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風襲來,卷起地上的片片落葉從申小甲身前飛過,涼透了這漆黑的夜,也涼透了申小甲的心。


    “什麽叫關你屁事……”申小甲抿了抿嘴唇,忽地一拍腦門道,“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自己收拾這個豬吃棗郡主?好說嘛,讓給你了,隻是你下手務必要有些輕重,讓她很有節奏地哭就成了,別真搞出人命。”


    “你可能有些誤會我的意思了……”陌春風撇撇嘴道,“準確地說,這件事跟我屁的關係都沒有……你撞的人,她要派人砍你的腿,這裏麵跟我有屁的關係嗎?”


    申小甲頓時麵色僵硬起來,張了張嘴巴,卻是無法反駁。


    “哈哈哈!”朱慈曌不禁笑彎了腰,花枝亂顫地指著申小甲,譏諷道,“傻眼了吧,你這就叫眾叛親離,還敢跟本郡主鬥,簡直就是蝙蝠身上插雞毛,你算什麽鳥!”


    申小甲深吸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噌地一聲,從背上抽出霜江劍和火刀,斜眼看向那些仆人和朱慈曌,聳聳鼻子道,“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行吧,今天小爺就讓你們領略一下絕世高手的風采!”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申小甲猶如一支利箭般向前躥出,左手舞劍,右手揮刀,身形瀟灑地攻向那群仆人。


    然而,預想中一人力壓群敵的場麵並未發生。


    三息之後,紅塵客棧門口傳來砰地一聲悶響。


    申小甲倒飛而出,重重地撞在客棧對麵的一棵柳樹上,震落無數青葉。


    那群仆人中一名高大魁梧的壯漢緩緩收迴手臂,輕蔑地瞟了一眼申小甲,粗聲粗氣地吐出四個字,“花裏胡哨!”


    申小甲捂著肚子,慢慢地扶著樹幹爬起來,麵色鐵青道,“剛才不算!你搞偷襲!而且你這麽大塊頭,根本不是和我一個重量級的,太不公平了……咱們就按江湖規矩,一挑一,”目光從那群仆人身上一一掃過,突地抬起右手指著一名身材矮小的老頭,“就從你先開始吧,看在你歲數比較大的份上,我讓你先出招!”


    那名老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弓腰駝背地走出人群,驚奇道,“我嗎?”


    “不是你媽,就是你!”申小甲見其步履蹣跚,頓時又添了幾分自信,向前踏出幾步,擺出架勢道,“來吧!讓咱們一決雌雄!”


    這邊申小甲話還未說完,那邊老叟便早已從原地消失,瞬息間來到申小甲麵前,右手握拳向上一抬,拳頭表麵在看似緩慢實則迅捷的上升過程中燃起一團熾熱的無形烈焰,狠狠地擊打在申小甲的下顎處。


    砰!又是一聲悶響傳出。


    申小甲直直地飛向天空,而後沉沉地摔落地麵,就連霜江劍和火刀也掉落一旁。


    老叟緩步退迴人群,重重地咳嗽幾聲,嘀咕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無畏啊,我年輕的時候就苟多了,遇到老家夥都是有多遠躲多遠的……”


    申小甲一隻手撐著地麵,另一隻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鮮血,唿出一口濁氣,直起身子,攥緊拳頭道,“你幹什麽啊,我還沒喊開始呢,講不講武德!我剛才之所以沒有動手,是因為我想了想覺得不合適,都說拳怕少壯,我不能欺負老人家啊!算了,換一個吧……”


    頓了一下,申小甲伸出手指從一名名仆人臉上劃過,忽然在一名舔著冰糖葫蘆的小孩子腦袋上停了下來,“那邊那個……對!就那舔冰糖葫蘆的小孩!我忍你很久了,這麽莊重的比武場合,你竟敢一直在那啃冰糖葫蘆,太過分了!來打一架吧,哥哥我替你爹娘好好管教管教你!”


    話音還未落下,申小甲卻是又一次落下了,在紅塵客棧的斜對麵某間商鋪的牆麵上留下自己的身體形狀之後,緩緩滑下。


    握著冰糖葫蘆的小孩站在申小甲原來的地方,吸了吸鼻涕道,“俺最討厭別人拿俺爹娘說事了……打架就打架,扯別人爹娘,你禮貌在哪裏!”


    始終在一旁看戲的朱慈曌捧腹大笑道,“哇!你這絕世高手像風一樣飛得好高,被好多人踩啊!這種風采我還是頭一次見呢……”陡然收起臉上的笑容,眼神冰寒地揮了揮手,“戲,我已經看夠了,結束吧,砍掉他的腿扔遠點,別擱這兒礙眼!”


    一名手提大刀的大胡子仆人應諾一聲,抬腿邁向倒在地上的申小甲,猛地舉起大刀,一臉漠然地劈砍下去。


    唰!


    一道雪影突兀地出現在申小甲身前。


    白衣勝雪。


    卻不是一身雪袍的陌春風,因為陌春風還抱著膀子在一旁等待接下來的好戲,沒有一絲一毫想要出手相助的打算。


    飄來的是一襲白色的僧袍,是同樣目光如雪的難了。


    申小甲在這一刻剛好抬起頭來,頓時眼前一亮。


    眼前一亮有兩個原因,其一是因為難了的那顆鋥亮的光頭,其二是因為突然迸出的血光。


    流血的不是申小甲,也不是那名握刀的大胡子仆人。


    在瞬身而至的刹那,難了伸出了一隻手,然後準確地握住了那把劈砍下來的大刀,也握停了那把大刀。


    “阿彌陀佛!”


    一聲誦念驚醒場中人。


    難了並沒有看向那名大胡子仆人,而是麵色溫和地看向不遠處的朱慈曌,規勸道,“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與人為善便是與己為善,收手吧!”


    朱慈曌盯著難了俊俏的麵容,尤其是在那一抹鮮紅飛起之後,更添了幾分邪魅,不由地有些癡了,良久之後才迴過神來,冷哼一聲,撅著嘴道,“我憑什麽要聽你的!是這混蛋衝撞侮辱本郡主在先,如今卸他一條腿非常公平,沒有直接取走他的狗命已經算是仁慈了……”


    “冤冤相報何時了,”難了右手豎掌於胸前,語氣平緩道,“若是這般來算,待你的仆人砍下這位少年的大腿之後,我便要砍掉你的手,這才算公平。”


    朱慈曌蛾眉微蹙,厲聲道,“你敢!這算哪門子公平,我又沒有衝撞你……”


    “你是沒有衝撞我,但你的仆人可是實實在在砍傷了我的手……”難了握住刀鋒的左手用力一捏,頓時一股勁氣從其手掌上蕩出,將大刀震裂成碎片,淡然道,“所以如果你不罷手,我便隻能動手,因果循環,一報還一報。”


    “那是你自己弄傷的……”朱慈曌深知大胡子的大刀有多堅韌,此時見難了一捏便化成碎片,委實驚了一跳,咬了一下嘴唇,不服氣道,“而且就算我仆人揮刀有錯,那也是無心之失!退一萬步來講,即便是他故意砍傷你的,那和我有什麽關係,你要報仇也該找他才是,為什麽要砍我的手……”


    “你看你還是能講道理的……”難了嘴角微微上揚道,“你仆人是聽從你的命令,相當於你的手腳,所以冤有頭債有主,最後這個報應自然要落到你在這個主人身上。你仆人砍傷我的手是無心之失,這位少年衝撞亦是無心之過,你能卸掉他一條腿,我便可以取走你的一隻手,這便是我的公平……現在,你可以罷手言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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