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成人手臂長短,腰部粗細的晶體石塊,由一眾高手拱衛。


    又被三名陣法宗師小心翼翼取出。


    繼而,緩緩放入紫軒樓第七層內裏陣眼陷口之處。


    便如精確磨具鑲嵌,那不規則陷口,便平整光滑,竟見不到一絲縫隙。


    繼而,一眾陣法師,皆催動秘術,整個紫軒樓內裏無數大陣零件,便自運轉,似一個龐然機器,開始啟動。


    整個樓體,也隨著大陣開啟,輕輕一顫,又迅速迴歸正常。


    而皇城之內,一尊高大規整卻明顯缺了一塊的石碑,於這紫軒樓樓頂之處,也自產生奇特聯係。


    似有一條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存在的線,將兩者係住。


    紫軒樓不曾開啟的第九層,此刻也有一名老者,一名青年,盤腿而坐。


    各自以手掐訣,正以奇特方式,疏導著【氣運石】碎片被這奇特大陣強行壓榨出的神秘力量,將之導向皇宮內裏,那尊巨型石碑之上。


    “三皇叔,我朝【氣運石】自上次遷都之時,遭損而掉落的這塊碎片,其內裏蘊含的測運之力已然越發薄弱了。


    估計最多再過三年,即便依舊無人能引動其氣運之力,將它內裏能量剝離供給主體,這碎片怕也會徹底變為一塊普通石頭了。”


    容姿清峻青年麵露憂色,緩緩開口。


    【氣運石】乃是虞家這個古老到曆史幾乎不可考的超級家族,安身立命的根本。


    無數歲月裏,曆經再多危機,它也不曾出現過任何損傷。


    卻終究在千年前的那次遷都中,遭遇重創,掉下了如此大的一塊。


    掉下的【氣運石】碎片,已然不具備主體的各種功能了,成了一塊廢物。


    又經過虞家集合一眾煉器、陣法大宗師研究,這才造就了紫軒樓內裏大陣,催動之後,可以再次激活這碎片中蘊含的部分威能。


    可惜,卻是如殺雞取卵般的利用而已。


    自也能探測文氣,其性質卻與大齊舉行科考,再利用【氣運石】本體的檢測方式截然不同,起到的效果也完全不同。


    也因為這些不同,導致這碎片探測到文氣的幾率要遠低於其本體。


    千餘年來,在紫軒樓宴請時,成功激活此石者,不過寥寥九人而已,是真正的百年一遇。


    這九人,亦被大齊皇族命名為天運文氣者。


    這九人激活【氣運石】碎片後所引發的紫氣,將由大陣牽引迴歸【氣運石】本體,化為精純的因果承擔之力,不是幾顆天階【舍力丹】能比的。


    可這等秘術,也將在根源上破壞這塊【氣運石】碎片的結構,導致其最終走向毀滅。


    但不這麽用,卻更不劃算了,脫離了本體的碎片,若不以這般秘術催動,本就與一塊板磚無異。


    而根據大齊皇家之人的測量,這【氣運石】碎片,最多再被激活一次,便會徹底報廢了。


    即便不被激活,最多再過三到五年,此石也終將化為一顆普通頑石,不再具備任何特殊效果。


    而天階【舍利丹】那逆天的延壽效果,對於大齊皇家之人而言,珍貴也珍貴,但其真正的作用,卻不是延壽那般簡單。


    其中所含因果承擔之力,涉及【氣運石】本體,涉及【紅塵八劍】。


    這兩樣東西,也才是大齊真正的根基。


    大齊目前手中已有的【舍利丹】,乃至算上了未來將會擁有的中間值,也隻能勉強維持【氣運石】本體與【紅塵八劍】所需的最低標準。


    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拿出一顆給唯一的【紅塵八劍】劍主續命,那有可能。


    但現在,在已經有了【老】、【死】二劍後補的情況下,要其拿出一顆來給虞花楹續命?那就休想了。


    便更毋論說,要給唐奇英一顆續命了。


    這些事情,大齊天子清楚,實權皇族們清楚,重權在握的勳貴們也清楚。


    他們是在清楚這些的前提下,故意讓真樹族入關,殺了百萬中原子民用作血祭,再讓唐奇英與虞花楹損耗自己壽元,發動【老】、【死】二劍之威的。


    隻此一戰功成,真樹用以入侵中原的精銳軍團必受重創。


    而磨刀霍霍的古匈奴,則會趁機在北方草原上,發動對真樹族近乎落井下石般的猛攻。


    那自然也是一場苦戰,但主要出力的可就不是大齊了。


    這,正是大齊上次與古匈奴談成的結盟計劃。


    至於古匈奴與真樹族的大戰,大齊一方自然希望他們打的越是慘烈越好,最好是兩敗俱傷。


    而此時,這計劃已然成功,目前看來,大齊是最大的贏家。


    這時候,也才有人想起,該不該救救唐奇英了,這是勳貴家族們提出的。


    畢竟錢也賺了,利益也到手了,真樹大敗之後的失地收迴與大量資源的分割,足夠讓上次計劃參與的功勳們賺到盆滿缽滿。


    一個在事前,大家都沉默不語,假裝沒想到的尖銳問題,在這個時候就該理直氣壯的提出來了。


    唐奇英的犧牲,在他們看來自然是值得的。


    可下次,那個被犧牲之人若換成了自己,該怎麽辦?


    所以大齊的實權勳貴們,現在要聯合起來,給天子上點壓力,也算是一種隱晦的警告。


    唐奇英之事,這次就算了!可下次,你大齊可不能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我們!


    越來越多的為唐奇英遭遇感到“憤慨”的實權勳貴們,錢也賺了,利也得了,現在開始為唐大帥感到“不值”了,開始做好人了。


    而這,也就是承光帝如此憤怒的原因。


    總有人覺得,天子富有四海,執掌天下,手握生殺之權,無人敢惹。


    可實際上,自古以來,皇權與相權、勳貴勢力、外戚勢力、世家勢力這些盤根錯節的權力團體之間,摩擦與角力就不曾停過。


    其中,更是上演過無數荒誕且惡心的事件,說是鬧劇都不為過。


    所以為什麽說,那樣東西是最髒的,便是如此。


    可勳貴們鬧歸鬧,真正的目的,也隻不過是為了警告一下承光帝而已,讓他明白,同樣的布局,不能再用到他們自己身上。


    僅此而已,他們不是真的為唐奇英鳴不平。


    這些勳貴集團,也知輕重,【舍利丹】真不能拿出來了。


    所以,鬧也鬧過了,警告也警告過了,事情總得收場。


    【舍利丹】既然拿不出了,那就看看這次的紫軒樓宴請,能不能撞大運,使得那【氣運石】碎片再被激活一次。


    這樣,【氣運石】本體的因果承擔之力就能得到補充,拿出顆【舍利丹】賞給唐奇英就自無不可了。


    這是勳貴們與承光帝經過“激烈”爭吵後,為同屬他們陣營的唐大帥,爭取到的“利益”。


    為國建功,這是你唐奇英該做之事,於情於理你都該賣命!這沒什麽好說的!


    而同屬勳貴陣營的我們,也為你發聲了,爭取了,更說服了陛下!


    也算對你有個交代了!


    這很荒謬,實際上就是既要,又要,還要的典型案例。


    這群勳貴們也知道,這隻是一場誰都騙不了的作秀而已。


    但即便他們知道,別人都知道他們是做作秀,可這秀也得做,他們絕不會承認自己的無恥與貪婪。


    事後,在通過其手中的喉舌勢力包裝美化一下,通過其手中的筆杆子們宣傳一下,再稍微篡改一些事實,模糊一下事件經過,唐奇英事件,便算完全與他們無關了。


    而後人們通過“正史”所知的事件就隻有一個:


    真樹南下中原,殺害百萬眾中原百姓;唐大帥力挽狂瀾,殺退異族鐵騎雄兵,亦受重傷。


    大齊一眾新貴聯合向天子祈求秘藥,救助瀕死唐大帥。


    真的不需要全改,改一點點就行了,他們甚至沒撒謊,隻是將很多“沒必要”說的東西,不做“贅述”而已。


    而這,也就是那群勳貴們想要的了。


    這些手段,他們玩過太多次了,很嫻熟。


    而事後被這些勳貴集團擺了一道的承光帝,也隻能將牙都咬碎,氣的半死,偏生解釋不得,


    因為,他也沒幹淨、無辜到哪裏去。


    嶽飛之死,被罵的最慘的就是趙構和秦檜了,可在背地裏害嶽飛的人,可真海了去了。


    那些沒被罵,至少沒被完全釘在曆史恥辱柱上的兇手們,玩的可不就是這招?


    “若今年紫軒樓宴請,真能出現激活【氣運石】碎片之人,朕不會自己拿出一顆丹藥來賜給唐奇英麽?”


    “你們這群***,合著動手前隻看利,獲利後又要好名聲,裝模作樣兩頭通吃,讓朕做那個惡人是吧!”


    這,就是承光帝內心最真實的獨白。


    可又能怎麽樣?大齊現在的情況,本也離不開勳貴和世家的幫助了。


    曆史上多少天子,其實過得挺憋屈的。


    真強如秦皇漢武這般之人,又有幾個?


    便是這等君王,也是從妥協與弱小之中,慢慢將皇權集中,力壓朝堂其他勢力的。


    很顯然,虞桓權戰力肯定不俗,是當世少有的高手,可他的權術,卻不及那些頂級帝王。


    ……


    “三皇叔,陛下這次可是被狠狠擺了一道!


    陛下修為高強,為何不斬掉幾個勳貴中帶頭之人,也好殺殺他們威風!不然還顯得我皇家好欺負!”


    眼見自家三皇叔沒有接自己之前所說之話,這容姿清峻青年,便又再次提問。


    那被稱作三皇叔的老者,便也歎氣。


    看向眼前這個於陣法之道極有造詣,卻對權術幾乎一竅不通的後輩,苦笑道:


    “修為高,便能想殺誰就殺誰?誰不聽話就殺誰?”


    “難道不是嗎?習武不就為了這個?我虞家當年爭奪天下,靠的不也是這個?


    一力降十會,誰不聽話,就將不聽話的人殺了,殺到沒人再敢不聽話為止,這不是最有效的辦法麽?”


    “那把這些人殺完之後呢?”老者問道。


    “殺完之後,剩下的就都是聽話的人了,陛下就能大展宏圖,再也不會被坑了。”青年說的理所當然。


    老者忍住扶額衝動,再問:“那若你不聽話,陛下能不能也將你殺了?”


    青年一愣,很認真的想了想,按他之前的理論,若自己不聽話和承光帝對著幹,對方也的確能殺他。


    “那不能,陛下殺皇族之人,這先例若是開了,皇族之人就離心了。”


    又補充道:“何況,我還是陣法天才,此道宗師,對陛下還有用。


    隻要我不謀反,不犯原則性錯誤,陛下就也……”


    青年說到這裏,自己都是一愣,繼而看向老者,笑道:“三皇叔!你真厲害!可比我那隻會說教喋喋不休的老爹厲害多了!”


    青年不蠢,對權謀之道隻是不上心而已,又一心鑽研陣道,故而才略顯天真。


    又想了想,問道:“若如三叔所說,那我皇族可是挺吃虧的?很多時候辦事,還要看權貴世家們的臉色?”


    老者又自歎息不語。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做了皇族,自然有好處,也有壞處。


    可少年的連環發問卻不停歇:“三皇叔,那我虞家當年何必來爭這天下?我們擁有【氣運石】,更是傳承悠久的超級家族,直接當勳貴不行麽?”


    “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咱們何必趟這趟渾水?”


    這話,算是徹底將老者問住了。


    有機會做皇族,得天下,誰會甘心做一輩子世家?


    此刻的老者是真覺得自己這個大侄子,有些傻,否則又怎能問出這等智障問題。


    也懶得搭理他了,閉目養神起來,畢竟主持第九層的核心大陣,也挺累的。


    可青年似乎來了靈感,談興越濃:


    “三叔,我記得在很久之前,【氣運石】是不需要因果之力來維持運轉的吧?卻為何此石現在變得如此麻煩?”


    “三皇叔?您別裝睡啊?三皇叔,你說,是不是因為我虞家得了天下,才導致【氣運石】出現這等變化的?”


    “三皇叔,我虞家祖訓是,被【氣運石】認可者,隻要此人不謀反,手中未染我虞家族人鮮血,我皇族便不可害他。”


    “可我爹又告訴過我,說這祖訓,是我虞家問鼎中原之後新改的,這可就有意思了!”


    青年是個超級話癆,這也是他總被他爹棍棒伺候的原因。


    而現在紫軒樓九層,除了他,就隻有那老者了,青年還不得將之往死裏聊!


    “三皇叔,那你知道我虞家不曾成為皇族之前的祖訓是什麽嗎?”


    老者的拳頭捏的邦邦硬,是真受不了這喋喋不休的魔音入耳了。


    可青年最後那句話,卻又突得令其一愣。


    他睜開假寐的眼,認真看向青年,若有所思。


    有些東西,老者之前沒深想過,他皇家的身份與立場,也讓他不會這般深想。


    可今天,自家的話癆侄子提出的三個問題,卻引起了他的深思。


    虞家坐擁【氣運石】這等逆天之物,隻要有心扶植身懷氣運者,便天然擁有大概率選對王朝開國者的優勢。


    做一輩子世家,不香嗎?


    這是其一。


    這一點,老者無法迴答,隻能說,人永遠是貪婪的,本性控製不住。


    而第二個問題的答案,老者其實知道。


    【氣運石】的使用,本來非常便捷,根本就不需要什麽因果承擔之力,零成本,且賊逆天。


    卻是什麽時候,使用起來變得這般麻煩的?


    可不就是大齊成為皇族之日那天起。


    這,是絕對的辛秘,隻有每一屆的帝王才有資格從先皇口中得知。


    而老者比較特殊,有過一番離奇經曆,這才得知此事,卻不曾被承光帝猜忌。


    至於青年提出的第三個問題,虞家之前的祖訓是什麽?


    知道了第二個問題答案的老者,其實也就無法規避的,必然會知道這第三個問題的答案。


    “虞家之前的祖訓啊……”老者喃喃著,看向眼前後輩。


    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大侄子想事情,想的當真通透!


    有種傻乎乎,卻能直溯本源的狠辣!


    即便如老者般,知道後兩個答案之人,也因其立場,一葉障目,出現燈下黑思維,參不透也答不出大侄子提出的第一個問題。


    今日卻在對方看似話癆的提問下,有些明悟。


    心中便也思忖:“虞家未曾問鼎中原之前的祖訓,可不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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