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王受封的步驟和細節還是很麻煩的,從下午五點到晚上九點,我幾乎是沒閑著,大祭司在我身旁不停的解釋著該如何受禮,如何還禮。


    先是在女媧神像祭壇下,擺上豐盛的祭品,有蠱酒、糯米飯、各類蟲食、新鮮的瓜果等等。我要在大祭司的帶領下,向女媧行莊重的祭拜之禮,她全程念誦古老的祭詞,祈求女媧庇佑我,也保佑整個古苗山寨風調雨順、族人安康、族群繁榮昌盛,象征著我獲得來自神靈層麵的認可與護佑。


    然後我穿著特製的苗王盛裝、戴著新冠、手持苗王法杖、掛上苗王令牌以及披上象征身份的黑披風等,坐在苗王座上,正式接受十族老、十六堂主、五苗族長少主、眾多大小巫和重要古苗族人的參拜。一些女巫師依次上前送上自己的祝福話語或者具有美好寓意的小禮物,比如手工編織的彩帶、精美的銀飾等,我則要一一迴應,表達對族人的感謝,體現出整個族群對我的認可,也象征著我從此要肩負起照顧族人的重任。


    再後來是大祭司端著一碗混合了五毒血和其他象征著生命力、族群力量的動物血的酒,我要接過酒碗,先灑一部分在地上敬獻給祖先和土地,然後當眾飲下剩餘部分,同時立下守護族群、遵循族規、帶領族人謀求幸福等誓言。而周圍的族老、堂主以及其他重要族人也會跟著一起響應,表明會擁護苗王,共同為族群發展出力,以此來強化苗王與族人之間相互的責任與團結一心的信念。


    天色暗下來以後,族人們會燃起篝火,圍繞著篝火跳起傳統的苗族舞蹈,男女老少共同參與,整個場麵熱鬧非凡,以這樣歡樂的形式來慶祝新苗王的誕生,祈願在苗王的帶領下,未來的日子充滿喜樂、祥和,族群越來越好。


    一頓折騰下來,我感覺精神和身體都累的夠嗆,主要是所有細節我都不懂,被大祭司逼著一步步硬做下來,真的受不了呀。


    到了半夜我不都知道是怎麽迴的囡汐住所,好像是被族人用輿轎抬著上的山坡五層,囡汐和清歌幫我脫下衣服,送到得床上,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辰時剛到,我又被囡汐強行拉起來,重新穿好苗王衣服,族人再次用輿轎抬著我去的議會大堂,參與族老們和堂主們的第一次大族會。


    我端坐在大堂正座,族老和堂主分座兩邊,他們嘰裏呱啦用苗語叨叨了一堆,我是一句也沒聽懂,隻是稀裏糊塗的亂點頭一通。等所有事情總算研討完畢,眾人退去,大祭司才來了一句“我王,去吃早飯吧。”


    我一擺手,叫住大祭司,長吐一口濁氣說道:“大祭司,你叫什麽?”


    大祭司愣了兩秒,才躬了下身子迴道:“在下巫行雲。”


    我淡淡笑了笑,說道:“這個名字很耳熟,金庸先生的小說裏曾經出現過這個名字,書中的巫行雲武功很高,野心也很大。”


    大祭司戴著麵具,所有表情都隱藏在暗處,她能聽出我話裏的意思,上前走了幾步,用冷冰冰的語氣說道:“身為古苗祭司,注定對權力不會有興趣。”


    我看著大祭司隱藏在麵具後的麵容,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從她冷冰冰的語氣裏也能察覺出她似乎有些不悅了。我倒也沒在意,隻是笑著擺了擺手,說道:“大祭司不要誤會,我不過是隨口這麽一說,開個玩笑罷了。”


    大祭司卻並未就此作罷,依舊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後緩緩開口道:“玩笑也好,有意也罷,我巫行雲在古苗百年,一心隻為守護族人,遵循族規,輔佐苗王,從未有過什麽逾矩之舉。您如今初登大位,往後行事還需謹慎些,莫要因這些無心之言,傷了族中眾人的心。” 她的話雖是說得客客氣氣,可話語裏隱隱透著一股告誡的意味。


    我心裏一直對大祭司隱藏在麵具後的麵容好奇不已,總覺得她麵具之下似乎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此刻,見她站在我身前,並未提防,我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衝動,想著幹脆直接摘掉她的麵具,也好看看她的廬山真麵目。


    於是,我佯裝不經意地靠近她,一邊死死注視著她,一邊悄悄將手伸了出去,就在我的手快要觸碰到她麵具的時候,大祭司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猛地一側身,與此同時,她手中的法杖往地上重重一頓,口中快速念起了晦澀難懂的咒語。


    議會堂的石板地麵上突然鑽出了一根尖銳的突木樁,那木樁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我射來。我根本來不及躲避,隻感覺胸口一陣劇痛,整個人就被突木樁狠狠戳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狼狽的弧線,而後重重地摔在了議會堂堅硬的石板地麵上。


    還沒等我緩過神來,大祭司再次揮動法杖,四周的地麵上瞬間又鑽出了一條粗壯的藤蔓,迅速朝著我蔓延過來,眨眼間就將我纏了個嚴嚴實實。


    大祭司冷冷地看著我,問道:“我王,您是何意?為何要突然對我出手?”


    我喘著粗氣說道:“我,我隻是好奇,想看看你麵具下的樣子罷了,並無惡意。”


    大祭司微微搖頭,輕輕揮動法杖,纏繞在我身上的藤蔓緩緩鬆開,退迴到了地麵之下。我扭動扭動被摔的胳膊,揉了揉身上的淤青,一臉尷尬地說道:“我真的非常非常想看看你長什麽樣,隻有看過你的長相,我才能放心離開。”


    大祭司與我是有一定默契的,從她願意推選我為苗王,到我聽從她安排假做所有事宜,她自是明白我想看她容貌的用意。


    “也罷,我便了了你的顧忌。”大祭司抬手將麵具從容摘下。


    當我看到大祭司麵容的時候,不禁微微一怔,她的容顏看上去宛如二八少女,透著未經世事的純真與清新,可一雙眼眸深處卻又藏著不符合年齡的深邃與睿智,仿佛曆經了無數歲月的沉澱,知曉這世間諸多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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