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高速,依舊有很多車在行駛。


    除夕夜,仍然有很多人無法迴家,他們隻能在結束了一天的繁忙後,匆匆出發,隻為了在新年的開頭,見到熟悉的家人。


    路很遠,但無論多晚,家裏都有一盞燈在為你而亮。


    莫問開著車,聽著音樂。


    目視前方。


    順著車流,莫問一直往前。


    其實,這麽多年,他都是這樣來的,每年的除夕夜,他基本都要迴南揚。


    雖然沒有親人了。


    但不妨礙他去見他的親人。


    ......


    經曆了十個小時的車程,莫問在第二天中午,也就是大年初一的中午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南揚公墓。


    沒錯,他來見親人,來墓地見親人。


    要說莫問腦子有病吧。


    似乎確實。


    畢竟正常人也不會在大年初一來墓地吧?


    正常人這個時候不都是在家陪親人嗎,哪有人大過年的來墓地的?


    不會覺得晦氣嗎?


    可莫問這......他是孤兒啊,有什麽親人能陪的?


    這次因為鴻叔的邀請,他才留在長沙,度過了這些年裏,最熱鬧,也是最有人氣的春節。


    不然像前些年。


    他可能除夕夜就來墓地了。


    至於為什麽來墓地?


    在莫問看來,春節其他人都團團圓圓的,那活著的時候咱們華國人這樣,死了就會變嗎?好像?應該?大概不會吧?


    那去世的人在陰間就不過春節了嗎?


    所以,大概還是會過的吧?


    那如果去世的人,本身沒有什麽親人,那是不是在底下其他“人”過春節的時候,他也隻能一個人孤零零的?


    如此,反正我這陽間活著的人孤零零的,你那在陰間生活的“人”也孤零零的。


    倒不如我在春節這天來找你。


    咱們一起過個節。


    你看,這不也挺好?


    就和你還活著的時候一樣。


    不是嗎?


    當然,這一定不會是正常人的想法,也或許,莫問本身就和正常人不一樣。


    他隻是看上去很正常而已。


    ......


    “呦,莫小子,今年又來了?不過,今年來的有些晚了啊?”


    南揚公墓的守墓大爺,看到莫問的時候,熟悉的跟他打了聲招唿。


    一般人,大爺當然記不得。


    但當一個人,每年大過年的來掃墓,然後掃墓的時候順帶還給自己帶些東西,讓自己幫忙照看一下的時候。


    想不記住這個人都難。


    “嗯,大爺,辛苦你了,又要麻煩你了。”


    莫問從房車下來,順手將帶來的東西交給大爺,而後便等著大爺放他進去。


    “沒事沒事,現在像你這麽樂意盡孝的人,不多了,好孩子啊,進去吧。”


    而後,收了東西的大爺,也是笑嗬嗬的讓莫問帶著東西進去了。


    這個世上,沒有那麽多好人,也沒有那麽多壞人。


    大家都隻是為了自己而活的普通人。


    ......


    進了墓園,莫問正了正自己背著的背包。


    隨後徑直走向了他要去的地方。


    那是一塊墓地。


    相比於一般的墓,這個墓很簡單,隻有一個名字,一個照片;但相比於一般的墓,這個墓又挺豪華的,起碼別的墓在這個墓園內占的地方挺大。


    “院長爺爺,我又來了,今年來晚了,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不過你想怪我也沒辦法。”


    “你都下去了,等我下去了再揍我吧?”


    ......


    莫問站在這個墓前,墓碑上寫著的“林晚秋”三個字,三個字旁邊,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是一個看上去很慈祥的老人。


    這就是當年莫問生活的孤兒院的院長。


    隻不過,前幾年,去世了。


    所以,莉亞去世的時候,莫問才不是第一次操辦一個人的葬禮,因為在此之前,他就親手操辦了院長的葬禮。


    甚至,就連這個墓地,都是莫問出手買下的。


    反正對於莫問來說,錢真的隻是個數字了。


    那能用錢辦到的事情,對莫問來說,都是可以接受的。


    包括給院長一個豪華的墓地。


    雖然,他也不清楚,院長能不能住上。


    不過都是莫問的一片心意。


    莫問也挺矛盾。


    一方麵,他相信有人死後有鬼魂的存在,另一方麵,他又不按照正常華人的想法,在清明這天來掃墓。


    就有些特立獨行。


    此刻,來到這個他當年親手布置的墓碑前,莫問此時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身後的背包裏不斷地取出東西。


    沒有啥紙錢啥的。


    反而都是一些吃的喝的。


    類似酒啊,肉這些之類的。


    ......


    “院長爺爺,呐,今年的酒啊,以前醫生就跟你說了,少喝酒,現在一年喝這麽一次,一次喝一瓶,應該也不算多。”


    “不用像以前那樣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偷偷抿了。”


    “真當我們這些人不知道啊,整個院裏,就你那房間,每天都有酒味。”


    “二胖他們以前還偷偷進去拿酒喝。”


    “對,就是那次院裏所有人都睡暈過去的那次,不過現在二胖他們也不知道去哪了,被領走之後,就再沒見過了。”


    ......


    莫問將手中的白酒,一滴不剩的灑在地上,然後將準備好的燒雞,烤鴨,醬肉之類的東西擺在墓碑前。


    隨後自己也就盤腿坐在墓碑前。


    一邊吃著,一邊又拿出一小瓶酒放在對麵,自己拿起一瓶礦泉水喝著。


    “你還真別說,院長爺爺,還是咱們院對麵的燒雞烤鴨吃著好吃,別的地方就是吃不出這個味來,也是奇了怪了。”


    “不過想來你在下麵大概也吃不到吧?”


    “那就現在嚐嚐啊,對了!別和我搶啊,你這麽大人了,和我一個小輩搶,也不害臊的。”


    .......


    “對了,院長爺爺,這一年,真的發生不少事,莉亞,就我姐,前幾個月去世了,你在下麵如果能遇到,能不能照顧照顧?”


    “不過......好像她和咱們華國不是一個係統的?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碰到。”


    “我也不管了,反正碰上了,你倆看能不能相處的來,莉亞姐我感覺人挺好的,你應該也挺喜歡的,雖然我從來沒有讓你倆見過麵。”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這些年在幹什麽嗎?莉亞姐都知道,所以你有啥想知道的,問她吧?”


    “不過這下你倆都走了,也不知道我會什麽時候走。”


    “到時你倆在下麵接我吧?”


    .......


    “不過你也放心,大概率我還能活個幾年,別問我咋知道的,我就這麽覺得,然後也別太擔心我,其實我還是挺好的。”


    “遇到的人也都挺好,我今年來晚了,就是和鴻叔他們一家過年的。”


    “話說你不會因為這個生氣吧?”


    “不至於,我感覺不至於。”


    “另外,還有阿蒲他們,都挺好,我其實感覺,我這一年,比以前那麽多年過的都好,但不知道怎麽的,這好事壞事全趕一塊去了......”


    “你要不在底下幫我看看,我這啥情況?”


    ......


    坐在墓前,莫問的話變得格外的多,這是所有人都沒有見過的模樣。


    可能。


    也隻有這一天,莫問才會變成這副話癆模樣。


    而後。


    也不知道說了多久,莫問感覺自己迷迷糊糊的,他很困,特別特別困。


    這又是過年,又是夜裏開十個小時的車。


    都將近一天一夜沒睡了。


    這要不是莫問身體好,精力足,那早就暈過去了。


    而此時,到了這裏,和“院長爺爺”說著話,莫問的心神也越來越放鬆。


    而後說著說著,他就直接靠在了這個墓碑前。


    徹底的昏睡過去了。


    莫問屬實扛不住了,他實在是太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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