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自以為金主禹氣急敗壞,“老子簽了協議花了錢的!!!”“好了。”小大夫利落地拔出針頭,“下一針是第七天,我到時候看看排班,能趕上就我來,趕不上我替你跟同事囑咐一下。記住,戒煙戒酒,要忌口。”邵禹起身,“劉大夫,麻煩你了,耽誤你下班了吧?”“沒事沒事,”劉醫生一個勁兒擺手,“這麽點兒小事算什麽,南哥平時照顧我的地方多了去了,我根本找不著機會迴報。正好趕上他最近忙成這個樣子,你有事兒就找我,千萬別客氣。”樂觀小人及時跳了出來:“聽聽,人家很忙,沒工夫陪你打針不是很正常嗎,你又不是未成年生活不能自理。”悲觀小人不甘示弱:“不是有空跟人家吃早飯?我看也沒有多忙。”“還有事嗎?”劉大夫問他。“哦,沒事,”邵禹故作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南弋最近很忙?”劉大夫整理著桌上的掛號單子,隨口道,“可不是嗎,院裏的活兒本來就多,他又剛上手,還趕上吳樂樂那麽個不省心的,我都替他愁得慌?”“吳樂樂怎麽了?”邵禹追問。小劉大夫本身就是個話嘮屬性,那天晚上他目測邵禹和南弋之間的氣場應該是挺熟的朋友,再加上吳樂樂這事兒第一時間就全院通報過了,大家私下裏都在討論,他也就沒太避諱,直接答道:“失戀了,魂不守舍,配錯了藥,害得他們病房從上到下都得吃掛落,具體處理還沒下來呢。”悲觀小人一馬當先:“聽聽,聽聽,你也聽聽,失戀了,吳樂樂失戀了!”不是失戀了,犯錯了,挨批了嗎?還有胃口吃飯?還有說有笑?難道是忘記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開啟一段新的戀情?貼心的搭檔,不離不棄,患難與共,日久生情?迴到辦公室,邵禹第一時間叫來謝丹丹,“把協議拿給我看看。”當時他全權交給秘書處理,細節自己沒怎麽上心。“您說哪個協議?”謝秘書一時沒反應過來。邵禹橫她一眼。“明白,馬上,稍等。”丹丹立刻心領神會,老板在交代公事的時候,是不會用這種表情和語氣的。難道,鐵樹真的要開花了?謝秘書克製亢奮的情緒,把雙方簽過字的協議放到邵禹麵前。“謝謝,你先出去吧。”謝秘書帶上房門之後,邵禹將薄薄的三張紙逐字逐句翻了兩遍。“雙方在協議存續期間,有互相忠誠與坦白的義務,不得與第三人發生情感糾葛,包括但不限於戀愛、同居、結婚等行為……否則,將承擔賠償責任,具體賠償金額……”邵禹不著痕跡地舒了一口氣,放下手裏的紙張,脊背放鬆地倚到轉椅靠背上。他就說嘛,謝秘書做事,不會出什麽疏漏。一個男護士,是什麽學曆,大專?估計長這麽大除了用工協議之外,也沒簽過什麽像樣的合同吧?警惕性不高,有情可原。邵總決定找個機會,提醒他一下。然而,機會可遇而不可求。南弋似乎把他這個人忘了,接下來連續三天都沒什麽動靜。而他“無意中”打聽到,吳樂樂住在南弋家裏。這算什麽?之前還把他勾搭迴去脫衣服引誘!就算他不為所動,難道轉頭就換個目標?還是原本就打算腳踩兩條船?邵禹幾次想把電話打過去質問,又被理智的小人攔下來,一旦弄錯了,人家隻是同事之間江湖救急,借住兩天,顯得自己多麽小題大做,麵子往哪擱?可是他們倆明知對方都是gay,就算是借住,也該避嫌吧?院裏同事不說一千也有八百,怎麽就非得住到一個性別男取向男的同性家裏去?謝秘書在小群裏透露:“老大最近情緒不佳,大家都長點兒眼力價,別往槍口上撞。”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幾天來自國外的郵件格外頻繁,加上他之前沒來得及看的,攢滿了一整個頁麵。大約是離別在即,林雨辰和那個白人男性頻頻約會,也不搞什麽情調了,十次有八次直接約在酒店。邵禹全部點了刪除鍵,他迴複,到此為止,以後不用再給他發了。反正林雨辰迴國的機票已經定好了,在那邊的事他就當小孩子空虛寂寞下的排遣,眼不見心不煩。第六天晚上入睡前,扣上一堆未讀消息卻沒一條想看的手機,邵禹跟自己賭氣,南弋要是還沒有動靜,他明天就拎著協議興師問罪去。他的錢也不是潮水來的,請尊重契約精神。早上起床,翻開手機,昨晚3點45分,赫然一條消息,“第七天,記得打針。”邵禹又看了一遍,在心裏驕矜地哼了一聲。小劉大夫這兩天串休,所以他也不急著趕過去。早上,邵禹先到公司開會,最近有一個政府項目的招標,很重要。在他的日常計劃裏,百分之九十是工作相關的事情,其他都隻能算是細枝末節。邵禹剛到辦公室,謝丹丹也跟了進來。原本她是打算觀察一會兒再說的,但目測boss今早情緒不錯,謝秘書決定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邵總,今天上午的會議需要推遲兩個小時。”謝秘書膽戰心驚地匯報,邵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臨時打亂計劃。何況,這個會議是需要中層全員參加的。“為什麽?”邵禹冷颼颼地問。“魏副總昨晚……”謝丹丹在心底默哀,“他昨晚在臨市的酒會上喝多了,沒趕迴來,今早高速大霧封路,最快十一點能趕到。”新項目是這位魏副總一手跟著他,他缺席,這會還真就開不了。“協調一下大家的時間,把下午的營銷聯席改到上午,項目協調從下午一點開始,我四點有事要離開。”邵禹坐下,打開電腦,飛快地交代。就這樣?沒翻臉?沒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訓斥?就算魏副總是心腹功臣,就算boss這兩年脾氣有所收斂,這種低級錯誤,至少也得扣一個月績效吧?“還有事?”邵禹抬頭,挑了挑眉。“沒有,我馬上安排。”愣了片刻的謝秘書偷偷吐了口氣,趕緊趁老板反悔之前退了出去。邵禹連續開了一天的會,四點準時結束。獨自駕車去醫院,排隊打完了最後一針,剛好五點。他順著下班的人流車流在家屬樓到醫院之間的路上隨意地溜達,從東到西,又由西到東。終於在賣水果的攤位前,“偶遇”了貌似剛剛下班的南弋和吳樂樂。“是你?”吳樂樂率先大叫了一聲。南弋放下手裏的火龍果,問邵禹,“是來打針的?”邵禹漫不經心地抬頭,“是啊,白天忙,剛完事兒。”他指了指家屬樓的方向,”我車停那邊了,路過。”南弋點了點頭,繼續挑水果,“還是得忌口幾天,別貪辣貪涼。”吳樂樂警惕地端詳邵禹兩眼,幸災樂禍地問:“病了?你這身子骨看著挺壯的啊?”邵禹睨他一眼,沒說話。吳樂樂聳了聳肩,他對邵禹的印象不怎麽樣,腹黑狡猾的商人。南弋把吳樂樂手裏的香蕉接過來,“有工夫管人家的事,趕緊想想今晚吃什麽,你不餓,我還餓呢。”誰是人家,這就親疏有別了?邵禹麵色有些不好看。“昨天吃食堂就被暗戳戳圍觀,門口那些小飯店也全是同事,”吳樂樂臊眉耷眼的,“上班時間沒辦法,下班了我不想再當大熊貓。”南弋無奈,“說了讓你休假,非得逞強。”吳樂樂蔫蔫地,“科裏都忙成這樣了,我哪好意思。”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買完了水果,好像都忘了旁邊臉黑成鍋底的旁觀者。“要不咱們買菜迴家做吧?”吳樂樂主動拎上水果。“你做?”南弋嚇了一跳,“可別指望我。”吳樂樂用空著的一隻手拍了拍胸脯,“看我的。”眼瞅著兩人就要離開,邵禹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正莫名火大。南弋突然迴頭問他,“吃飯了嗎?”邵禹語氣不怎麽好,“沒。”南弋遲疑地跟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冷場了幾秒鍾的工夫,吳樂樂似乎咂摸出點什麽來,“也行,多個人能多做兩道菜。”邵禹勉為其難,“……也,行,吧。”南弋忍著笑,“走,買菜去。第18章 結局總在不經意間注定在燒糊了一鍋雞翅又點著了灶台之後,吳樂樂被南弋從他搬進來就沒開過火的廚房攆了出去。“你坐沙發上,打你的遊戲,哪也別動了。”這生活不能自理的玩意兒!雖然出軌是不道德的必須遭到譴責的行為,但是南弋多少也有點兒同情陳旭。倒不是因為不會下廚,他懷疑吳樂樂那點兒靠譜的腦細胞都用在工作上了,在家裏整個一迷糊蟲,什麽事能做好什麽事超出能力範圍,壓根沒數。吳樂樂難得那張啵啵的嘴消停下來,沒替自己辯解。悻悻地窩在沙發上,遞了一個手柄給循規蹈矩做客的邵禹,“你玩嗎?”“不玩。”邵禹拒絕。之前那次太匆忙了,剛才他好整以暇地把房子打量個遍,挺整潔溫馨的,東西不太多,比一般獨居男人的家裏幹淨不少。尤其令他滿意的是,吳樂樂的箱子放在門口角落裏,被子枕頭在沙發上,看起來應該隻是暫時借住。而且,據他觀察,這兩個人相處更像是大哥照顧小弟,沒什麽曖昧的跡象。邵總屈尊降貴地起身,洗幹淨手,先繞到陽台仔細觀摩了一會兒,才踱步到廚房,拉上玻璃門。“要幫忙嗎?”邵禹問。南弋正對著一堆食材無從下手,但他實在不敢對這些看起來十指不沾陽春的公子少爺們有太多的指望。“你,幫我摘菜?”積極性還是要保護的。邵禹大言不慚地,“我不會。”他做飯,要不是買超市直接下鍋的淨菜,要麽是陳媽把食材全部處理好。南弋給了他一個無奈的眼神,“那咱還是點外賣吧。”“買都買了,不吃浪費。”邵禹用手指頭點了點,“這個削皮切片,這個切絲,會嗎?”南弋歪頭端量了他一會兒。“會不會啊?”邵禹不好意思地錯開視線,“下鍋之後的不用你管,我至少比外邊那位眼高手低的強。”“嗯,行,那就辛苦你了。”南弋語氣很隨意也很溫柔,他一向這樣,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捧著人的寵溺。可當你發現,這隻是他的性格使然,並不針對任何個體,你在他麵前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時,一落千丈的失重感往往讓人難以接受。很顯然,在人情世故方麵,邵禹並沒有通透到現在就看穿這一步的程度。“辛苦什麽,我不也得吃嗎?”他有些別扭道,在南弋看不到的角度,飛快地查著菜譜,俊逸的眉眼不自覺地彎著弧度。南弋洗菜和按邵禹指揮處理原材料的速度不慢,畢竟,擺弄這些玩意可要比開膛破肚的精細手術簡單多了。邵禹在一旁指手畫腳地提要求,還狀似隨口問道,“他打算在你這裏借住多久?”南弋遵從邵總的高標準,切好了一盤還算是薄厚比較均勻的土豆片,還沒想好怎麽說,邵禹又跟了一句,“不是我打聽別人隱私,畢竟咱們現在有協議……”南弋了然地笑了笑,“放心,不會整出緋聞來給你添麻煩的,他自己的房子倒出來就搬走,也就三兩天的事。”邵禹嘀咕,“你也不是他父母,不是領導……”自己住這麽點兒個小房子,還有收留別人的閑情逸致。南弋切好肉絲遞過去,邵禹接住。“舉手之勞而已。”“你是不是不會拒絕別人什麽事啊?”南弋:“……”也許是廚房的空間太狹小,導致兩個一米八以上的男人擠在裏邊摩肩擦踵躲也躲不開,適應了肢體的頻繁接觸,會令人產生靈魂也似乎靠近了的錯覺。以至於,邵禹語言快於理智,脫口就問了出來。南弋愕然了一瞬。“,你家料酒在哪?”邵禹主動岔開了話題,他意識到,自己逾矩了。所謂交淺言深,不合適。邵禹有點兒懊惱,他從來不是這麽愛管別人閑事的人。“我找找,剛才好像買了。”南弋從台麵另一側的塑料袋裏翻出來幾種調料遞給他。“還有這些,都用的話我就都開封了。”邵禹掃了一眼,“差不多,打開吧。”“好。”“好像還差個小米辣。”邵禹扒拉著南弋切好的蔥、薑、蒜。南弋淡聲:“你得忌口。”邵禹心口一熱,“又不吃麻辣火鍋,就是炒菜爆鍋的時候提個味道,醫務工作者也別這麽教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