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生石、夏尋石、秦送石終於找到了王小石。


    王小石正與何小河及梁阿牛在勘察菜市口的地形,一聽溫柔身陷“金風細雨樓”,連同張炭和蔡水擇、吳諒也遭厄天泉山,就變了臉色,即刻趕返“象鼻塔”。


    他一到“象鼻塔”,朱小腰和唐七昧等人已帶大隊準備停當,一觸即發,隻待一聲號令。


    王小石劈麵就問:“他們在‘金風細雨樓’裏怎麽了?”


    “好像已打起來了,”朱小腰說,“洛五霞等聽到裏麵有打鬥的聲響。”


    “他們一個也沒出來嗎?”


    “一個也沒有出來。”


    “好,”王小石發狠地一跺腳,“我去!”


    “你去?”朱小腰緊迫盯人地問,“去哪兒?”


    王小石道:“我要救溫柔他們。”


    朱小腰道:“請三省而後行。”


    “三思什麽?!”王小石道,“我的兄弟朋友困在裏邊,哪有袖手不理的道理。”


    朱小腰道:“你去了,‘金風細雨樓’就等你去。你是塔子裏的主人,要是出了事,誰來主持‘象鼻塔’?”


    王小石道:“我也是塔裏的男人,有手足出了事,難道還直窩在塔子裏不出來嗎?!整座‘金風細雨樓’等我我也要去!”


    朱小腰道:“白愁飛就等你這句話!”


    王小石歎道:“可是人隻有一命,有些事是不能不做的!”


    朱小腰道:“你要是今晚出了事,後天誰來救老唐、大方?”


    王小石道:“大方、老唐要救,張炭、‘火孩兒’、‘前途無亮’也救,見一個救一個,救得了誰就救誰——人生在世,不能顧慮那麽多,隻能當做就做!”


    他望定朱小腰,疾道:“要是我今晚出了事,老唐大方,就由你領導大家去救,要是你不行,就由七哥主持大局。救人如救火,我不跟你嘮叨了。”


    說罷即刻要走。


    朱小腰瞪了唐七昧一眼:“你不是反對他去的嗎?怎麽又一言不發?!”


    唐七昧一反他平時陰悒沉鬱神態,眼裏放著亮、臉上發著熱、仿佛連牙齒也反著光,吭聲道:


    “好!我們有這樣的領袖,還愁什麽!自是跟他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


    忽聽梁阿牛大聲喝止王小石:“王塔主,你不帶同大夥兒一齊去?!”


    王小石已上了馬,隻拋下一句話;“我一個人便可,大家要保存實力。”


    說罷居然在馬背上翻了兩個筋鬥,再來個倒豎蔥,裝了一個鬼臉,漫聲唱:


    “十年磨一劍,霜刀未曾試,今日把示君,可有不平事……”歌聲中打馬而去。


    梁阿牛輕功稱絕,縱身便要攔阻,卻給何小河先發製人,先行扯了下來。


    梁阿牛為人憨直,怒道:“怎麽……你忍心讓小石頭一個人去送死?”


    “這時際跟他爭個做啥!萬一他下令誰也不許跟去,逆他而行豈不難堪!”何小河山人自有妙計,不慌不忙地說:“咱們這迴兒讓他自去,那迴兒自行帶隊發兵跟著就去便是了,手足們全都上了‘金風細雨樓’,看他能不能揮揮手就讓咱們退迴塔裏來!”


    梁阿牛這才會意,登時住了聲,囁嚅道:“你這……這可真有辦法。”


    “可不是嗎?”何小河得意揚揚地道,“本姑娘何小河,當過什麽來著?留香園、孔雀樓、瀟湘閣、如意館裏卯字三號的‘老天爺’,誰家不曉得!我看男人,自有一套,入木三分,別無分號。”


    “更何況,”她臉色忽轉陰晴不定地說,“我等這一天,也等了好久了。我要做的事,也拖了好久了。我終於等到了今天,好好地一次過完成它。”


    梁阿牛為之目瞪口呆,龍吐珠卻跟朱大塊兒悄聲說:“我看這迴‘老天爺’是學壞了。”


    朱大塊兒又是個直腸子的漢子,當然不明所指:“什麽學壞了?”


    “敢情她是接近我們的唐巨俠寶牛先生多了,”龍吐珠笑道,“她跟他一樣把牛吹得上天了。”


    聽到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在幹大事之前保持輕鬆的心情,這是小石頭的風格,也是王小石對“象鼻塔”一眾手足的影響。大家在能笑的時候,不妨多笑笑,就算是不能笑的時候,也盡量多笑一笑。


    隻有朱小腰依然溫柔著臉容,卻無一絲笑意。


    她顯然也是聽到了這句話的。


    張炭已衝上第四層樓。


    他一衝上第四層樓,已發現自己憑一鼓之氣、不向外衝反往內攻,使樓子裏的人一個失防,他也一口氣登了四重樓,但他知道這時各層已加強布防,有備而戰,隻怕再難以強登第五層樓。


    然而留白軒卻在第七層樓。


    ——還有三層樓,才救得了溫柔!


    樓下發生那麽大的爭鬥,溫柔依然沒有下來察看,可見其險!


    ——就算他能打上第七層樓,但又如何從白愁飛手中救得溫柔呢?


    ——就算他能攻得上第七層樓,又來不來得及救溫柔呢?


    這些都是不堪設想的。


    張炭已不能想。


    人生在世,其可貴處不是在你想了什麽事情,而是在於你做了什麽事情。


    而現在就是生死關頭、需要做事的時候。


    所以張炭既衝不上去(也殺不下來,他已完全給金風細雨樓的弟子截掉了退路和去路,也失去了跟蔡水擇和吳諒聯係的路),他卻做了一件事:


    他這迴不往上衝。


    往內衝。


    這是大事。


    也是一個重要的舉措。


    他不是殺出重圍。


    而是殺入重圍。


    白樓遠早在蘇遮幕創立的時期,已是資料收集的所在,蘇夢枕當政期間,更加注重資料收集。因為擁有和重視資料的匯集與運用,所以使“金風細雨樓”能迅速取代“迷天盟”的地位,並勢力直逼“六分半堂”,當年蘇夢枕與白愁飛、王小石初遇,蘇夢枕能在極短的時間使楊無邪讀出二人的生平履曆,便是因為白樓的資料完善之故。


    所以白樓可以說是“金風細雨樓”的一大重地,而這第四層樓,裏麵布滿了資料文件,而且正是有關幫中所有子弟和幫外朋友、敵人的有關資料。


    白樓每層樓都由白愁飛不同的親信掌管。


    目前,這層樓暫交由利小吉來看管。


    誰都知道,這層樓裏的資料是:失不得、毀不得、亂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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