進行標記。


    外麵的炮聲,越來越激烈。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震得就連大地都有些顫抖。師部的指揮所裏麵,也能夠清晰地感覺到。


    孫蔭亭來到瞭望口這邊,拿起望遠鏡看著遠處戰場上的情況,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許放鬆。


    遠處的戰場上,硝煙彌漫。而第二十師所部的三個旅士兵,在炮兵炮火的掩護之下,朝著遠處奮勇的殺了過去。


    漢陽造的步槍,在士兵的手中快速拉栓,上膛,射擊。一連串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十分快捷。


    而從戰場上那些士兵們的進攻態勢來看,孫蔭亭所部第二十師不愧是整個山東省的精銳部隊。


    孫蔭亭這個人,原本就比較謹慎。中原大戰之後,位於兗州鎮守使一帶鎮守,不斷的訓練所部士兵,並且進行擴建部隊。整個第二十師也成為了山東省的精銳部隊。


    不過這一次在戰場上,第二十師的精銳部隊卻並沒有站到多大的便宜。要知道,在他們的對麵那可是現在這個世界上,打敗了日本人的軍隊!在整個華夏中,可謂是最為頂尖的部隊!


    透過望遠鏡,孫蔭亭看到自己所部士兵在朝著前方突進了四五裏路的時候,似乎遇到了什麽極為堅固的障礙物一般,生生地把第二十師前進的步伐阻擋在了那裏。


    當孫蔭亭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中不由得“咯噔”一響,對於北方軍的實力以及戰力,孫蔭亭自然也是知道的。畢竟北方軍可是前後兩次,打敗了日軍。而且在短短不到兩年時間裏麵,占據了整個華夏極為重要的地盤,一躍而成為整個華夏數一數二的頂尖實力。


    孫蔭亭自然知道蘇安的手段,自然也知道蘇安所部士兵並不是那麽草包。


    然而,當自己所部士兵遇到阻礙而有所停滯的時候,孫蔭亭的心中還是有些震驚。對於自己一手帶出來的部隊,孫蔭亭心目中自然是比較清楚的。


    然而,現在戰場上的情勢,卻讓孫蔭亭的心中有些不解。對麵那些敵軍,難不成在城西一帶留下了大部分兵力嗎?


    就在孫蔭亭的心中有些驚訝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幾聲有些淒厲的嘶鳴聲。


    聽著這個聲音,孫蔭亭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一片,整個人呆立在指揮所內。


    身後不遠出的參謀長孫同章聽著這個聲音,臉色也瞬間為之一變。隨即立刻大喝一聲:“趴下!快趴下!”


    慌亂之中,孫同章一個箭步直接衝到了瞭望口那邊,撲到了孫蔭亭。


    就在兩個人剛剛撲倒在地麵上的時候,遠處一聲有些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整個地麵就像是遇到了地震一般,劇烈搖晃了一下。


    而師部指揮所也濺了很大一層塵土。


    當孫蔭亭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站起身的時候,臉上的震驚表情絲毫掩飾不下去。他望著遠處一二裏外的巨大彈坑,喃喃自語道:“這至少是一百五十毫米以上口徑的野戰炮!”


    旁邊的參謀長孫同章是保定陸軍學校第七期的畢業生,對於大口徑的野戰炮,自然也是知道的。


    聽著孫蔭亭的話,孫同章艱難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師長,恐怕是真的。”


    “他……他們怎麽把這麽大口徑的野戰炮,運到這邊的?”


    孫蔭亭的心中有些不解。


    不過還沒有等到孫同章開口的時候,遠處的空中再一次響起數聲比較淒厲的聲音,繼而直接朝著附近一帶飛了過來。


    不用多想,孫蔭亭也能夠聽得出來,這是大口徑野戰炮炮彈的唿嘯聲。


    接連五六枚大口徑野戰炮炮彈落到距離師部不遠處的炮兵陣地那邊,一瞬間炮兵陣地裏麵便又數門步兵炮被徹底炸壞了。


    而炮兵陣地裏麵一時間也狼藉不堪,死傷慘重。


    淩冽的炮聲之中,甚至還有數不清的步兵炮的聲音。步兵炮的射程雖然不是很遠,不過射到山東暫編第一軍第二十師步兵那邊,還是可以輕輕鬆鬆達到的。


    一時間,無數枚炮彈直接從天而降,落到空曠的田野之中。一聲又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那些正在進攻著的步兵瞬間便被劇烈的爆炸,阻擋住了腳步。


    整個戰場上,頓時如同是一片修羅場一般。戰鬥剛剛開始不到五分鍾的時間裏麵,進攻和防守的態勢,儼然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原本還不可一世的山東暫編第一軍第二十師所部士兵,現在都停下了腳步,紛紛朝著後麵撤退。他們知道,若是再向前的話,即便沒有被瘋狂的子彈收割掉性命,也會被空中那無數枚炮彈,直接炸沒了身影。


    當戰場之上有了一個人撤退之後,整個隊伍便如同是決了堤的和誰一班,洶湧澎湃的朝著後方撤退。


    整個隊伍,在一瞬間便崩潰了。


    數不清的士兵從戰場上朝著後方,快速撤退。而第二十師的基層軍官看著眼前這一幕,紛紛開口訓斥。


    然而訓斥聲音剛剛出口,便直接被空中淩厲的尖嘯聲淹沒了下去。大刀隊即便是再兇殘,也抵擋不住那些洶湧的潰兵。


    空中的炮彈,依舊一枚接著一枚朝著這邊唿嘯而至。在這個寬約二三裏,長約八九裏的戰場上,幾乎可以是全覆蓋了。


    無數枚炮彈,落地,爆炸!


    無數枚彈片,在空中亂舞,直接帶走了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


    屠殺!


    這就是單純的屠殺!


    當山東暫編第一軍第二十師師長孫蔭亭透過瞭望口,看著遠方戰場上的情形的時候,整個人一陣眩暈。


    孫蔭亭勉強站直身體,隨即用著有些沙啞的聲音,開口喝道:“給張樹林第五十八旅、趙新德第五十九旅、孫華法第六十旅發電報,讓他們都他釀的給我頂住!頂住!”


    “炮兵團,是吃屎的嗎!給我還擊,還擊!壓製住敵軍的炮火!快!”


    孫蔭亭低沉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憤怒。麵前的侍從武官大氣不敢多出一聲,直接朝著外麵跑去。


    而指揮所內的參謀長孫同章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此時此刻的孫同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對於麵前的這個局勢,他不知道究竟該怎麽應對。畢竟遇到如此強悍的火力進攻的時候,一點防禦機會都沒有。而第二十師,在整個山東暫編第一軍之中屬於精銳部隊,竟然連一點防守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變成了……潰兵!


    孫同章有些無語,有些震驚。


    然而,即便是第二十師師長孫蔭亭的命令下達下去之後,依舊起不到一絲一毫的作用。


    旁邊的參謀長孫同章無奈地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師長,撤退吧!撤到濟南城裏麵,依靠城牆,我們還能夠抵抗!若是我們第二十師全部死在了這裏,恐怕就真的沒有一點機會了……”


    孫蔭亭沒有說話,不過他的眼神之中明顯帶著一絲遲疑,他還在猶豫。


    漸漸地,遠方戰場上的炮聲逐漸變得稀少,就在孫蔭亭有些欣喜的時候,遠處敵軍士兵蜂擁而來。渾然沒有一點進攻章法,不過單單是依靠著手中那自動步槍連綿不斷的射擊,以及通用機槍“噠噠噠”的射擊聲,密密麻麻的子彈直接在天空之中形成一道道火力網,朝著這邊再一次撲了過來。


    而那些本來還以為可以喘口氣的第二十師士兵,徹底喪失了鬥誌。


    密密麻麻的子彈,形成的火力網,交織在空中,對於第二十師士兵來說幾乎是屠殺。而那些第二十師士兵渾然沒有一絲反抗的機會。


    望著麵前這屠殺一般的場景,孫蔭亭臉色陰晴不定,隨即開口說道:“師屬炮兵團火力壓製!立刻給韓主席匯報情況!”


    “另外,”孫蔭亭歎了口氣,聲音也變得有些沉重,“撤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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