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管事即使心裏對沐雙雙一點也不認同,隻覺她不知用什麽手段迷住了當家的,才能在這裏亂搞,表麵上卻仍十分謙恭有禮地道:「夫人,有事就盡管吩咐,蟄伏了這些日子,也該給南方那些人看看我們的實力了!」


    他的一番話,說得沐雙雙熱血沸騰,不客氣的直接提出要求,「既然你這麽說,那麽我有一個要求,想麻煩你。」


    「夫人盡管說。」朱管事在心裏冷哼,能會是什麽要求,該不會是要他買些胭脂水粉吧?


    說實話,要提出這個要求沐雙雙也是有些忐忑的,不過她相信自己的判斷,便硬著頭皮道:「我……我想請你在北方買黍稷,買越多越好,然後運到南方來。」


    朱管事瞪大了眼,以為自己聽到了什麽笑話,直覺反駁道:「夫人可別開玩笑,北方黍稷已經比過去漲了快一倍,價格根本不合理,在這個高價上,你還要我們大肆收購?」


    「對!」沐雙雙說得相當認真,「而且要越快越好,否則怕價格一直上去……」


    朱管事在心裏罵娘,臉色自然不太好看,但也隻能在口頭上告誡她,「夫人,北方雨停,黍稷價格已經開始跌了!現在買正是高點。何況我們先前運來那幾大船,因為商家抵製,還有大半還堆在倉庫裏沒賣出去,現在還要再運來?」


    「這……我知道這個要求在你聽來,可能很荒唐,但我相信結果是值得的……」她的辯解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因為朱管事已經受不了了,有錢也不能這麽浪費揮霍,這新夫人根本是來鬧場的!「夫人請三思,老夫不認為這是能做的事。若按夫人的話,永盛行賠錢還是小事,但在南方可就會成為笑柄,以後要立足就更難了!」


    「不,我覺得這件事可以成……」


    「一定不會成……」


    主仆兩人僵持不下,都各自有堅持的理由。


    靳封辰在旁聽了半晌,他自然知道朱管事的心思,而這場麵也是他刻意安排的結果。沐雙雙要在永盛行裏立足,最快的方法,就是讓一個對永盛行最忠心的老人服氣,即使這過程中頗多阻礙。


    靳封辰算計著這一切,卻沒有發現他的心態已經從單純的想要一個會望天之術的合作對象,到想把沐雙雙真正的留在永盛行,最好能讓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這麽微妙的轉變是基於什麽樣的心情,現在的他,還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


    他隻是憑著本心,淡淡地開口,中斷了兩人的爭執。


    「朱管事。」


    正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同時停頓,朱管事得意地看了一眼沐雙雙,才恭敬地道:「當家的!」


    不料靳封辰卻非如他所想,是要來替他撐腰的,反而語氣嚴厲地道:「我記得當初請你來,是要你輔佐雙雙,怎麽她的第一個命令,你就諸多反對?」


    朱管事心頭一驚,內心的一絲驕矜也連忙收了起來。「當家的,不是老奴不服夫人,而是夫人的要求一點也不合理……」


    靳封辰淡淡地瞄了他一眼,這老奴雖忠心,卻漸漸開始倚老賣老,現在趁機叮囑也好。「合不合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說過了她現在也是你的主子,她說的話就等同我說的。如果今天提出這個要求的是我,你會如此反駁嗎?」


    「這……」朱管事臉色一白,立刻慚愧地垂首不語,他隱約知道靳封辰的言下之意,也開始對自己這幾年生出的傲性感到冷汗涔涔。


    主子說的話沒有對不對,朱管事瞧不起沐雙雙,與她爭辯,已然是欺主了,按永盛行規定真要辦起來,卷鋪蓋迴老家還是好的,靳封辰雖看起來謙和溫文,但做事手段可是會讓人惡夢連連,如何不讓朱管事膽顫心驚。


    「這就對了,你按照雙雙的話去做就是了,事後再向我迴報就好。」靳封辰也不逼他,畢竟朱管事仍很忠誠,隻是做法可議罷了。


    朱管事得令,急急忙忙地退了下去,其他人也悄悄地跟上,向朱管事打聽消息去了。


    偌大一間屋子裏,隻剩下沐雙雙與靳封辰。她聽完他教訓朱管事的話,不得不說心裏十分震驚,其實要不是她有幾分把握她真不敢說出這要求,她也知道不管是誰來聽,一定都覺得她的要求不合理到了極點。


    「你這麽相信我?」沐雙雙忍不住問,「你不怕我把你的錢敗光?」


    「你不會認為我有這麽傻,被新納的小妾耍得團團轉,是非都不分了吧?」在她麵前,靳封辰的口氣便比較輕鬆,剛才對朱管事的嚴厲也不複存。「你這幾天在外頭走動,目光基本上沒有離開過天上,看了這麽多天,也該有些心得了。告訴我,北方什麽時候會再開始下雨?」


    沐雙雙瞪大了眼,「你……你真的信我?」


    「那是當然,我的眼光不會錯的。」他得意地一笑。他找她,就是要她的望天之術,自然會對這部分多加注意。


    一次又一次,他給沐雙雙的衝擊真的太多了,沐雙雙明知道這男人所做所為都是有目的,卻又不由自主的為他的信任而感動,被他吸引,被他影響。


    她握緊了小拳頭,深吸了一口氣道:「靳當家,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口中「靳當家」的稱唿,他怎麽聽怎麽別扭,彷佛兩人的距離似乎很遠似的。這麽叫他的,不是外人就是下屬,而她……在他心中顯然不在這兩種人之列。


    這種感覺很不好,他不喜歡。


    「那好,小妞。」於是,他忍不住脫下那謙謙公子的外殼,像個登徒子般戲謔地說道:「先叫聲相公來聽聽吧!」


    永盛行在北方高價采購黍稷的行為,讓所有商家都在暗地裏恥笑著,又聽說這是靳封辰在南方新納的小妾一手主導的,更讓眾人一致認為靳封辰沉迷美色,昏了腦子,北方霸主的地位大概就要不保了。


    十天過去,北方諸商家已將靳封辰說得猶如昏君一般,而沐雙雙自然就成了妲己或褒姒之類的人物。但他們也開始擔心,未來北方的漕運少了龍頭,該不會像南方一樣一片混亂吧?


    二十天過去,隨著永盛號的船開出,北方的天氣由前一陣子的連綿大雨放晴已有數十日,黍稷的價格也慢慢迴穩,也就是說永盛行前幾日收購的全都在高價,而價格仍在持續下降中。


    三十日過去,永盛行的船也陸續到達了楚州城。一時間除了永盛行的倉庫滿載,沐雙雙還請朱管事多租了好幾個空倉備用。而這麽愚蠢的行為,果然也成為了南方的笑柄。


    四十日過去,南方的倉庫也慢慢地裝滿了,北方的天氣仍晴朗,黍稷的價格依舊沒有拉上來,不管在南方還是北方,靳封辰與沐雙雙已然成為傻瓜的代表。


    第五十日,朱管事首先受不了了。


    「當家的,夫人,我們租賃的倉庫,都快放不下黍稷了,是不是要先停止收購?」


    沐雙雙亦是有些不安,不過這幾天她也日夜不停地觀察著天空,所謂的望天,可不隻看雲、看天空,連日月星辰,風向甚至鳥兒的來去都要仔細觀察。而這幾日她觀察的結果……


    「不!我們要供給的可不隻楚州城,而是整個南方,收購不能停!」她相信外公教給她的一切,她也相信沒有出過錯的自己,因此她咬著牙道。


    朱管事看向靳封辰,靳封辰完全不同於其他人,一派的安定閑適。他早就迴報過現在這個不合理的情況,不過主子卻是不以為然,隻叫他繼續照著夫人的話做。


    朱管事無奈至極,他可以建議、可以質疑,但在她已經下了決定之後,他要做的就是努力執行。


    第六十日,也就是兩個月之後,更多永盛行載滿黍稷的船入港了,同時南方永盛行的的據點中,突然衝進來一個風塵仆仆的年輕人。


    「主子!主子在嗎?」那年輕人一進廳裏就沒頭沒腦地問。


    「盧祥?你不在岸邊看著貨,跑來做什麽?」朱管事不悅地斥責他。


    這年輕人盧祥是朱管事派到港邊接貨點貨的夥計,平時也算是沉穩盡責,像今天這麽失態的樣子倒是很少見。


    盧祥看了看廳內,他找的靳封辰正坐在廳內,身邊還有沐雙雙,看起來兩人似乎正在品茶,但被他打斷,全都納悶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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