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對自己,脫離梨園,身懷奪聖丹,獨自一人。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意味著什麽李子冀自然再清楚不過,崔玉言的處境很危險,更重要的是,崔玉言本身可能並沒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他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麽。


    木木笑盈盈的瞧著他,指尖撥弄琴弦發出了兩聲略顯悲涼的琴音,似乎是在烘托著氣氛:“奪聖丹可是好東西,哪怕是我,也眼熱得很。”


    沒有任何勢力能拒絕誕生一位五境大物,別看三千院似乎輕而易舉的覆滅趙家斬殺三位大修行者,那是因為三千院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勢力之一。


    因為站的足夠高,所以看到的東西才足夠多。


    李子冀道:“無盡平原距離聖朝不知多少萬裏,你卻連金陵城發生的事情都能知曉的一清二楚,看來異教這些年,從來都沒有安靜過。”


    相隔如此遙遠距離卻能對聖朝內部發生的諸多大事了解的一清二楚,尤其還是中間隔著一片祁連山脈。


    木木微笑著,同樣沒有說話。


    百丈距離已經走到盡頭,二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李子冀看著外麵,色調暗紅的巨大宮殿,一眼甚至很難看到盡頭,光頭男人就環抱雙臂站在出口處,見他出來後遺憾的嘖嘖兩聲:“可惜你剛剛沒有動手,否則我就可以殺死你了。”


    李子冀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我以為我們之間的交情不錯。”


    這幾個月來,光頭男人時常給他送書,送飯,每次都會聊些時間,對於異教內部那些要殺了他的聲音,李子冀也是從光頭男人這裏聽說的。


    軒轅笑了笑:“交情歸交情,殺你歸殺你,這兩者之間難道有什麽衝突嗎?”


    當然有衝突。


    李子冀看了他一眼,卻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指了指這片宮殿的建築風格:“我知曉你們異教素來喜歡以神秘自居,可那也沒必要非要弄成這樣的暗紅色,看上去陰森冷漠,太臉譜化。”


    軒轅有些好奇:“什麽叫臉譜化?”


    李子冀解釋道:“壞人一定喜歡陰森,權貴家裏必須修繕的尊貴大氣,病重咳嗽一定要出血,這都是臉譜化的單調。”


    光頭男人恍然大悟:“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當年建造宮殿的時候我就建議奔著江南園林風建造,最好再種片竹林,隻可惜,沒人聽我的。”


    異教的宮殿也可以修建的堂皇大氣,沒必要非得這樣裝扮成陰暗的毒蛇。


    木木也覺得有道理,但隻是想了想後便搖搖頭:“事已成定局,沒必要再做更改。”


    她也喜歡開窗就能瞧見日出的女孩兒家閨房,可在異教,沒人在乎那種東西,或者說,除了李子冀之外,很少會有修道者會去想這些完全沒用的問題。


    三人沿途聊著天,就真的像是已經相識許多年的好友,直到穿過巨大的宮殿,打開通往地麵的大門,來到了地麵之上。


    沒錯,異教的宮殿都是建立在無盡平原地下的,並且在入口處都有法陣布置,極其玄妙,無論是有人路過還是荒獸路過都絕對不會有半點發現。


    時隔數月重新迴到了外麵,看著這一望無盡的野草,李子冀的心裏竟然是生出了一股懷念之感。


    這種感覺很荒唐,因為沒有人會懷念到處充滿了危險的無盡平原,可他的心裏的確有這樣的感覺。


    一股子冷意忽然籠罩著李子冀的身體,這並不是天氣寒冷所帶來的,而是被修道者的氣息鎖定之後身體本能所傳遞來的危險預警。


    他抬頭看著天上,兩道渾身籠罩在黑袍之內的大修行者正懸在那裏,雖然看不清楚黑袍之內的麵容,但他能夠真切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在注視著自己。


    李子冀眯了眯眼睛:“看來你去殺蕭千歲的計劃實在是不怎麽周密。”


    木木淡淡道:“任何的計劃都需要時機,而所謂時機,可遇不可求。”


    洗劍宗就鎮守在祁連山,蕭千歲就在祁連山內不會出來,也沒有任何機會可以利用,在這種時候任何所謂的計劃都是行不通的,有且隻有一個辦法。


    強攻,殺了他。


    李子冀並不懷疑木木能不能做到這一點,以軒轅也就是光頭男人的實力,再加上頭頂這兩位異教的大修行者,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


    “看來我還是成為了你手上的棋子。”


    李子冀歎了口氣。


    木木帶他一同過去,顯然不是為了讓他看熱鬧,而是用來做人質,如此就能在其他鎮守祁連山的大修行者趕過來之後從容退去。


    祁連山脈彼此有陣法連接,一處受到攻擊,其餘鎮守者包括山神都可以在半炷香之內趕過來,如此短暫的時間,異教是來不及退走的。


    若是沒有李子冀在手中當做籌碼,木木是絕對不會做出如此魯莽的決定,畢竟能夠鎮守祁連山的大修行者,其實力,不是一般的強大。


    要是等所有人都趕來,就算是光頭男人也隻能死在那裏。


    木木微微笑著:“你沒得選擇不是嗎?”


    砧板上魚肉是沒辦法反抗的。


    這種感覺的確十分不好,沒有辦法掌控自身的命運,隻能完全的聽天由命,這還是李子冀第二次擁有這樣的感覺,上一次是遂寧大水之後沿途走到長安。


    他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圈養猛獸是很危險的事情,早晚有一天會被吃掉也說不定。”李子冀道。


    木木瞧著他:“你是猛獸嗎?”


    李子冀道:“也許不是。”


    木木道:“那我一定不會被吃掉。”


    這裏距離祁連山脈大概有著五萬裏的距離,在光頭男人的裹挾下,一行人朝著祁連山脈的方向快速靠近著。


    整個過程李子冀都沒有再說一句話,他在思考著自己應該如何抓住這次機會逃離異教的魔爪。


    現在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到的,想要逃走就隻有一個機會,那就是當蕭千歲被殺死,其餘鎮守者趕到的時候,那是他能夠離開的唯一機會。


    若是錯過了,說不定真的會死在異教。


    至於蕭千歲的死活,李子冀毫不在意,他不是迂腐的蠢貨,若是能借著異教的手殺了洗劍宗的人,他樂見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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