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教育方式倒是別致啊,這樣真沒問題?”阿龍悄聲問我。


    我搖搖頭,解釋道:“事情沒那麽嚴重,現在資訊信息這麽發達,別說在遊戲,就是現實中有時候孩子也不可避免會看到一些。這種事情不能處理的太強硬,也不能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就是要讓她認識到錯誤,還不能打擊到她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引導也要讓她往積極的一方麵想。”


    吃完了一大盤子烤肉,小丫頭已經把之前的事情忘的一幹二淨了,靠在我身上,挺著小肚子在那打嗝。


    原本還想帶小丫頭逛逛夜市,玩那些小遊戲呢,看情況還是算了。鬼知道還會蹦出什麽魑魅魍魎、妖魔鬼怪來,要是再給雙兒表演一出活春宮我特麽就抓瞎了。


    長夜漫漫,能進行的娛樂活動很多,但能帶著雙兒的項目卻很少。


    還有晚上去哪休息,也是個問題。


    帶小丫頭睡大街自然是不可能,進遊戲前給雙兒那麽說也是怕小丫頭瞎胡鬧,再加上預估中新手的100個銅板這水平線上也就隻能睡大街…不對,是睡登錄大廳。


    但現在有錢了,檔次自然要往上升,登錄大廳阿龍可跟不過來。


    客棧。


    這是買房子之外的唯一選擇了。


    睡了三個月登錄大廳的阿龍就沒法理解這種奢侈的行為,我隻能說出自己那筆獎勵,告訴他這是多麽的九牛一毛。驚掉了下巴之後這吝嗇鬼竟然還是沒同意,一番溝通妥協後,開兩間變成了開一間,雙兒睡床,我倆地板上躺著。


    這家夥從小到大家庭條件還是不錯的,才進了遊戲三個月就成了這樣,我摔!


    能不能讓我好好裝迴逼!


    進了客棧房間,阿龍賊兮兮的從空間戒指中摸出一副自製的撲克牌。


    這下好了,住宿娛樂全有了,齊活!


    鬥地主。


    第一把,雙兒地主,雙王帶四個8,開了兩炸,還利索的出完牌,直接打了個春天。


    阿龍直接蒙了!


    我好笑的拍拍阿龍肩膀:“小財迷一個,能給自己兜裏摟錢的都學的快,還很精,習慣了就好。”


    一番下來,我倆輸個精光,小丫頭高興滿地打滾。


    照顧的雙兒睡下,然後洗幹淨小丫頭穿了一天的裙子,晾好。


    出門,是一小院,隻有阿龍一個人坐在那。


    新手村很少有玩家會花錢住客棧,倒是不虞會有人打擾,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睡了?”阿龍問道。


    我點點頭,坐下。


    夜裏,山裏還是有些涼,蒼穹上繁星點點。


    一別十年,都不知道從何開口。


    氣氛沉默。


    “雲兒,對不起啊,這些年我都以為你死了。”


    我聞言搖搖頭道:“是我不告而別…”


    氣氛沉默。


    “那你後悔嗎?”


    我搖搖頭,就算重來一次,還是會這樣選擇。


    阿龍道:“我理解。”


    氣氛還是有些沉默。


    “這些年你發給我的信息,上次登錄的時候我都看到了。”我說道。


    阿龍身體一僵,臉色有些發紅。


    “所以你才聯係的我?”他問道。


    我點點頭:“看了那些,我知道隻有聯係你才不尷尬。”


    “我尷尬。”


    “該!誰讓你大嘴巴。”


    “我以為你死了。”


    “死人就沒人權嗎?死了你就給我看那些啊?你特麽不去寫小黃文可惜了!”


    “那你有感覺沒?”


    “滾犢子!!!”我低聲吼道。


    老子看的尷尬症都快犯了好吧,要不是怕漏過了重要信息,你當我願意看你跟你那些女朋友怎麽纏綿。


    “這些年你過的咋樣?”阿龍問道。


    “還不錯,挺清淨的。你呢?”


    “就那樣,上學,完了上班。家裏老頭子也退休了,閑不住就想養個寵物。你說你養就好好養吧,他不,一沒事幹就上去撥撩人家。先是兩鳥,愣是逼的其中一隻學會開鎖,逃了,另一隻慢了沒跑掉,過了兩天自殺了。後來還有其他的一些,結局都是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就絕食,全送人了。現在好了,養了條狗,倒是不跑了,但隻要我爸一迴家不是在床上睡著,就立馬躺地上裝死,隨時隨地,怎麽叫都不起。這狗我媽挺喜歡的,為這事她天天跟老頭子吵,老頭子也火大,怎麽滴?我和這畜生家裏隻能留一個啊?”


    聽著阿龍說著家裏邊的趣事,我不禁也迴想起那個身材高大但脾氣死倔的叔叔,發生在他身上逗逼的事情絕不隻是養寵物這一件。


    “再過段時間,我迴去看看楊叔叔和劉阿姨。”我知道阿龍為什麽對自己的事情隻說了一句,但卻有說不盡的家長裏短。


    “好!”阿龍高興道。


    “你現在工作怎麽樣?”我問道。


    阿龍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昨天剛跟主管吵了一架。”


    “為啥?”


    “工作上的分歧,也有其他原因。”


    我猜測所謂的‘其他原因’可能是遊戲,這家夥沒啥別的特別愛好,更不會因為私生活。


    阿龍坦然承認道:“嗯。最近有些膨脹,在新手村有一次因為爭鬥被人追殺,無意中竟然發現一處破碎空間。那裏邊裝備爆率高的嚇人,你也知道現在第三幻界裝備有多搶手。這段時間我一邊等你,一邊刷些裝備售賣,掙了不少,對工作就有些不怎麽上心。”


    破碎空間?


    我有些意外的看了阿龍一眼,還真是好運氣啊。對阿龍有這樣的機遇我是挺高興的,即便他因此懈怠工作,那也是人之常情,能輕輕鬆鬆把錢掙了,誰願意吃苦受累。


    既然說迴遊戲了,我也借機詢問阿龍對第三幻界有什麽看法。雖然他的迴答有些流於表麵,我也沒有任何不滿,無非是因為信息來源的局限,導致視野不夠廣闊,遂不足以引發更深的思考。


    我試著透露一些關於第三幻界信息去跟他探討,阿龍一開始的迴答雖未能直接切中要點,但也都在關鍵上。漸漸的他似乎也明白我在做什麽,迴答也明顯比之前更為全麵,也不會再拿網上的一些似是而非的觀點敷衍,而是認真去思考。


    這些信息一部分來自於藍給我的那份資料,另一部分是我收集整理出來的一些現象,其中還包含了我對第三幻界未來的一些推測和預估,細節上我不敢說全對,但大方向上我是不會判斷錯的。


    在遊戲上,我是一個菜鳥,所以我的目光不會從玩家的角度出發。況且,對第三幻界的定位,我也從來沒把它真正當做過遊戲。立足遊戲,各方麵無論是勢力、裝備、情報等阿龍都還能兼顧到。但再引申到服務、基建、娛樂、旅遊乃至更為顛覆的教育,他就已經有些有心無力了。


    看著他勉為其難的在那試圖去理解和相信,我寬慰道:“不用強迫自己,有些東西就現在的環境和時機都還不成熟,看不到也很正常。這不是說能看到就可以高人一等或者快人一步,看到的太多也並非好事,永遠都在為未來打算的人也最容易看不清腳下,立足不穩。往往成事的都不是最先看見機遇就心切的那一小挫人,而是既能看見機遇又懂得等待時機那部分人。相比帶領你去開拓眼界,提高視野,我更在意你能敏銳的覺察到當下形勢。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對未來有所野心和期望,如果有,我很願意幫你指一條就現在來說最有可為的路。”


    頓了頓,我強調道:“前提是,你對《第三幻界》有信心。”


    “就技術上來講,它是當前科技含量最高的遊戲,未來五十年內都不會再有遊戲會比它更高。我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它對我們現在的生活方式和社會功能的改變將是天翻地覆的,也超出想象。這雖然很難讓人信服,但有很多相信的人已經在做,最終會是怎樣一番景象,我也想象不到。每時每刻,我們都站在人類文明的最高點上,就算你我都無所作為,未來還是會如期到來。”


    “知道我現在是什麽感覺嗎?”我張開雙臂,懷抱虛空:“我感覺我站在時代的懸崖邊上,一邊是過去,一邊是未來,中間是一道跨步就可過的溝壑。這條溝壑在逐漸變寬,最終肯定是不可跨越,任何試圖跨過這條鴻溝的人,都將跌入萬丈深淵。”


    阿龍有些驚愕。


    我看得出,我最後這段表演他並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從他奇怪的眼神中我都能猜到他肯定覺得我瘋了。我無奈的歎了口氣,有些過火了,可能在內心裏,我太急切的需要一個能跟我交流的人。


    為了不因為這段過火的表演影響到之前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眼界,我必須自己去解讀這段表演的精髓和奧妙。


    “知道人體冰凍技術嗎?”我問道。


    阿龍點點頭,那奇怪的眼神分明寫著‘你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我直接道:“這項技術最大的障礙不在於未來的技術能不能治愈現在無法解決的疾病,而是低估了跨越時代的難度。在眾國時代,一個大的國家,它的損失大到一定程度就不足以用金錢的多寡來衡量損失,而是用【年】來做單位,用倒退了多少年、停滯了多少年這樣說。任何帶上‘年’的單位都是一個無法想象的數字,比如光年就是長度單位,比如這裏的【年】並不是說時間退迴去了,而是無法用金錢量化的損失。”


    我瞥了阿龍一眼,看到他在認真聽,繼續說道:“如果可以穿越時空去旅行,生在現代的你可以去過去的任何時間,但不要去未來。就算你是千年之前的人,要去未來,到這裏就停下,不要再往前走了。舉個不是很恰當的例子,在一個空瓶中放入一個微細胞,這個細胞每秒鍾分裂一次,在一天的時間裏會完全充滿這個瓶子。在這個瓶中有一半細胞的時間是哪一刻?”


    “23小時59分59秒!我們現在也站在一個時代的臨界點上,一個前人沒法跨越的鴻溝正在我們腳下蔓延。”


    多麽瘋狂!


    但,這就是我對我所處的這個時代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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