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園與三千院親如一家。


    李子冀來到這裏感覺十分親切和平靜,唯一的遺憾就是梨園裏沒有如同三千院那座巨大的湖泊,唯一有個小潭,裏麵還沒有魚。


    顧春秋不知道在長安做什麽,也許還是整日發呆,去天香閣偷看那些可憐卻漂亮的女人。


    從祁連山脈走出來直到現在,他還沒有聽到過顧春秋的消息。


    果果的個子應該長高了一些吧?


    清風雅舍的字畫早已經賣的幹幹淨淨。


    心裏想著這些事情,當李子冀再度抬起頭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無塵路。


    他剛好有件事情想問,自然而然的就走了進去,看到的畫麵和初次到來之時幾乎一模一樣。


    這裏還是一片菜地,隻是鋤出來的黑壟更長了些,上麵種著的蔬菜種類更多了些。


    胡蘿卜手裏還提著一個木桶正在澆水,隻是頭上卻戴上了一個寬大的草帽,背後還係著一條木色的披風。


    李子冀見他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這一幕實在是很好笑。


    一根變異的胡蘿卜,戴著草帽穿著披風,而且還是顏色很不搭的披風,看上去實在是滑稽得很。


    “這披風是你自己挑的?”


    李子冀走到菜地前隨手摘下了一根黃瓜咬了一口,蹲下身子看著胡蘿卜問道。


    不得不說,這裏種出來的菜的確要比外麵的好吃很多。


    或許,蔬菜本身要比人類更懂得怎麽種菜。


    再度看見了李子冀,胡蘿卜放下了手裏的水桶,目光上下打量著他,微微點頭,滿意道:“你的神魂修行之法練得不錯。”


    當初在胡蘿卜手中得到的神魂修行之法李子冀始終都沒有停下過練習,對於境界提升沒太大幫助,但對於自身戰鬥力的提升幫助還是不小的。


    尤其是與桃李春風配合在一起,可以說是相得益彰。


    李子冀吃著黃瓜在他麵前盤腿坐下,問出了自己從儒山到現在一直想要詢問的問題:“北海與異教聯手,設計從儒山文獄之中搶走了異教之主的心髒,一位已經死去的六境,難道還能再次活過來?”


    這道理有些說不通。


    從創世之初到現在,六境存在就算再少,林林總總加在一起怎麽說也得有幾百位,若是可以死而複生,那這些先輩又為何會死?


    又為何沒有活過來?


    胡蘿卜滿臉詫異,雖然李子冀很難從他的臉上看出來詫異這樣的表情,但他還是能夠感覺到胡蘿卜的意外。


    “誰和你說死去的人能夠複活的?”


    李子冀皺眉問道:“那異教之主?”


    胡蘿卜歎了口氣,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頭上的草帽:“他又沒死,當然可以再次活過來。”


    一千五百多年前,聖皇帶領天下諸多勢力討伐異教,那一戰中,異教大敗,退入無盡平原,異教之主被抹殺,這是公認的事實。


    但現在胡蘿卜卻說異教之主並沒有死。


    李子冀看著他。


    胡蘿卜猶豫了好一陣兒,然後才道:“他隻是處於一種接近死亡的狀態,但卻並不是真的死了,因為異教順天行事,異教之主更有天地意誌支撐,幾乎與道同,這也是為什麽他被譽為世上最接近神的存在。”


    “雖然天地意誌這種東西虛無縹緲,而且著實沒什麽腦子,但被其眷顧的異教之主的的確確沒有那麽容易死的。”


    李子冀從未聽過這樣的說法。


    他心中生出了諸多疑惑:“真的有天地意誌這種存在?又為何會眷顧異教之主?”


    胡蘿卜摘下草帽,舀出一瓢水在自己的頭上澆了下去,抬手摸著自己的蘿卜纓子,像是十分苦惱:“怎麽和你說呢,所謂天地意誌,並非是和人的意誌一樣,能夠思考,能夠說話,它更像是一種運行的大陣,而異教之主就是手持陣眼之匙的那個人,所以我才說這東西沒什麽腦子。”


    李子冀看著他:“那你呢?”


    胡蘿卜怔了怔:“我什麽?”


    李子冀道:“你知道很多事情。”


    胡蘿卜雙手背在自己的身後,隻是因為身體太圓潤兩隻手碰不到一起,他驕傲道:“我當然是世上最了不起的胡蘿卜。”


    李子冀譏諷道:“說到底還是一根胡蘿卜。”


    胡蘿卜大怒。


    李子冀又問道:“妖國的那棵小草是怎麽迴事?”


    胡蘿卜沒想到李子冀的思維跳躍如此之快,忽然之間話題就扯到了妖國三千裏赤地上,他滿臉狐疑:“你怎麽會問我這個問題?”


    李子冀道:“因為你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單純的胡蘿卜,更像是一位先知。”


    這話算得上是讚揚,胡蘿卜眉飛色舞開心的蘿卜纓子來迴晃:“你真這麽想?”


    李子冀看著他沒有說話。


    胡蘿卜咳嗽了一聲,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那家夥,就是一個混蛋。”


    李子冀怔了怔,他沒想到竟然會從胡蘿卜的口中得到這麽一個令人摸不清頭腦的答案。


    “你還有事兒嗎?別耽誤我種菜。”


    胡蘿卜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暗恨應該提高警惕,不該被李子冀的花言巧語蒙蔽雙眼,當下痛定思痛,斜眼打量著他。


    李子冀知道,包括胡蘿卜,這些大人物都是這樣,不想說的事情你是絕對問不出來的。


    他也不打算繼續問下去,隻是微微一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胡蘿卜更加警惕的看著他。


    李子冀指著他背後的那個木色披風:“這麽難看的披風是誰送給你的?”


    胡蘿卜勃然大怒,拿起鋤頭就朝著李子冀砸了過去。


    李子冀哈哈大笑,身影已經化作一陣煙塵,悄然間離開了無塵路。


    胡蘿卜放下鋤頭,咬牙切齒的罵了好一會兒,然後將背上的披風解了下來,翻來覆去打量了好半天,將信將疑:“這顏色真的難看嗎?”


    他覺得和自己很搭啊。


    “唉。”


    歎了口氣,胡蘿卜坐在菜地前,想著妖國的那棵小草,先前的迴答他倒是的確沒有忽悠李子冀。


    他認為那棵小草的的確確是一個混蛋。


    徹頭徹尾的混蛋,根本不配擔當世界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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