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也好奇地打量了一會兒,表示認同。莊園古堡這種東西,瞅著神秘壯觀,實際上就是燒錢的無底洞。對比陸氏的大手筆,他格外慶幸自己把繼承而來的法國酒莊、葡萄牙城堡租賃出去的正確性。吳樂樂在安保的指引下,將車統一停在距離主樓百八十米遠的停車場裏。他的最新款電動轎跑混在一堆五顏六色紮眼的豪車堆裏,也顯得樸素起來。門外設有先進的太赫茲安檢,在不打擾賓客的前提下,危險物品無所遁形,保障會場安全。婚禮規格高場麵大,但實際人數並沒有很多,本市乃至國內外政商領域的人物,陸家隻請了交往最為密切的老朋友,兩位新人的私交不多,加上陸家龐大的分支以及個別吳家這種生拉硬套的,一共席開二十桌。主樓大堂挑高優越,碩大的水晶吊燈從六米開外的棚頂傾瀉而下,光彩奪目,美輪美奐。簽到處布置的簡約清雅,中間是接待賓客的禮台,兩側分別做了小型的布展。前台聚集著幾個賓客,吳樂樂拖著南弋先看展覽。左側是一個攝影展,作品均出自名為許清的攝影師,也是今天另一位新人。南弋良久地駐足在一個展架前,這個區域展出的全部是戰地攝影作品。“看不出來,”吳樂樂嘖嘖稱奇,“這位許攝影師長得閉月羞花似的好看,居然做過戰地記者,這片子拍得真不錯。對了,南哥,你之前也總去戰地醫援吧?你們認識嗎?”南弋順著吳樂樂所指,目光落在新人的婚禮照片上,緩慢地搖了搖頭。他認識人家,人家不認識他。這位許攝影師,便是肖繼明移情單戀的對象。南弋之前見過照片,今日一見真人,果然天人之姿,才貌雙絕,名不虛傳。他倒沒有矯情的所謂自愧不如,他隻是用男人客觀的目光審視,這樣風采的人物,誰見了能不欣賞?意誌不堅定者混淆了分寸也正常,他理解肖繼明了。南弋便是在這種複雜難言的情緒之下,不期然覷到了遠處同樣玉樹臨風的一對璧人。他心房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動,與見到許清影像的釋然不同,南弋很難對邵禹和他身邊的青年報以類似的心態。畢竟,他強迫自己放手,幾乎已經用盡了氣力。什麽人生何處不相逢?老天就是看他不順眼。見不著就得了,一天天在眼前晃,誰能做到平心靜氣?南醫生又燥又慫,在心底炸毛:再出現在我麵前試試?辦了你!第61章 良緣天定“南哥,”吳樂樂扯他西裝袖子,“那邊那個是邵禹嗎?”這孩子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們到底什麽情況?他身邊帶了個小白臉算怎麽個意思?”“我們沒情況。”南弋收迴目光,順便收斂起自己不消停的心跳,欲蓋彌彰地迴答。“怎麽可能,就他那副拽樣,沒想法的話會跑到你家做飯?”吳樂樂一針見血。“那邊沒人了,咱們去簽到吧。你不是還得去家裏人那邊打個招唿,時間不早了。”南弋強行轉移話題,吳樂樂一頭霧水地被他扯了過去。剛剛簽完字,他媽的奪命追魂call就打了過來。“寶寶你到了嗎,怎麽不迴信息?”吳樂樂捂著聽筒,皺眉朝南弋用口型說:“我一會兒迴來。”南弋鬆了一大口氣,趕緊朝他擺了擺手。他不急著進會場,反正也沒有認識的人,不如在外邊溜達一會兒,唿吸唿吸新鮮空氣。南弋前腳剛出門,後邊就有人快步跟了上來。他停在主樓外的樹蔭下,迴頭一瞅,來人出乎意料。“你好。”林雨辰帶著善意的笑容,親切地打了個招唿。他剛才一直跟在邵禹身邊,雖然對方沒有他期待的熱情體貼,但也盡職盡責地幫他介紹資源。直到邵禹驀地頓住腳步,視線盯住門外熙熙攘攘人群中的一點。他跟著掃過去,沒有發現什麽讓人眼前一亮的人物。他原本以為邵禹看錯了,後來再定睛瞧了瞧,才察覺那邊站著一個他也見過的男人。在他看來,南弋外形並沒有多麽出色,最多算是清爽順眼。而且,他身材高大健壯,太爺們了點兒,不該是邵禹欣賞的類型。可林雨辰莫名地,就有點兒心慌。正好邵禹的一個熟人過來打招唿,要跟他聊兩句。林雨辰善解人意地離開,跟著南弋走了出來。“你好。”南弋禮貌地迴應。“你也嫌裏邊太喧鬧了嗎?”林雨辰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這樣的動作放在他這個年齡的人身上來做,是不合適的。但他皮膚白皙,五官精致,快三十歲的年紀依然保持著少年感,倒也不算太牽強。連帶著自來熟似的嬌憨語氣,亦不令人反感。“辦喜事,難免的。”南弋很好說話。林雨辰不著痕跡地端詳,“我們之前見過吧?”他做沉思狀,“哦,我想起來了,是我迴國那天,在邵禹帶我吃飯的餐館門口。”實話實說,林雨辰的演技並不僵硬,隻是在走南闖北見慣形形色色人群的南醫生麵前,就有點兒不夠看了。但南弋從來不是刻薄的人,他平靜地承認:“是的。”“那你應該是邵禹認識的人了……”林雨辰提到邵禹名字的時候語調親昵,“那天實在是不好意思,在門口遇到了他不喜歡的人,氣氛不好。再加上他可能是心疼我長途旅行太辛苦了,不願意耽擱時間才沒有打招唿,你別介意,我替他道歉。”南弋屬實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好,這種好似外婆喜歡看的宮鬥劇戲碼,完全不適合他。其實,他從林雨辰急吼吼地明示暗示中,很容易得出結論,他和邵禹之間並沒有確定關係,不然不至於草木皆兵。南弋隻要反問一句,即刻便能讓對麵這位優越感十足的青年下不來台。可他不善於說那樣的話,他隻是尷尬於自己有一天竟然也會陷入此般雲裏霧裏疑似爭風吃醋的境地。“不至於。”南弋心底默歎,麵上依舊客氣地迴答。但也僅此而已,他沒興趣繼續對話。電話適時響起,打給他的是今天的新人陸野。南弋趁機表示自己有事先離開,將林雨辰一肚子的旁敲側擊留在身後。林雨辰長久注視著對方離去的背影,他一個勁地開解自己,這樣一個明顯比邵禹年齡大又貌不出眾的男人,何懼之有。可他就是控製不住心底直冒寒氣,他確信自己的猜測,這人一定和邵禹之間有著特殊的關係,不然邵禹剛剛不會是那樣失常的反應。而且,南弋該是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若是他懟迴來,林雨辰反而會放鬆心弦,不至於如此緊張。適才寥寥幾句,南弋身上的寬潤包容的氣場,是他無法視而不見的。“南醫生,”陸野迎了幾步出來,“這是我的愛人許清,我們都非常感謝你對基金會的支持。”陸野此言發自肺腑,這個專項基金是他送給許清的禮物,為了趕家中算定的婚禮日期,運行得倉促了些還沒有對外宣傳。雖然款項來源不是問題,但如果全部是他自己和陸氏的資金注入,或是以陸家人的麵子博得讚助,則顯得誠意和分量不足。南弋兩筆金額不小的捐贈恰如及時春雨,解了短暫困境。其中一筆,是從邵禹私人賬戶劃撥出來的。陸野與邵禹私交甚篤,本以為是承了朋友的好意,卻沒想到也是南弋的手筆。不過邵禹隻是簡單地交代了一句,並未解釋具體緣由,陸野也不方便打聽太細。許清站在陸野側後方,朝南弋點頭,略微靦腆但友好地微笑。南弋和陸野握著手,“分內之事,我也去過非洲北端戰地,卻沒有想到這樣有意義的援助方式。你們二位有心有愛,我隻是搭了順風車而已,算起來該是我說謝謝的。”“南醫生太客氣了,”許清難得主動和陌生人說話,“我聽朋友提過您醫術超群,我還記得有一個叫jomo的小男孩,特別愛踢足球,他告訴我他摔斷的腿就是中國的偉大醫生替他治好的。那時候,你們的醫療隊剛剛離開那裏。”“jomo……”南弋有些費力地思索著。“你別為難他了,”一道爽朗的笑聲從側邊傳過來,笑聲的主人隨後而至,肖繼明大步跨到南弋身側,伸手攬在他的肩膀上,“經我們南醫生妙手迴春的患者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他哪記得住啊。”“這麽多?!”許清驚詫了,“之前隻是聽說無國界醫生組織的工作量巨大,很辛苦,”他轉頭朝陸野道,“相較起來,我們拿相機的就差距太大了。”“是他誇張了。”南弋餘光不虞地睨肖繼明,後者沒什麽反應。陸野也自然而然地伸手把人往懷裏帶了帶,“革命分工不同,你們一樣偉大,是我們老百姓的仰視對象。”許清無語,小聲嗔他,“別貧了,丟不丟人。”他實在有點兒困惑,在外人麵前一貫莊重沉穩的小陸總,最近怎麽越來越高調了。門外的影展也是他偷偷籌備的,許清要是提前知曉的話,必然不同意。他自忖,遠遠未到辦個人影展的水準。陸野即刻了然伴侶心中所想,哈哈一笑,“我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言語失當之處,二位見諒。”肖繼明搶先迴道,“這裏也沒有外人,陸總大喜之情可以理解,我們隻有羨慕的份。”陸野對肖繼明談不上好感,但人家幫過許清的忙,他麵上不會過不去。“肖先生說笑了,姻緣天定,各有因果。二位年輕有為,大義博愛,定有良緣等在前邊。”肖繼明曖昧地緊了緊搭在南弋肩上的手掌,“承您吉言,我們今天沾了喜氣,估計好事也不會太遠了。”南弋被他攬得十分別扭,肖繼明話裏話外的隱晦曖昧也令他異常反感。但這個姿勢和動作如果不是先入為主的話,在外人看起來並沒有超越兩個普通男人的社交範疇。他不願意在這樣的場合小題大做,到時候肖繼明麵子下不來,也給新人添堵。“您二位快去忙吧,我們靜候觀禮。”南弋合情合理地結束對話。“好,那我們失陪了。”陸野也很爽快,再次誠懇道謝之後,攜許清返迴宴會大堂。南弋低聲,“放開。”肖繼明不情不願地拿開手,“南哥,你就這麽不待見我嗎?”南弋見不得他一個大男人低眉順眼的樣子,畢竟是自己從小照顧了那麽多年的弟弟。他自己的事尚且一團亂麻,理不清楚,更沒精力應付不相幹的人。現在隻要肖繼明不是太過分的話,他其實也不剩太多情緒。要不是趕上他從國外迴來休假,他們三五年也見不上一次,整得急赤白臉的挺沒意思。“沒有,”南弋無奈道,“你正常點兒,別招我,我懶得計較了。”“那我想跟你說會兒話行嗎?”肖繼明順勢,“正經事兒,工作上的事兒,我保證。”南弋默歎一息,“行吧,出去說。”距離婚禮儀式還有一會兒時間,他誰也不認識,晃來晃去也不合適。吳樂樂估計被他父母扣下了,剛給南弋發了條道歉短信。他孤零零一個人,與其再遇到“情敵”不知所雲,不如就勉為其難地跟肖外交官聊聊工作。南弋當先向外走,肖繼明心情不錯地跟在後頭。邵禹目之所見的場麵,便是南弋和前任親密地勾肩搭背,二人與兩位新人談笑甚歡。然後,相約離開,不知所蹤。他拚命壓下意欲追出去的腳步,心底狠狠唾棄:邵禹,你不要自取其辱。他從南弋出現在這裏的第一刻便注意到了,那人的確不夠亮眼,可他沒道理地就是能夠從一簇簇光鮮亮麗的人群中,一眼把人挑出來。然後不受控地,餘光隨之轉動。邵禹心不在焉地應酬了個大概,心緒不寧地逡巡,便目睹了之前一幕。在喧囂的人潮中央佇立片晌,末了,他涼涼地自嘲,“拖泥帶水,有完沒完,活該!”主持人的倒計時宣告婚禮儀式即將開幕,邵禹放下糾結的心思,找到林雨辰一同落座觀禮。陸野與許清,本是龍鳳之資,並肩於台上的璀璨燈光下,更顯珠聯璧襯。誰不讚歎一聲,天作之合。今日儀式簡短而莊肅,宴席珍饈豪奢。山珍海味疊加,美酒佳釀充盈。迴程的車上,林雨辰蹙眉沉思,他想不通,像邵禹這般矜持穩妥的生意人,怎麽能在婚宴上喝得酩酊深醉?宴會過程中,林雨辰並未發覺邵禹醉了。他隻是見這人對於敬酒寒暄來者不拒,詫異於邵禹這些年激增的酒量。直到離席,邵禹瞧著都是思維清晰,步履穩健的。直到車輛開出莊園大門稍遠,邵禹才叫司機停車,他彎腰杵著一棵樹幹,吐得昏天暗地。林雨辰眸光幾經糾結,大概今天是個可遇而不可求的時機。第62章 我不要麵子的嗎?林雨辰在車上取了礦泉水,下車遞給邵禹漱口。他手掌虛虛地意欲拍打邵禹後背,那人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抬手擋了一下。司機稍等了一會兒才下車,和林雨辰一起將邵禹扶到後排座椅上,才又發動汽車。“邵總,我們是迴公寓還是別墅?”司機為難地問道。要是車上隻有邵禹一個人,去哪倒是無甚所謂。這多了一位客人,司機也不敢擅自做主。他問了兩遍,邵禹都沒什麽反應,可見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司機是服務他的老人兒,一般若是此種情況,邵禹一定會事先交代清楚,除非這場醉酒純屬意外。林雨辰替他迴答,“迴別墅吧。”司機等了一會兒,邵禹徹底昏睡過去,他隻能照做。繞過四分之一個城市,晃晃悠悠一個多小時,林雨辰一路上不停地做著思想鬥爭,他到底是應該保持高高在上的矜持,還是抓住時機將生米盡可能煮成熟飯。據他判斷,哪怕沒有太實質性的進展,以邵禹的自律和責任感,一旦發生了一定程度的親密接觸,他們在關係上必然會有所突破。如果說沒有潛在競爭對手的話,他不至於急不可待,但南弋的存在帶給他不可忽視的危機感,他不想等下去了。車子駛進別墅前院,邵禹睜開雙眼,依舊醉意朦朧。林雨辰請司機幫忙將人扶到大廳沙發上,隨即將人打發離開。邵禹仰倒在靠背上,眉頭緊皺。“難受嗎?喝點水吧。”林雨辰從冷藏櫃裏取出一瓶礦泉水,邵禹下意識伸手,抓了個空。林雨辰試探著伸手扶著他的腦袋,把水遞到嘴邊。邵禹喝了兩口,坐直了身體,令對方親密的動作停在半空。“我沒事,你先迴去吧。”邵禹意欲起身,晃了一下身形又跌了下來,說話間唿出濃濃的酒氣。“這還沒事?”林雨辰佯怒,“你跟我客氣什麽,我還能扔下個醉鬼不管嗎?”邵禹頭痛欲裂,眼前人影晃動,他聽不清對方說了什麽。“我要洗澡。”他自顧自說道。邵禹有輕微的潔癖,即便不甚清醒,也受不了自己這一身發酵了的酒味兒。林雨辰豁出去,“我幫你。”他雙手插到邵禹腋下,幾乎是一個麵對麵緊貼著密不可分的姿勢。邵禹懵了一晌,掙紮了一下,“不用你。”但他醉得實在厲害,掙動得動作被林雨辰奮力壓製住。“不用我,你想要誰?”林雨辰直直地盯著他迷茫的眼神,唇角試探著從邵禹麵龐擦過,醉鬼根本沒什麽反應。“想要,誰?”邵禹混沌的大腦如缺了潤滑的齒輪,費勁地轉著,卻找不到正確答案。林雨辰羞惱地扯他,“想也沒有用,今天隻有我,你隻能要我。”他不堪重負地架著邵禹往浴室折騰,醉鬼不配合,嘟囔著“別碰我。”磕磕絆絆,推推搡搡,勉強走了幾步,兩個人一起跌坐一團。白翎輸入密碼開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樣的場麵。她麵沉似水,落後一步的陳媽反應快半拍,扯著報信的司機趕緊上前幾步將邵禹攙扶起來。“哎呦,怎麽醉成這個樣子?”陳媽讓司機扶著人,她業務熟練地打開剛才順路從藥房買的醒酒藥,給邵禹灌了下去。“這個外國藥好用嗎?肯定不如我的醒酒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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