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年,我一直努力按照你的生活習慣來,衣服一定要當時洗掉,洗手池裏不能弄的到處都是水珠,吃飯要安安靜靜,可是我也會有想要偷懶的時候,我也有很累了很不想動彈的時候,我也有想直接躺進被子裏睡個昏天暗地的時候,可這些我都不能做。”“你不喜歡嘰嘰喳喳的人,我就少說話,我得提醒自己,很多話我不能說,可能你不喜歡,所以話到了嘴邊也得及時止住,時間長了我就徹底不想說了,爛在肚子裏爛在舌根兒上。”“你去外地出差,想到了就跟我說一聲,想不到就不跟我說,我不知道你在哪裏,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麽,我整天整天守著電話等你的信息,等著你迴來。”“給你發條信息我得編輯半天,寫好了不會直接發給你,我得自己琢磨半天,覺得稍微不對勁就刪,刪了重新再寫,寫好了再刪,最後翻來覆去半宿就過去了,好不容易信息發過去了,我又睡不著了,我得等你的迴複,我一會兒打開手機看看有沒有你的消息,一會兒打開手機再看看,就這麽一宿就過去了。”“我生病了難受,也不敢表現得太脆弱,因為小時候那次裝瘸騙你,你有小半年都沒理過我,那一次我就長記性了,再也不敢了,所以我難受了就自己忍著,疼了就自己受著,我怕你又覺得我是裝的,可是我是真的難受啊……”方言說著說著聲音都啞了,喉嚨裏好像有無數根細絲紮過:“這樣的生活,我累了,沒有迴應的婚姻,我不想過了,我快要瘋了。”方言再也說不下去了,被子裏的手止不住地發顫,他死命掐著自己的大腿,穩住慌亂的唿吸。桑奕明一直聽著,他第一次聽方言說這麽多話,低頭看看自己手心裏的濕內褲說:“你不用勉強自己按照我的生活習慣來,換下來的衣服如果不想洗,就跟我說,我給你洗,你可以按照自己的習慣生活……”“就算可以我也不想了,”半明的臥室裏,方言笑得很難看,“這樣的我,你又能忍到什麽時候,一天可以,兩天可以,一年呢?兩年呢?桑奕明,你早晚有一天會先受不了反過來主動跟我提離婚的……”作者有話說:今晚加一更寶子們,伸手,富婆們爆點兒海星恰恰~順便求個作者專欄收藏呀,鞠躬,感謝感謝~第23章 下不為例桑奕明離開了主臥,方言徹底沒了睡意,又吃了一粒安眠藥也沒有用。隻是此刻閉上眼,方言眼前一直都是桑奕明站在床頭的灰暗影子,怎麽都揮不掉。方言試著抬了抬手,抓了空空一把,除了自己的手指,什麽都沒有。遺憾嗎?怎麽會不遺憾。可如果問方言後悔嗎?要是讓他再來一次,他還會不會任由年少的自己把對桑奕明的暗戀跟歡喜推到推無可推的高度,他又能不能停止。方言無法替十多年前的自己迴答。從很早的時候開始,方言就追著桑奕明跑,執念跟現在看來好像是錯誤的緣分也越追越深。方言睡不著,以前的那些事兒又開始在眼前一下下定格著往前晃,方言記得,他也曾在桑奕明床頭站過。那年方言裝瘸,桑奕明好幾個月都不理他。方言急啊,每周放學迴家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姥姥的手機給桑奕明打電話發信息,姥姥看他總是找桑奕明,就給他買了個手機。他拿到新手機辦好卡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桑奕明發信息。“奕明哥,你最近還好嗎?我是方言,這是我的新號碼,你有事兒就給我打電話。”桑奕明看到信息了,他手頭上正忙,手機調到靜音倒扣在桌麵上,沒迴。方言又發:“沒事兒也可以給我打。”又等了兩天,沒有桑奕明的電話,周一開學前方言又給他發:“奕明哥我要去上學了,我看天氣預報你那邊有雨,別忘帶傘。”學校裏不讓帶手機,方言把手機電充滿,放在臥室床頭的抽屜裏。方言等不到電話,也等不到迴信。一直到五一假期,方言等不了了,他跟姥姥姥爺說要去找棲南跟桑奕明玩兒,姥姥給他拿了錢,又把他送到火車站,說讓他好好玩兒。方言去之前給桑奕明發了信息:“我五一去找你玩兒,行嗎?”在那條信息之前,方言發的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沒有任何迴複,他發完這條信息之後就想,如果桑奕明還不給他迴消息,就當他是默認了,他就去找他。果然,桑奕明沒迴他消息,方言坐的是最早的那趟火車。--棲南五一不迴家,他接了個攝影的私活兒,跟著團隊一起去了新疆,五一假期前三天就出發了。他還從姥姥那聽說,方言跟桑奕明的信息發得熱火朝天,方言還單獨買了個手機,棲南完全不知道方言跟桑奕明之間隻有方言加粗大寫的單箭頭聯係,還以為他倆是約好的。棲南去的地方信號不好,新疆晚上九點多才天黑,等他拍完外景迴賓館休息時才看到方言給他發的消息。方言說桑奕明手機一直關機,還換了宿舍,現在找不到桑奕明,他還在桑奕明校門口等著。棲南的室友迴家的迴家,旅遊的旅遊,談戀愛的談戀愛,這大半夜的,一時之間找不到靠譜的人去接方言。桑奕明的電話打不通,他在通訊錄裏翻了半天,最後找到了桑奕明一個舍友王濤的電話。王濤就睡在桑奕明下鋪,把手機往上鋪一遞:“老桑找你的,是棲南的電話。”桑奕明腦子裏閃過什麽,接過手機就問:“什麽事兒?”“方言在你學校門口呢。”桑奕明聽完,火氣直頂天靈蓋,衝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直接從上鋪跳下來,拿了件衣服拎著包就往外走。他手機是前天壞的,黑屏之前他看到方言給他發的五一要來找他玩兒的信息了。他想給方言迴信息說你別來,但當時手頭上有事兒就給忘了,等他再想起來的時候,手機已經徹底黑屏,他這兩天一直沒顧得上去買新手機,沒想到小孩兒真的來了。五一晚上的風還是涼颼颼的,方言在校門口等了好幾個小時,一直在路邊來迴踱著步子,跑起來身體會暖和些。中午餓了他就在旁邊的餐館吃了盤餃子,現在已經快十點了,出入校門的人也越來越少。有兩個男的叼著煙路過,站在路邊瞅了會兒,勾肩搭背過來找方言要電話號碼,圍著他轉了好幾圈兒,嬉皮笑臉還動手動腳,問他怎麽大半夜一個人在街上,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唱歌一起玩兒。那兩個男的渾身二流子氣,一看就不是附近的學生,方言嚇得跑到學校門口,雙手緊扒著門欄,門衛跟要進校門的幾個學生看見了,才把一直圍著方言轉的那倆男的趕跑。方言心髒還在砰砰直跳,桑奕明從宿舍跑到校門口,看到方言就是劈頭蓋臉一頓訓。“誰讓你來的?我讓你來了嗎?你一個人大半夜的在這兒站著幹什麽?”“我……”方言被桑奕明一訓,鼻子發酸,不敢看桑奕明,但又舍不得移開眼。他好幾個月沒看見桑奕明了,隻有五一假期長,他再不來,可能很久很久都見不到桑奕明。“我來找你玩兒,你手機一直打不通,我哥去新疆了。”方言聲音越來越小,剛剛被兩個陌生男人騷擾還讓他心有餘悸,委屈勁兒一上來,低下頭吸了吸鼻子,又從兜裏抽出張紙巾擦了擦。“那邊是垃圾桶。”桑奕明沒好氣地往旁邊一指。“嗯?”方言捏著紙團一抬頭,反應過來後把紙團扔進了垃圾桶。桑奕明背著包順著大路往前,走了兩步發現方言沒跟上,一轉身,火氣大,聲音也兇。“走。”方言小跑著跟上:“去哪兒啊,奕明哥。”桑奕明沒說要去哪兒,他沒帶方言迴學校,宿舍裏沒有給方言睡覺的地方。“你吃飯了嗎?”桑奕明走了兩步才想起來,棲南讓他帶著方言吃個飯。“中午兩點多吃了盤兒餃子。”方言怕桑奕明不知道,還伸手給他指了指馬路對麵那一排吃飯的小餐館,現在已經關門了。“就在那邊吃的,羊肉餡兒的,味兒還行,但是不如姥姥包的好吃,姥姥會放香菜,那家店裏隻有羊肉大蔥餡兒的。”兩個人好幾個月沒見,方言有太多話想跟桑奕明說,委屈勁兒過了,嘴就沒停過。“我本來想再等等,你要是不出來,我就去旁邊的賓館住一晚上,然後明天買票迴家。”“奕明哥你五一放幾天假啊?”“你背著包出來,待會兒不迴宿舍了?”桑奕明不說話,方言等了等,繼續自己說自己的。“你剛剛是不是已經睡了?”“我在門口碰到倆小流氓,跟我要電話號碼,還說要帶我去玩兒,嚇死我了。”“你手機怎麽一直打不通呢?”……方言一個人嘰嘰喳喳說半天,走了很遠一段路了,桑奕明突然打斷他:“想吃什麽?”“啊?”方言摸摸肚子,“是餓了,這麽晚了,還有地方吃飯嗎?”一輛空出租停在他們身邊,滴滴了兩聲,桑奕明招了招手,帶著方言上了車。“奕明哥,我們要去哪兒啊?”“帶你去吃飯。”“哦。”兩個人都坐在後排,方言跟桑奕明隔得老遠,等桑奕明坐穩之後,他又悄悄往桑奕明身側挪了挪,一開始隔著半個人的距離,被他挪到了隻剩一個拳頭那麽近,他都能聽到桑奕明的唿吸,閉上眼一吸氣,鼻子裏都是桑奕明身上的味道,那一刻他是滿足的。司機問他們去哪兒,桑奕明說了一個烤鴨店的位置。方言光是聽著烤鴨兩個字,就已經開始流口水,他上一次來找棲南,棲南本來想帶他去吃烤鴨,後來計劃有變就沒吃成,方言惦記了很長時間,也跟桑奕明在信息裏提過這事兒。“烤鴨店是不是很遠?”“挺遠的。”“其實我們在附近吃也行。”“明天我正好去那邊有事兒,晚上直接住那附近。”原來是這樣,方言的包還在背上背著,兩隻手放在腿上,不停搓著手指,他有點兒不自在,又小聲問:“晚上你跟我一起住嗎?”桑奕明沒說話,隻把衛衣後麵的帽子兜在頭頂,這是拒絕再跟方言交流的意思。--桑奕明點了一整隻烤鴨,又點了兩個素菜,方言一直在吃,桑奕明隻動了幾筷子就不想吃了,晚上他沒胃口。方言吃飯也不消停,邊吃邊跟桑奕明說話。桑奕明就坐在他對麵,一直看著方言吃,最後耳朵忍不了了才說:“吃飯就安靜吃飯,哪兒那麽多話。”“好,我不說話了。”方言閉了嘴,嘴裏咬了一口烤鴨,衝著桑奕明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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