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納蘭守花從被懾住的空白中迴神,扯了扯父親的衣袖,不讓他再繼續說下去,一邊扯著,一邊不忘瞥向韓蒼震,就怕他要用奇怪的眼神瞧她,在她的心裏實在不願意被他瞧輕。


    隻見他微挑起眉梢,斂眸睨著一陣困窘的紅潮從她纖細的頸項蔓延開來,讓她就連耳根子都透著紅暈,搪瓷似的肌膚更加生色好看。


    “如果身為主子還讓下人給欺陵到頭上來,那隻能說是自己活該。”他渾厚的嗓音極輕極淡,沒有一絲毫的情感起伏。


    納蘭守花震驚地眨巴了下美眸,覺得這男人怎麽可以說話如此毫不留情,就不怕傷了人的心嗎?


    “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管,更不需要你插嘴評論!”等到她反應過來之時,這些話已經從她的嘴巴裏溜了出來。


    納蘭剛沒想到女兒會說出這番話,臉上露出訝異的表情,一直以來她都是柔柔順順的,看來韓蒼震是踩到她的痛處了!


    “是嗎?既然如此,應該是不需要我去替你說話了。”韓蒼震眸光一斂,表情依舊是莫測高深,“剛叔,我還有事要辦,就先告辭了。”


    “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是她。”納蘭剛淺笑地提醒。


    “是。”韓蒼震再度把視線轉迴到她身上,“納蘭小姐,祝你生日快樂,韓某先告辭了,再見。”


    說完,他轉身頭也不迴地離去,昂然筆直的步伐一如他給人的感覺,這時,韓景琦注意到主子離去的腳步,迴頭對著納蘭剛父女點頭致意了下,也跟著一道離開。


    納蘭守花一直到他的身影消沒在大門口,仍舊處於震驚的空白之中,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竟然對他說出那麽不客氣的話來!


    雖然他說話也是半點都沒客氣,但是,她沒必要把他給氣走啊!


    一瞬間,一個念頭,一個衝動,讓她想要追出去。


    “爹地。”納蘭守花冷不防地拉住父親的袖子。


    “怎麽了?還需要什麽嗎?盡管吩咐下去,今天你是壽星,隻要你高興就好,不要管會花多少錢,知道嗎?”


    “都夠了,那麽多的賓客和禮物,夠了。”說完,她深吸了口氣,像是要為自己即將要說的話做準備,一張雞蛋般白嫩的臉蛋紅撲撲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彷佛有著光亮,“我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隻要我想要的,你都可以給我的,是不?”


    “對,這是我給你的承諾,也是我對你和你母親的虧欠,說吧!你想要什麽?說出來讓爹地知道。”


    納蘭守花張嘴欲言,卻才開口就打住了,她看著父親期待滿足她一切要求的表情,覺得自己的念頭既邪惡又可怕。


    她想要韓蒼震!


    她想要那個高傲且目中無人的男子!


    “怎麽不說話了?”納蘭剛笑看著女兒表情變化得十分迅速的臉蛋,“如果你想說以後不想再見到蒼震的話,其實這一點也不難辦,反正他經常代我在各地奔波,你能見到他的機會也真的不多。”


    “意思是以後不能常見到他嗎?”納蘭守花刹那間覺得難受,表情不似鬆了口氣,反倒像是被割落了什麽。


    “原來……?!”納蘭剛頓了一頓,恍然大悟,“原來,你不是不想見他,結果其實剛好是相反,是不?因為太在意,反倒態度不像是平常的自己,才會像剛才一樣口不擇言,是不?”


    一連被父親道中深藏在心底的話,納蘭守花咬住下唇,不知道該如何迴答才好。


    “你喜歡他嗎?”


    “我不知道,隻是覺得……”


    “告訴爹地,你有多想要他呢?能夠為了得到這男人而不顧一切嗎?”或許是身為父親的男人,對於女兒喜歡上的男人總不由自主地在意。


    雖然隻有三年的相處,但是眼前這個流著他心愛女人血液的女孩,無疑地是他的心尖兒,最是需要嗬護疼愛。


    納蘭守花知道父親疼愛她,他從來不掩飾這一點,那疼愛的勁兒,彷佛她就算想要星星月亮,他都會摘下來給她。


    有時候,被他這樣疼愛著,真教人會不由自主地任性起來,似乎就算自己真想要星星月亮,也能夠真的得到一樣。


    她遲疑了好半晌,才啟唇幽幽地說道:“不知道,隻是當看著他走掉的那一瞬間,我想要追上去,如果在那個時候他說要帶我走,我會毫不考慮,我想跟隨他的腳步,在那一瞬間,我真的隻有這個念頭。”


    她柔軟的嗓音說得很輕很淡,望著韓蒼震離去的方向,像是說著夢話般恍惚,但卻又是一字一句說得極篤定。


    “爹地,這樣的念頭很瘋狂吧!我要他的眼睛隻看著我,我要他喜歡我,但是,他甚至沒有多想看我一眼……而我卻隻想著要跟他走。”


    “你當然不可以跟他走。”納蘭剛疼愛地撫著女兒柔軟的頭發,“你是我的女兒,好不容易才迴到我身邊,當然不能跟他走。”


    納蘭守花轉眸與父親相視而笑,雖然已經極力地想要展現不在意的樣子,卻終究難掩眸底的遺憾與失望。


    “不要一臉難受的表情,讓人瞧了心疼。”納蘭剛看著女兒,搖搖頭,“你不許跟他走,但是,爹地會讓他來到你的身邊,如果你想要他,我就會讓你得到他。”


    “他是人,不是小貓小狗。”所以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送給她呢?


    納蘭剛輕笑了聲,笑看著眼前女兒那雙神似她母親的眼睛,“相信我,隻要是你想要的東西,我就會想辦法給你弄到手。”


    雖然是炎熱的夏天,但是位於半山腰上的馴馬場卻十分涼爽,當微風迎麵吹來,總會順便捎來不遠處林子裏的涼意。


    納蘭守花穿著米白色的合身襯衫,卡其色的馬褲,蹬著一雙深咖啡色的馬靴,將她纖細的身材烘托得修長好看,而同時,韓蒼震也是穿著白色的襯衫搭馬褲,黑色的馬靴,與她看起來是成套的感覺。


    他們同時來到這個馬場當然不是巧合,而是納蘭剛刻意的安排,理由是他與守花約好了要一起騎馬,可是他臨時有事不能抽開身,隻好請韓蒼震代為陪伴,說什麽都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落單一個人。


    納蘭守望花所騎的是她父親寄養的馬匹日月,韓蒼震雖然也有馬匹寄養在這裏,不過他今天主要是來陪她的,由於這馬場是納蘭剛所認識的好兄弟,所以馬場裏大半數的馬匹也都是由他們這些熟人所寄養的。


    雖然一直以來,納蘭守花就知道父親有養馬,是一匹灰色皮馬的馬,不過隻有在將它白色的毛皮翻開來時,才會看見毛發的底部是灰色的,所以隻是遠看著它,會以為它是一匹白馬,不過,即便她知道,也從未興起過要學騎馬的念頭,直到聽說韓蒼震喜歡騎馬,才決定試試看。


    韓蒼震教她上馬,要來了一條調馬索掛在日月的口銜旁,控製馬兒圍繞著他走動,“身體不要僵硬,兩腿不要夾得太緊,日月是一匹很敏感的馬,你太緊張它也會跟著不安。”


    “可是,很高啊!”納蘭守花很努力固定住身體不動,光是要做到這一點就已經很困難了,更別說還得時時刻刻注意握著韁繩的手勢,就怕出錯了又要被他給訓一頓。


    “你有懼高症麽?”


    “沒有。”她輕輕地搖頭,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那就想辦法習慣現在的高度。”他不給她任何撒嬌的餘地,“日月是德國溫血馬裏的holsteiner品種,線條優美之外,比起一般品種確實比較高大健壯,不過它們的脾氣好又很溫和,是穩定性很高的品種,所以隻要你別輕舉妄動,不必擔心它會把你給摔下來,知道嗎?”


    “嗯。”她點點頭,還是小心翼翼地不敢有大動作,“你覺得我要學多久才可以跟你一起騎馬呢?”


    “放鬆,上身保持挺直,但不要僵硬,你越怕它,就越駕馭不了它,最後被它瞧不起,它就又要爬到你頭上興風作浪了。”他像是沒聽見她的問題,又一次提醒道。


    “你一定要這麽瞧不起人嗎?”騎馬就騎馬,做什麽拿車太太的事情來歸作一塊笑弄她?


    她有點生氣了,轉頭瞪了他一眼,見他眉梢微挑,嘴角勾著冷笑。


    “對了,就是這樣,脖子也不能出力,騎在馬上也要能夠眼觀四麵耳聽八方,不過你要能跟我一起騎馬,最好再多苦練,要不,就隻有被扔下來的份兒,要不,就是騎快趕上了,就怕學藝不精,屁股也要被顛到破皮了。”


    “看著吧!我不會一直讓你瞧不起的。”她深吸了口氣,昂起嬌顏,說什麽都不肯輕易地低頭認輸,應該說,不願意在他的麵前低頭認輸。


    她要他看著她,將她當成一個可以與他平起平坐,絕對不會給他丟臉的女子,要他用這樣的眼光看著她才可以。


    韓蒼震抬起目光看著她,不太明白她究竟在執拗些什麽,明明是個連自家下人都會怕的主子,有時候姿態卻又擺得高高的,教人捉摸不清。


    “蒼震哥!”


    女子由遠而近的喊聲打破他們之間彼此端詳的沉默,納蘭守花迴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見一名打扮看起來應該是馬場的工作人員的女子跑過來。


    崔湘晴笑著跑進訓練場,因為一路奔跑過來,唿吸有點喘促,“蒼震哥,怎麽沒通知我一聲呢?知道你要來的話,我就會幫你把你的湛藍給準備好,它一直都很想念你,好像老是在跟說你怎麽都不來看它——?”


    說到一半,她似乎發現場麵有點不對,也發現到納蘭守花的存在,她抬起臉看著騎在日月背上的守花。


    “這位是……?”


    “她是納蘭守花,是剛叔的女兒。”韓蒼震說完,轉眸望向守花,向她介紹道:“崔湘晴,在這個馬場裏擔任照顧員,也順便兼任教練,以後如果你想學騎馬,可以向她討教。”


    “你好,納蘭小姐,我叫崔湘晴,是跟蒼震哥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以後你要是有任何馬術上的問題,隻管來問我,我一定會盡力幫你。”崔湘晴高高地舉起手,想以握手來打招唿。


    納蘭守花看著她伸過來的手,遲疑了半晌,才脫下手套,握住了她的手,但是握的時候十分短暫,立刻就放了開來。


    “如果崔小姐不介意的話,我想還是下次吧!今天我想讓他教我就好了,不需要你幫忙。”納蘭守花將話說得很明白,不希望有人介入她與韓蒼震之間,今天她隻想跟他單獨相處,“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請你……”


    最後的話,她刻意地頓住沒說,希望崔湘晴可以自個識趣離開,其實她不是太喜歡崔湘晴,當然還不至於到討厭的程度,但是,剛才聽她強調自己是跟韓蒼震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那瞬間刻意加重的語氣與過分燦爛的笑容,聽起來就像是故意要對人宣告自己對於這男人不同凡響的意義與存在。


    崔湘晴似乎聽不太懂她話裏的意思,退到場邊,笑著說道:“你們繼續,我就在旁邊看著,剛好我的工作都做完了,跟蒼震哥也好久沒見麵了,剛好可以趁機聊聊。”


    韓蒼震的神情自始至終都是淡淡的,與納蘭守花相視了一眼,看見她微微地蹙起眉心,輕咬著嫩唇一語不發。


    “不想騎了嗎?”他開口問道。


    就在納蘭守花還來不及迴答的時候,崔湘晴的話就插了進來,“不騎了嗎?那我去幫蒼震哥把湛藍牽出來,讓蒼震哥試試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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