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本就是信仰聚集生成之所在,佛法就是信仰所傳承下來的精華,佛門無數僧人與信眾相信誦讀遵從佛法能夠導人向善,為世界帶來大美好。


    雖不如神教那般執拗半點不可褻瀆,但在佛門中人眼裏看來,普陀山就是佛門的聖地,是全天下最慈悲,最祥和,最平靜的聖地,這樣的地方同樣是輕易不可觸碰的。


    何況在佛主驚鴻一瞥當中,李子冀不僅斬斷了普陀山,還劈開了佛塔。


    佛塔乃是儲存無數年來佛門高僧圓寂所留之舍利的地方,人死為大,人死為聖,可謂是聖地之中的聖地,同樣不容侵犯。


    李子冀那一劍完全可以說是斬在了佛門無數僧人的最不可觸及的底線上,甚至要比斬下他們的頭顱還要更加的難以接受。


    所以戒語,戒心,戒念三人才會不惜性命的來這裏要殺他。


    如果按照這種情況進行下去,李子冀可以肯定以後來找他生死戰的佛門僧人隻怕會源源不斷,這些僧人不怕死,他們為了守護內心的聖地,清除眼中的妖魔,他們甘願為之付出生命。


    某種意義來講,當遇到這種聖地被毀,佛門命脈被斷絕的事情,平常時刻或許要比神教退讓容人的佛門僧人反而會展現出比神教還要更極端的虔誠和癡迷。


    而麵對這絡繹不絕可能會前來挑戰自己的佛門僧人,李子冀絕不會認為自己能將所有人全都殺死。


    永遠都不要小瞧當世最頂尖修行勢力的能力。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李子冀將前來挑戰的僧人全都殺死,可除了和佛門結怨越來越深之外,完全沒有任何好處。


    但要他為這還沒發生的事情做出解釋與承擔,這同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西風上前兩步,看著小沙彌戒難問道:“佛主要殺他?”


    如果是佛主要殺他,那就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這件事會立刻通報聖皇,由聖皇出麵與佛主溝通,如果無法解決,那麽聖朝要麽坐視不理,要麽動手與佛門開戰。


    無論哪個結果,都是聖朝不希望看到的。


    天下將傾,誰也不願意橫生枝節。


    戒難搖了搖頭:“佛主說,菩提自性生諸萬法,行深般若見諸實相,平等十方無所不至,入塵不染,出塵不失,生滅得失在沿途,歸得寶所皆空寂。”


    李子冀知道這句話的意思,簡單來說就是覺悟自性,修行智慧,萬物平等,進入世俗而不被世俗所染,離開世俗也不會失去自性與智慧。


    一生得失成敗,生滅變化都隻是修行路上的經曆,最後迴歸本心,勘破萬物無常與虛幻,不再執著於表象得失。


    從這句話中可以看得出,佛主雖然驚訝於自己的驚鴻一瞥,但是卻並不在意眼中所見未來的發生,佛主認為一切都是修行所必須經曆的,佛無處不在,不必拘泥於一座普陀山。


    從這句話中就能夠看得出來,佛主對於李子冀秉持著一個平常目光,順其自然發展,並不會因為看見未來而橫加幹涉。


    “既然佛主都不打算插手,為何佛門偏要盯著不放?”


    李子冀看著戒難。


    戒難道:“我也曾問過師兄這個問題,師兄迴答說,世上隻有一位佛主,但僧人無數。”


    李子冀聽懂了這話的意思,能夠目光達到佛主那等境界的人世上隻有一個,佛主可以不在意普陀山,不在意佛塔,甚至不在意佛本身,但佛門其他人不行。


    他們放不下普陀山,放不下佛塔,放不下心中的佛。


    李子冀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所以佛門打算殺我。”


    戒難雙手合十又行了一禮:“佛主所見總不會是假的。”


    佛主所見當然不會是假的,既然如此那就隻能在根源上解決問題,根源是什麽?


    李子冀。


    隻要殺了李子冀,一切問題自然迎刃而解,而且最關鍵的是佛門僧人,包括戒語等人都不會因此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既然佛主所見為真,那麽李子冀劍斬佛塔普陀山,自然就是佛門眼中之邪魔,殺邪魔,自當道理萬全。


    長覺寺隻是開始。


    李子冀看了一眼遠處的馬車,戒語戒心戒念三人的屍體還在馬車之中,他又將目光放迴到了小和尚戒難的身上,平靜的目光中帶著漸漸升起的鋒芒:“我不會對尚未發生的事情負任何責任,我也不會向佛門解釋任何事情,我能做的隻有一件事。”


    小和尚戒難看著李子冀,目光有些忐忑。


    李子冀道:“我不會對任何來挑戰我的人手下留情,如果佛門真的做好了要殺我的打算,那也要做好被我殺死的準備,我保證,佛門會死很多人。”


    身為全天下最強大,最頂尖,底蘊最深厚的大修行勢力之一,從未有人敢對佛門說出這樣的話。


    可戒難雖然年紀不大,境界不高,但他知道李子冀說的這話並沒有水分,要來殺眼前這位早已名滿天下的三千院弟子,那就要做好被反殺的準備。


    李子冀轉身離開,走迴了長安城。


    這裏發生的事情被一些人看在眼裏,或是過路客人,或是各家路過的探子,此刻全都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秘聞一樣,滿臉難以置信的遠遠觀望著。


    戒難看著李子冀離去的背影,他也不知道這麽做到底是不是對的,可事情既然已經開始了,那總要有個結果。


    他迴到了馬車上,看著車廂裏被草席包裹的三具屍體,臉上再度露出了悲傷之色,雖然四人是師兄弟,但戒難進入佛門這幾年時間跟隨師父的時間反倒不多,更多的時間都是跟在戒語戒心戒念三位師兄身旁修行。


    “這不能怪李縣侯,畢竟是我們主動找來的,但今日因已種下,來日果又會何時生長出來呢?”


    戒難駕著馬車在雪道上飛奔出去,朝著長覺寺而去。


    古往今來,隻有用過去的事情去決定未來,還從未發生過用未來的事情來決定現在,一個人以後注定作惡,但現在還沒做惡,那這個人算是好人還是惡人呢?


    現在又該殺還是該留呢?


    戒難想不明白,他忽然想見一見佛子,也許隻有佛子才能為他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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