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的顏鶴發、本該埋在土裏的顏鶴發竟向她迎頭撲下!


    朱小腰本待把手上的暗器都發了出去。


    但那是顏鶴發!


    ——就算是死了的顏鶴發,仍然是她心目中的顏鶴發!


    她一時間,慌了手腳,隻有急退!


    地上的土卻在此際陡然裂開!


    有七八隻手,已抓住她的腳。


    還有七、八把刀,正要把她纖巧的足踝斬斷,還要把纖細的腰肢切下來!


    朱小腰是個曆經過無數大場麵的女子,這狙擊雖然來勢洶洶、十分厲烈,但她本來還應付得來。


    她正飛躥而起,攔腰抱住顏鶴發——盡管在這樣子兇險的情勢下,她仍不希望老顏的屍首直摔落地上:顏鶴發的頭顱是忤工黏上去的,絕對經不起摔!


    她打算先行接下顏鶴發的屍身後,再一一找這些淩辱他遺體的人算賬!


    沒想到,她雙手才抱住屍體,顏鶴發卻一張口,一股臭氣攻臉而來,朱小腰立即掩鼻閉氣,但顏鶴發屍身上的腐肌,已“噗噗噗”裂開了幾處,十幾道暗器,嗡聲急旋,在如許近距離中,急打朱小腰!


    同一時間,“萬寶閣”的主閣上掠下了幾道人影。


    和著刀光、劍光,帶著殺氣、戾氣的人影,他們半空截殺朱小腰。


    朱小腰一時上下受敵。


    何況她手上還捧著具屍首。


    何況那屍首還發出毒氣與暗器。


    何況朱小腰的身後,也湧現了敵人……


    何況——


    如果——


    如果沒有唐寶牛,這次朱小腰的安危足堪可虞。


    如果在場的不是唐寶牛,也未必能救得到朱小腰。


    如果不是朱小腰先行喝破有敵侵襲,唐寶牛也未必能即時反應……


    人生裏,有的是如果和何況。


    人生本就是何況和如果交織而成的。


    唐寶牛一見勢頭不對,他就發了狂般衝了過去,攔腰抱住朱小腰,飛進。


    注意:是飛進,而不是飛退。


    不能退。


    退後有敵人,何況,敵人自後攏上來要比前麵的多——大概敵方也斷定一般人遇襲都會撤退,所以就發強兵堵住後路之故吧!


    而且背後不長眼睛。


    而且後退之力怎都不如前進來得快而有力!


    而且,前進令前進的人更生勇氣:後退中的人無論如何氣勢上都短了一截。


    而且唐寶牛的出手,向來氣勢一流,聲勢更是絕對一流——雖然,他本身的武功也許還未臻一流高手之境。


    而且他現在是在救人。


    而且救的還是美人。


    ——而且是他心愛的美人!


    他疾撲了過去,攔腰抱住了朱小腰,一手揪住了顏鶴發的背腰,飛身而起,雙腳連環急蹴,一聲怒嘯,不沉反升,不退反進,竟掠向藏有不少敵人的“萬寶閣”上!


    眾皆嘩然!


    暗器、兵器,這一下子他也不知中了多少、著了若幹!


    但朱小腰確是一枚一記也沒吃著!


    全讓他給擋去了。


    ——用他的身體。


    他勇武有力、龐大壯碩的身軀!


    也許是他天生神勇,也許是他天性如此,也許他是為了朱小腰,才這樣子。


    也許是他幸運,沒給擊著要害;也許是他當機立斷,使敵人反而摸不著他的進退;也許是他命不該絕,所著的暗器、所挨的武器裏,都是沒有淬毒的……


    也許什麽都不是,這是他作戰多年來能料敵機先,把握戰機的一種正確反應,反正,已給他衝上了“萬寶閣”!


    也許與而且,正是人心和人性中兩項可以苟延殘喘下去的必備條件。


    沒有而且,一切都嫌太簡單而且直接,無癮而乏味了。


    少了也許,人生裏便沒有了希望與驚喜。


    人的一生裏,總有著太多的而且和也許:而且,而且就是一種也許;也許,也許也是另一種形式的而且。


    他們雖掠上“萬寶閣”,但四麵八方的敵人仍是在叱喝掠殺過來。


    不過,這時候,朱小腰已經恢複過來了。


    她一旦定過神來,就努力奮戰。


    她不僅為她自己而戰,還為死去的顏鶴發和為她而受傷的唐寶牛而戰。


    人活著本來就是一場又一場不斷的戰鬥:


    有的是為自己而戰,有的是為別人而戰,有的是為利益而戰,有的是為名譽而戰,有的是為平等自由而戰……


    隻不過,在武俠世界裏的戰鬥,來得直接一些、單純一些而已!


    至少,在武林中,還有不少人為正邪是非而戰,然而當今江湖上,還有誰隻為正義而力戰不竭?


    朱小腰不是。


    ——誰為她而戰,她就為誰而戰!


    你呢!


    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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