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彩頭?”


    “我還沒想好,一會兒告訴你。”


    南弋無奈又縱容地搖頭,“你這是勝券在握啊。”


    兩個人沒有用陳列室裏的槍械,而是直接去槍房選用標準手槍。100米固定靶,十發定輸贏。射擊場地上配備專業的教練,幫助他們調整姿勢、唿吸,每個人適應練習了一會兒。等到正式比賽,教練沒有再幹預。


    南弋先來,他動作舒展,唿吸平穩,穩定性和專注力很高。邵禹在斜後方欣賞,一時間盯得有些出神。直到南弋摘下耳罩走過來,他才迴過神來。


    “帥嗎?”南弋拿手在他麵前晃了晃,“至於嗎,看呆了?”他鬆弛地開著玩笑,電子屏上顯示的成績中規中矩,他放水放得不著痕跡。


    邵禹怔了一瞬,鄭重地點頭,“帥。”


    南弋一赧,調戲別人的反被直球選手噎得沒接上話。“咳咳咳咳,”南弋掩飾性地咳嗽了幾聲,“該你了。”


    邵禹收斂心緒,嚴陣以待。比起南弋的遊刃有餘,邵禹更加緊繃,因為他急欲獲勝。


    而實際上,南弋留的空間足夠,邵禹不出所料地贏了。


    邵禹最後一槍落下,南弋鼓掌,“漂亮。”


    邵禹放下槍,摘下耳罩,撥了撥掉到額前的散亂發絲。


    “我贏了。”他迴頭朝南弋笑得燦爛而張揚,點漆一般的眸子中如墜漫天星光。


    南弋微微側過視線,緩下心跳,“嗯,我願賭服輸。要什麽彩頭,你說吧。”


    第50章 狹路相逢


    邵禹賣了個關子,他想要彩頭,但那要在他主動且明確地表白之後。一旦把自己內心真實的渴望與欲念捋明白,他願意做追逐的那一個,把決定權交給對方。但習慣使然,邵禹整個決定雖然有衝動的成分,但他也是深思熟慮過的。他反複衡量,把雙方所有客觀條件扔到天平上比較,自認為成功的幾率比較大。


    兩個人競賽過後,又試了試場地上的步槍和狙擊槍。男人在有些方麵至死是少年,摸槍時天然的荷爾蒙爆發,興奮值飆升,南弋也不例外。所以,邵禹漸漸咂摸出來,剛才南弋放水的技巧和用心。他當然沒有點破,心底熨帖且甜蜜的小悸動如劈啪的小火苗,星火燎原。


    他對於自己表白的前景,愈加盲目樂觀。


    射擊場當值的教練是特種兵出身,見到懂行的也格外手癢,陪著他們兩個一起將有特點的器械和靶位玩了個遍。最後,教練建議:“我們部隊裏有一種雙人配合射擊,你們兩個身材技術都挺合適,要不要試試?”


    南弋在去戰地之前接受過軍事訓練,在駐紮地晨練的時候也偶爾會圍觀營地維和部隊日常操練。射擊科目中的雙人配合射擊有很多種模式,教練所指的顯然是互為支點肢體密切接觸的那一種。南弋無所謂,其實一般兩個男人應該都沒有什麽顧忌。但畢竟,他們之間不是純潔的友誼,他還真拿不準,小邵總這種別扭的純情青年在外人麵前介不介意。


    “要試試嗎?”南弋問他。


    “不了吧。”邵禹果然拒絕了,但卻不是因為羞澀。他對南弋的身體有一種近乎本能的渴望,這倒不是說他會隨時隨地地對著人家發qing。他隻是發自內心地期待與對方任何形式的親密接觸,包括不經意的觸碰、親吻乃至上chuang。


    但他必須克製,尤其是今天。到這一刻為止,他們仍舊是p友關係,他們之間的實質性轉變是從zuo愛開始,這些都是已經發生的不可更改的既定事實。再加上他第一次表白,為了給自己留有餘地,選擇了錯誤的不恰當的情形。綜上所述,這一迴他必須鄭重對待,避免發生任何容易讓南弋產生誤會的細節。


    有的人能夠將xing與愛的對象完全分隔開,但邵禹做不到,前者他們自有默契,他今天要表達的是後者。


    南弋壓根沒get到小邵總腦袋裏的千迴百轉,他單純地以為人家是不好意思。


    “行,那咱們別處轉轉。”南弋百搭。


    他們兩個沒帶運動的服裝,所以從遊泳中心和健身房走過,隻是討論了一下設備,約著下次再來體驗。逛了一會兒,時間也差不多了。兩個人正準備下樓,走廊另一側厚重的金屬門被人從內推開,邵禹打眼掃到了裏邊的拳台,目光立刻被吸引住了。


    “那邊是?”他指了指,問南弋。


    南弋眉心不明顯地跳動,“好像是格鬥中心。”


    邵禹停住腳步,“可以去看看嗎?”


    南弋猶豫了,“貌似不對外開放吧?”


    一直走在他們身側陪同的服務人員開口,“那邊的格鬥中心確實不對外開放,隻接待vip客人。但是老板交代過,南先生和您的朋友是沒有權限限製的。不過,”他頓了頓,“進到那邊之前最好要更換服裝,因為都是高端客人,隻能參與,不能圍觀。”


    南弋偷偷鬆了一口氣,“那沒辦法了,我們今天沒有準備,改天吧。”


    “……好吧。”邵禹顯而易見地有些失望,之前夜半救狗的那次經曆,讓他對南弋的身手記憶猶新。很好奇,但一直沒機會再試試深淺。


    電梯門“叮”的一聲響,在邵禹邁步之前,南弋身手攔了一下。他在心底唾棄自己慣孩子沒原則,可又不忍心見邵禹遺憾。原本今天的目的就是帶人家來散心的,何苦送佛送到一半。


    南弋迴頭問,“有新的運動褲可以提供嗎?”


    “當然,有全新的搏擊短褲和拳擊鞋,我去給您二位取幾個差不多的尺碼試一下。”


    “好的,麻煩了。”南弋目送電梯門關上。他迴頭,邵禹正似笑非笑地乜他,“不用這麽遷就我的。”


    “得了便宜賣乖,”南弋無奈地瞥他,“提前跟你說好,我老胳膊老腿不抗揍,一會兒你和教練切磋,別帶上我。”


    邵禹心情很好地笑著,像是那種明知自己在無理取鬧卻被無限包容的孩子。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很稀奇。


    兩個人各自規矩地背對背換衣服,卻在轉身相對的刹那,不約而同地愣了一下。雖然作為不止上過一次c的夥伴,對方身上哪一處不熟悉。但此一時彼一時,男人換上搏擊短褲光luo著上半身再拎著拳套,這種感覺,和床上運動不是一迴事。


    迄今為止,邵禹認為眼前這一身打扮,是最符合南弋氣質的。為什麽有的人身材可以如此健壯,肌肉賁張,性格卻又無限溫和包容?為什麽胸膛寬闊的男人偏偏長了一把凝練的腰肢?長久以來的困惑在這一刻卷土重來,劈頭蓋臉。


    他有點後悔自己的提議了,這種赤裸裸的視覺刺激,讓人很難不心猿意馬。


    南弋還火上澆油,不著調地在他胸肌上戳了一指頭,“基礎可以,再加把勁就能攆上哥了。”


    邵禹被火舌舔了似的倉皇後退半步,目光躲閃地低聲嗔怪,“少占口頭便宜。”


    兩人在服務人員引領下往遠處空的拳台走,這邊幾個台子已經被占了。裁判兼教練迎上來,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然後詢問他們兩個擅長的項目,是泰拳、自由搏擊還是其他格鬥類型,今天打算怎麽玩?


    “就練過一點兒防身的花拳繡腿,不專業,我們兩個自己隨便比劃比劃。”邵禹謙虛了兩句,把目光投向南弋。


    南弋推脫,“你和教練試試,我旁觀。”


    邵禹激將法,“放心,我會手下留情的。”


    南弋猶豫。


    邵禹再接再厲,把適才南弋的話搬迴來,“咱們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南弋長長地歎了一息,他發現自己很難拒絕邵禹。本就是個不擅長說不的性子,麵對的又是他不想說不的人。


    “少來,”南弋嘴硬妥協,“輸了照樣得有彩頭。”


    “沒問題。”邵禹一掀圍欄,瀟灑地跨跳上去。他俯下腰,把手伸給南弋。南弋搭手,剛要借勢上台,眼前人影一閃,有人一個健步衝過來,怒喝:“南弋,你瘋了嗎?”


    安靜的場地上驀地一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巡場的負責人剛要過來查看情況,在看到來人其中一位時,頓住了腳步,轉而安撫其他客人。


    南弋愣怔了一瞬,還沒開口,邵禹第一時間從台上跳下來,擋在他前邊。


    “認識嗎?”他話是問南弋的,但視線不虞地盯在對麵的男人臉上。


    “南弋,”男人深吸一口氣,語調沉下來,“你最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在公眾場合被如此指責,饒是脾氣再好也被激出了火氣。南弋從邵禹身後跨出半步,“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站在斜後方看了一會兒熱鬧的另一個男人過來打了圓場,“好了好了,難得見一麵,都好好說話。”他跟真的剛剛察覺似的,“哎呀,這不是邵禹,邵總嗎?什麽時候過來捧場的,怎麽不告訴我一聲。”


    邵禹眉心蹙到一起,“賀總,這是你的場子?”他餘光瞄著南弋,一萬個問號從腦海中如草泥馬一般席卷跑過,當著外人的麵,不便開口。


    “是啊,”賀愷慢悠悠地,“還在試營業呢,就邀請了點兒朋友過來體驗體驗。”他意味不明地指了指,“這兩位,都是我的發小。”他朝南弋挑了挑眉,“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沒聽你提過啊。”


    南弋用眼神給賀少的演技點讚,“現在不就知道了?”


    “也是,”賀愷大手一揮,“難得碰到,要不咱們……”


    剛剛打斷南弋動作的男人又打斷了賀愷的提議,“南弋,你去換衣服,我要跟你談談。”


    邵禹冷下臉來,“你是他什麽人?”


    男人針鋒相對,“你又是他什麽人?”


    “朋,友。”邵禹一字一頓,他受不了別人在他麵前用這種命令的語氣對南弋講話。


    “巧了,”男人不甘示弱,“我們除了是朋友,更是發小,還有……”大腦突然頓了一下,還有什麽,他根本說不出口。肖繼明深深地緩了一口氣,及時從衝動的情緒中抽身而出,又恢複了他那副波瀾不驚的世家做派,“不好意思,我剛才太著急了,語氣有些重,請見諒。”他向邵禹點了點頭,又轉向南弋,“南哥,咱們之間就不說抱歉了,你了解我,我剛才真是被你嚇了一跳。”


    對方挑釁,邵禹絕不會示弱。但人家把姿態放低了,又是南弋的朋友,邵禹也不好再說什麽。但他莫名其妙地煩躁,依舊討厭這個人和南弋說話的腔調,讓他不爽,很不爽。


    “不至於。”南弋的迴答有些敷衍。


    肖繼明能屈能伸,近乎低聲下氣道:“南哥,我真的有話想跟你說,耽誤不了你太長時間,麻煩賀總行個方便。”他對邵禹客氣道,“邵總,我借南哥十分鍾,你不介意吧?”


    邵禹非常想說介意,但他不能失了風度。隻能向南弋的方向抬手,以示尊重對方意見。


    南弋挺無語的,但他從來就不是忍心給別人難堪的人。


    他自然地拍了邵禹肩膀一下,“等我一會兒。”


    然後對肖繼明點了點頭,“走吧。”


    作者有話說:


    本周繼續加更~~~


    第51章 掉馬?


    “南哥,我剛才是太急了,口不擇言,你別見怪。”在格鬥中心一個空置的諮詢室裏,肖繼明再次誠懇地向南弋道歉。這是他能說出口的理由,而說不出口的是,他見不得南弋適才對邵禹露出的溫柔寵溺的目光。雖然,南弋性格很好,貌似對誰都是個笑模樣,可笑容與笑容是不一樣的,眼神和眼神更是毫厘之差謬以千裏。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曾經獨享了這份寵愛許多年,絕不會看錯。


    和他分開之後,南弋身邊有過人,甚至有一陣是走馬燈似的人,有的他見過,有的沒見過,但沒有一個人是會讓他心慌的。


    那一瞬間,擔憂和嫉妒同時劈頭蓋臉砸下來,使他短暫地失去了理智。外人麵前沉穩成熟的年輕外交官,衝動地像青春期少年。可那股勁過去了,他很快意識到,南弋早就收迴了給予他的特權,他不再有資格任性地講話。


    “嗯。”南弋隨意地應了一聲,目光沒有同他對視。


    眼前的場景,肖繼明一身體麵的襯衫西褲,金絲邊眼鏡更顯斯文有禮,而南弋隻著拳擊短褲,光裸著上半身,對比不可謂不顯眼。


    “你要不要先去換一下衣服?”肖繼明體貼地問道。


    “不必了,你要說什麽盡快吧。”南弋語氣平和,聽不出什麽情緒,但實際上這已經是他不太客氣的態度。


    也是,就算是再大度的人,也未必會在前任麵前雲淡風輕,何況是曾經反複傷害過自己的前任。


    肖繼明胸膛泛起無邊的酸澀,“南哥,我隻是關心你的身體,你剛才不該冒險的。我知道你總是喜歡遷就朋友,但你的朋友也應該有些分寸。”


    “他什麽都不知道。”南弋淡聲道。他有些煩躁,想抽煙,手指在身側撚了幾下。


    “哦,是嗎?”肖繼明不由自主地漫出了兩分笑意,“那就不怪人家了。也是,我剛才情急之下來不及考慮,你怎麽會隨便跟什麽人都說呢。”他湊近半步,打破安全的社交距離,懇切道:“南哥,你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我一直跟你聯係,你都沒有迴複過。”上次要不是提前沒打招唿,估計那頓飯也吃不成,南弋躲他跟躲瘟疫似的。他循序漸進的計劃根本是竹籃子打水,連個起頭的地方都找不著。


    南弋無奈地退後半步,側首打量了一眼,他發覺自己可能實在是脾氣太好了點,才給了這人可以得寸進尺的錯覺。他現在對肖繼明即便沒有愛也沒有恨,但曾經兩次摔在同一個坑裏的窩囊挫敗他忘不了,目前還能夠平心靜氣地站在這兒聽他講話,完全是因為在國外出事的當口,人家作為大使館工作人員實實在在幫助過他,他的教養不允許他轉身就翻臉。


    但他見到肖繼明就憤懣,繼而膈應排斥,這種生理反應不由他控製。與其說是忌恨對方,不如歸結為一看到他,就恨不得掐死不長記性的自己。少不經事的時候,自己為愛勇敢出櫃,人家懸崖勒馬,已經被涮了一迴。兜兜轉轉在國外重遇,居然幾句甜言蜜語就既往不咎,好日子沒過上兩天,在對方人深陷險境之際他一個醫生陪著談判人員鞍前馬後地在反政府武裝的駐地來迴抗議奔走,人家脫險之後,立馬通知他遇到了真愛……


    嘖,南弋簡直不忍直視當年被豬油迷了眼蒙了心的戀愛腦傻b。他認栽了,也放下了,不代表願意既往不咎地扮演好哥哥的角色。


    “我挺好的,”南弋終於正視肖繼明,“我的朋友也不是隨便的什麽人,今天是我邀請他過來的,把人晾在那兒不太好,你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言罷,不待肖繼明迴複,南弋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肖繼明一把拽住南弋的胳膊,又在對方迴頭之際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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