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詭異。


    沒有魚鉤,魚兒吞餌後也咬的很死。


    被釣上來了。


    此魚似鯰,渾身黝黑,胡須極長雪白通透。


    這魚,蘇瑾從未見過,可腹中饑餓越發難耐。


    甚至想生吞了此魚。


    這饑餓感,源自身體,也源自靈魂,產生了巨大的空虛


    生火,烤魚。


    蘇瑾迫不及待,開始享用。


    他也知道,這其中必然含著古怪,這魚,這島,這周遭一切都透著詭異。


    但他太餓了,這饑餓感很恐怖,比任何酷刑都可怕。


    待得一條魚被吃完,蘇瑾平複下來,像癮君子爽了次大的。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這最後一關考核,目的到底是什麽?”


    他絕非無智之輩,前世經曆讓蘇瑾擁有冷靜的頭腦。


    “第一關涉及法軀境,對應獸王吞金食岩龍,曆劫難。”


    “第二關涉及靈藏境,對應獸王擎天巨嶺荒山猿,斬煩惱。”


    那尊修羅,似乎想讓我提前了解這兩境的核心。


    “那麽現在第三關,涉及的便是神話境,對應幽海螟蛉食憂鯰。


    這是隻實力超過神話境的妖獸……


    這妖獸在哪?”


    蘇瑾沉吟,若有所思,看了看足下。


    “莫非?”他正有所悟。


    突覺胃中一暖,一絲奇特能量出現,又被迅速吸收,使蘇瑾靈魂強度略微增強了一絲。


    這一絲,就是一絲,少到無法衡量,


    可很奇怪,蘇瑾就是感知到了。


    旋即,一段奇怪記憶,幻燈片般閃現,勾勒出一個武者的一生。


    這記憶和副職業帶來的記憶不同。


    副職業帶來的記憶,就像蘇瑾親身經曆過一般。


    而這詭異記憶,卻像一段殘破記錄,它在放映,蘇瑾隻是個看客。


    “吾天縱之才。


    十四歲習武,一日凝氣,三日鑄體,成就無漏胚。


    入秘境,得嗜血修羅印。


    煆胚三載,成就法軀。身赴戰場,屠十數萬生靈,證道靈藏。


    踏鮮血而行,追求大道。


    卻從此困頓此境,修為再難寸進。


    吾殺妻,殺子,屠遍全族,期望斬斷牽絆,以此證道,猶不得寸進。


    大道,該如何成就?”


    有低語呢喃,訴說著自己一生。


    蘇瑾皺眉。


    “這……,這記憶來自我吃下的那條魚?”


    “這是一個天才……或者說是個瘋子的一生?”


    殺妻,殺子,屠遍全族,這不是瘋子是什麽?


    蘇瑾迴憶方才看到的那些零碎畫麵。


    這武者資質極高,是別人嘴裏的超級天才。


    他曆經過無數磨難,向道之心也極為堅定,最後卻始終沒有踏入神話境。


    “神話境,似乎不是資質好,道心堅定,就能到達的?”


    蘇瑾歎了口氣。


    “年少誌向遠大,一路甩開無數同輩,本以為會踏足巔峰。


    最後卻瘋了,落得個殺妻殺子地步,這到底是為什麽?”


    正欲繼續思量,身體與靈魂再次傳來強烈饑餓感。


    這感覺太恐怖,蘇瑾沒了思考心思,抱起樹上了餌,來到海邊繼續釣魚。


    這奇怪的魚,看來和試煉有關?


    很快,第二條魚被釣上來。


    蘇瑾吃下,靈魂之力微不可察,再次增強一分。


    又閱讀了另一名困頓於靈藏境武者的記憶。


    旋即,又餓了。


    如此反複。


    ……


    這神秘海域,魚兒無窮無盡。


    它們似乎是這曆史長河中,無數困頓於靈藏境武者的執念。


    蘇瑾也似永遠都吃不飽,一條接著一條。


    這魚沒有品階,主動上鉤,喂飯似的。


    漸漸地蘇瑾感覺到了,吃下這些奇怪的魚,他增強的不隻是靈魂之力,也含著靈魂雜質。


    這是源於他人的執念。


    這很麻煩,靈魂的雜質最難祛除,而且沒有有效淬煉之法。


    靈魂強度增強當然是好事,可靈魂雜質帶來的壞處,卻遠遠大於其增強的好處。


    而通過閱讀這些武者的記憶,蘇瑾越發沉吟。


    這些人出身不同,家境不同,資質區別也極大。


    甚至有毫無習武資質者,也走到了靈藏境。


    他們中,有修羅宗之人,亦有幽鬼宗之人,其餘魔教七宗之人皆有。


    蘇瑾知道,自己身後那尊修羅身份定然無比高貴。


    如今看來,衪地位之高,還要遠超自己意料。


    這修羅,可將整個九聖宗靈藏境強者的靈魂,交由自己閱讀。


    “那麽,這些強者為何不能跨越靈藏,進入神話?”


    蘇瑾一邊吃著魚,一邊思量。


    陽光漸暗,海霧愈濃。


    這片神秘海域,好像本就處於雲端。


    “神化的關鍵是什麽?”蘇瑾呢喃。


    他聽蕭慢說過,關鍵是“堅利智”。


    可這堅利智,又是什麽?


    總結閱讀過的這些靈魂。


    他們似乎都有個共同特點,便是到達靈藏境後,陷入無盡的迷茫。


    乳燕遨遊於天,雖弱小卻無比靈動,滿懷探索,曆風雨不懼。


    駱駝遊走荒漠,頭頂烈日腳踏灼沙,前路漫漫,咬牙朝前踏足。


    這是這些人的前兩個階段。


    可到了第三個階段,他們成了潛水之鯨。


    身形龐大,遨遊無盡海域,吞吐間萬千生靈覆滅,尾鰭擺動,攪得覆雨翻雲。


    可他們卻迷茫了。


    “越強大,便越迷茫麽?”


    蘇瑾不由想到自己前世。


    他父親早逝,母親含辛茹苦將他帶大。


    他自小聰慧,懂事的早,也很有商業頭腦,想盡各種方法補貼家用。


    後來經商,生意越做越大,公司漸漸有了規模,他也越來越忙。


    母親去世,他當時便覺心裏空了一塊。


    他似乎,好久沒陪母親好好聊過天了。


    他太忙了,生意方麵有太多人要交際,有太多事要處理。


    可他似乎忘了,自己當初賺錢的目的,僅僅隻是想讓母親別那麽累。


    他想媽媽可以開心些。


    公司上市前夜,蘇瑾很開心,卻哭了。


    那一夜,他喝了很多酒。


    他經商的目的,最後與最初的動機背道而馳。


    他得到了很多,卻失去了最初的東西。


    蘇瑾眼中有淚,他原來也有執念。


    “為守護家族者,習武成就靈藏,屠盡全族……”


    “為迎娶初戀者,習武成就靈藏,拋妻棄子……”


    “為保衛家國者,習武成就靈藏,投靠敵國……”


    ……


    ……


    神性與神力,沒了錨點,終究如紙鳶。


    神化。


    堅利智……


    蘇瑾若有所悟,卻止不住,淚流滿麵。


    失了初衷,再強大,終究空歡喜一場。


    這一刻,地麵轟然,洶湧海浪翻天覆地!


    嘩啦啦奔騰傾瀉聲響,瀑布一般!


    蘇瑾感覺,地麵在升高。


    他足下之島。


    便是那隻超越神化境的王獸,幽海螟蛉食憂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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