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看上去很不像是一個道士,舉止浮誇,言談不實,愛喝酒,喜歡用鼻孔看人,惱火了還會罵髒話,降妖伏魔的本事不高不低。


    但他的確是出身須彌山的正統道士,手持須彌山的度牒,可以隨意穿行七國邊境,不僅不會受到為難,反而還會被報以尊敬。


    隻不過因為當年犯了錯,導致老道士的度牒被收迴,必須要下山降妖伏魔滿九十九隻之後才被允許重迴須彌山拿迴度牒。


    這隻食妖,剛好是第九十九隻。


    “拿迴度牒是好事,你看起來卻並不太高興。”


    玉坨鎮,酒肆裏,李子冀望著愁眉不展的老道士,開口問道。


    玉坨鎮距離須彌山很近,再走兩個時辰便到,距離平安鎮很遠,李子冀二人一路走來總共花費了半年的時間。


    半年來又滅了三頭妖魔,兩個鬼物,以及七天前在紫竹林碰到的山精。


    李子冀也跟著老道士學了不少的須彌山手段,正式開始了修行之路,他發現這濁世當中的修行手段與外麵比較起來大相徑庭,他們稱之為修仙。


    所有的修行,包括在塵世間斬妖除魔曆練紅塵,最終都是為了飛升仙界。


    隻不過據老道士講,自從天柱崩塌三百年來,天下各修行勢力的修行之路就好像被人攔腰切斷一般,從未有人成功飛升過,頂多是生前多積陰德福報,死後可以在地府當個陰差。


    而且也難以修行到境界高深之處,這就導致了各修行勢力日漸甚微,再加上七國之間征戰不停,所謂亂世出妖魔,就造成了現如今這幅天下大亂,妖邪遍地的場麵。


    還有一點也值得一提,那就是這書中世界修士的壽命與常人一般無二,即便是你抬手召喚天雷滅世,依然最多就隻能活百餘歲。


    老道士瞪了他一眼:“我這叫感觸良多,你懂個屁?”


    玉坨鎮的百姓是很幸福的,生活在須彌山腳下,從來都不需要擔心會有妖邪禍亂,甚至鎮子裏還有一種專門用蛇妖釀成的酒,名貴異常,就連楚國皇室每年都會來此購買。


    正如李子冀所說的那樣,拿迴度牒當然是好事,老道士此刻的惆悵也不可能是真的感觸良多,隻是他也並沒有追問到底的興趣。


    每個人都有秘密,我們要習慣這一點。


    “須彌山現在有快飛升的師長嗎?”


    李子冀比較好奇這一點。


    老道士歎了口氣,悶頭喝酒,半晌後方才說道:“五年前有一位。”


    “他飛升仙界了?”李子冀興趣濃厚。


    有關於飛升這種事情,想必所有人都會很有興趣,李子冀當然也不例外。


    老道士望著酒肆外麵,臉上的惆悵更濃,似乎還帶著愧疚:“他死了。”


    即將飛升之人卻死了,李子冀知道這裏麵一定有很多故事,隻是看著老道士此刻模樣,他並沒有開口詢問。


    因為足夠的安全,再加上靠近楚國的修行聖地須彌山,所以玉坨鎮總是非常熱鬧,雖然名義上隻是鎮子,實際上來往住居的人數絕不會亞於一般大城。


    可像今天這麽熱鬧的還是頭一次。


    兩碗烈酒入喉,老道士似乎收斂起了惆悵的情緒,看著外麵的火熱他還主動將酒肆掌櫃喊了過來詢問是怎麽迴事。


    恰好,他剛剛開口詢問,外麵的人群就騷動起來,緊接著就看見數百整齊的軍伍從長街盡頭總歸來,在軍伍中央則是被人抬著肩輿,錦繡鑲嵌,肩輿裏坐著一個青年,看上去似乎身份尤為尊貴。


    酒肆掌櫃朝外麵看了一眼,然後笑著迴答道:“是三皇子,三皇子小時候一直在燕國做質子,現在才迴到楚國,說是要先去須彌山祭天祈福。”


    楚國國君昏聵,喜女色,性淫亂,誕下皇子數十位,而且太子之位始終空懸,有大臣建議遵禮法立嫡長子,也有大臣反對說五皇子賢名在外,有治世之才。


    還有人說三皇子遠去燕國充當質子,功勞巨大,也夠資格成為太子。


    大臣爭執不斷,楚國國君忌憚過早立太子會威脅自己的地位,所以遲遲懸而不定,就在這種時候一直在外做質子的三皇子忽然莫名其妙的被放了迴來,如此場麵自然熱鬧。


    “好強的軍伍煞氣,尋常妖鬼別說作亂,哪怕稍微離得近了些都會被這股煞氣衝散魂魄。”


    老道士眯著眼睛,一眼就看出了這數百軍士都是那種久經沙場的老兵。


    軍伍穿過酒肆門前,李子冀坐在窗前望著外麵,他見過南陵的白袍軍,自然不會再覺得這些軍士有多麽了不起,吸引他注意的是坐在肩輿上的那個人。


    楚國的三皇子。


    最讓李子冀注意的就是三皇子那一雙深藍色的眼眸。


    “君上。”


    李子冀握著酒杯,輕聲喃喃一句。


    軍伍穿行,肩輿路過酒肆,君上倚靠著,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李子冀。


    在擦肩而過的短暫時間,二人的目光互相對視著。


    軍伍漸漸走出玉坨鎮,李子冀將杯中酒喝光:“從這裏到須彌山要走兩個時辰?”


    老道士詫異他為什麽這麽問:“這話你已經問過兩次了。”


    李子冀淡淡道:“現在距離天黑還有兩個時辰。”


    老道士挑了挑眉:“然後呢?”


    李子冀道:“所以我們應該出發了。”


    因為某種原因,老道士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想拿迴屬於自己的度牒,卻又躊躇著不敢迴去,可看著李子冀已經付賬走出了酒肆,老道士雖滿心不願,卻也隻能悶著頭跟上去。


    夜晚。


    須彌山下。


    李子冀和老道士在兩位小道童的帶領下上了山。


    “師叔,您這次迴來是要拿迴度牒的?”


    小道童看著老道士,顯然也很清楚在這位看上去很不靠譜的師叔身上發生過什麽。


    老道士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須彌山有著他無數的迴憶,快樂和痛苦,老道士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情緒去麵對這個地方。


    李子冀則是在詢問著三皇子的事情:“清風,那位三皇子此刻也在山上?”


    軍伍駐紮在山腳下,三皇子並不在其中,想必是到了山上。


    兩位小道童,名字很熟悉。


    清風,明月。


    清風點了點頭:“李師弟,三皇子說,等你到了山上,讓我直接帶你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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