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打開門,客廳燈果然開著,他一眼就瞅見桑奕明的皮鞋規規整整放在鞋櫃旁邊,玄關還立著一個黑色的大行李箱,上麵搭著一件長款駝色大衣。客廳裏沒有人,方言換好拖鞋,連外套都沒脫就往房間裏走。桑奕明在浴室裏洗澡,隔著門能聽到裏麵嘩啦啦的水聲。方言壓了壓捂在鼻子上的圍巾,走到浴室門邊貼上去敲了敲門,語調忍不住上揚:“你迴來了。”浴室裏的水流聲停了,桑奕明抹了把臉上的水,看著門外貼著磨砂玻璃的人影輪廓,“嗯”了一聲,又問:“今天周四,你晚上上晚自習了?”方言聽著浴室裏桑奕明低悶的聲音沾了水一樣,濕漉漉的,他聽笑了:“我上完晚自習查完寢才迴來,你是幾點迴來的?”“下飛機就迴來了。”“你迴來也不跟我說,吃飯了嗎?我去給你煮點東西吧。”“好。”“想吃什麽?”“簡單一點就行。”“麵行嗎?”“行。”嘩嘩的水聲繼續,方言趴在門上聽了一會兒,又從衣櫃裏找出一套桑奕明的睡衣放在床頭,他一出來就能看見。桑奕明洗完澡打開門,方言剛走到臥室門口,扭頭看了一眼。桑奕明沒穿衣服,隻在腰上圍了條白浴巾,手裏拿著毛巾正在擦頭發,脖子上的水珠正順著性感凸起的喉結在往下淌,停在胸口那。他擦頭發的時候小腹緊繃著,八塊腹肌的輪廓清晰得很勾人,一直映在方言的眼睛裏。桑奕明常年健身,35歲的人身材保持得極好,他個頭高,腿也長,身上練出來的肌肉不算薄也不誇張,在方言眼裏是恰到好處的完美,他看了十年也還看不夠。方言直勾勾盯著桑奕明的身體看,垂在身側的手指撚了撚,他還記得自己的指尖貼著桑奕明胸口跟小腹時候的感受,指尖下的肌肉緊實有力。熱的,冷的,黏膩的,噴張的,所有模樣他都碰過。方言看著看著喉嚨開始發幹,舌尖抵著牙膛從這邊滑到那邊。越看越燥。桑奕明穿好睡衣上衣,才發現方言還在盯著他看,方言還穿著羽絨服,圍巾還捂著嘴跟下巴,紅紅的鼻頭露在外麵。“熱不熱,羽絨服脫了吧。”桑奕明解開浴巾,穿好內褲,拿起睡褲邊套邊說。方言摘了圍巾,脫了羽絨服放在沙發上說:“你這次出去了13天呢。”“有這麽多天嗎?”桑奕明隨意說了一句,他沒特意數過日子。桑奕明眉睫是弓樣,眼睛很深,沒有任何表情跟情緒的時候異常淡漠,他看誰都是遠遠的,所以哪怕是方言,也總是分不清他眼裏的情緒變化。“有,我數著呢。”方言聲音不大。桑奕明穿好睡褲又走進浴室,把剛剛換下來的髒衣服拿出來扔進了陽台的洗衣機裏,摁了開始鍵。方言跟了上去,從身後貼著桑奕明,伸頭往洗衣機裏看:“有沒有需要手洗的,我待會兒給你洗。”桑奕明說:“需要手洗的我洗澡之前就洗過了。”方言抬頭看,桑奕明的內褲跟襪子果然都已經晾好了,連他昨晚換下來懶得洗的內褲也都洗好了。桑奕明沒留意身後,突然往後一退,後背直接撞上了方言。方言鼻子被撞得發麻,“唔”了一聲,身體往後退,一把就抓住了桑奕明的胳膊。桑奕明握著方言的手腕扶穩他:“小心點兒。”方言笑著說“沒事兒”,他們貼得很近,方言聞到了桑奕明身上的味道,悄悄吸了口氣。桑奕明剛洗過澡,身上都是家裏沐浴露的熟悉味道,是淡淡的茶樹香。方言眼睛彎著,摸了摸鼻子:“我去給你煮麵。”桑奕明轉身,方言已經離開了陽台。--冰箱裏還有姥姥煲的雞湯,上上周末方言感冒發燒,姥爺天天在家做好吃的,時不時就讓棲南給他送一趟,有時候直接送他家裏,有時候中午直接送到他學校。其實方言早就好了,棲南送了幾次也送煩了,這周一中午撂下飯盒之後又撂下一句“生個病看把你給嬌氣的,想吃自己迴姥姥家吃去,我不給你送了”。方言樂得不行,送棲南出了校門,說他晚上自己迴姥姥家吃,不用他送了。昨天晚上說不給他送飯的棲南又顛顛兒地送過來一大份雞湯,方言還沒喝,現在正好給桑奕明煮麵。桑奕明嘴挑得很,結婚前方言沒進過幾次廚房,在姥姥家都是他打下手,掌勺的是姥爺,姥爺嘴也挑,所以自己練了一身好廚藝,做飯也不讓其他人碰。剛結婚那會兒,方言油鹽醬醋都不知道該怎麽放,結婚後沒出兩年,什麽菜到他手裏都行了,不過他行的菜大多數都是桑奕明愛吃的。方言煮麵很好吃,桑奕明喜歡吃細麵,火候得控製好,麵要煮得軟硬適中,黃澄澄的雞湯香味又足,荷包蛋白鼓鼓的,看著就有食欲。“吃飯了。”方言衝著臥室方向喊了一聲。桑奕明把浴室跟陽台都收拾好了才出來,他的吃相很好看,吃麵也沒什麽動靜。方言坐在他對麵看著他吃,桑奕明的頭發還是濕的,平時白天出門前會打理一下,現在軟軟地垂下來貼著額頭,配著那身淺灰色的棉睡衣,人看著比平時溫和了一點,也近了一點兒。但也隻是一點兒而已。方言看他吃到一半,想起來桑奕明的行李箱還放在玄關那沒收拾呢,站起來說:“你吃,我去給你收拾下行李箱。”桑奕明放下筷子,想說我待會兒自己收拾就行,但沒等他開口呢,方言已經跑過去了。桑奕明的行李箱裏裝的大多都是換洗的衣服,他這人愛幹淨,哪怕是出差也不會積攢髒衣服,都是當天換下來當天就洗掉,再用酒店的烘幹機烘幹。方言把裏麵的衣服拿出來收進衣櫃,又把充電器跟刮胡刀亂七八糟的生活用品放在該放的位置上。大衣得幹洗,方言準備明天早上去學校的時候順便帶著送去樓下的幹洗店,他把桑奕明大衣裏的東西全都掏了出來,裏麵東西不多,就一盒煙跟一個打火機,十幾張歐元跟一個沒拆的口罩。方言把大衣掛在玄關衣架上,顯眼,明天他出門就能看見。桑奕明吃過飯把碗拿進廚房洗,順手收拾廚房。方言收拾完行李箱,又看見沙發上放著一個黑色的高檔禮品袋,包裝非常精美,一看裏麵的東西就很貴重。方言眼睛一亮:“這個是送給我的嗎?”廚房門關著,桑奕明沒聽清方言具體說了什麽,就沒應聲。方言以為桑奕明沒出聲就是默認了,坐在沙發上直接把禮品袋給拆了,袋子裏麵放著一個正正方方用包裝紙包好的禮物盒,係著紅絲帶,打了個好看的蝴蝶結。桑奕明每個節日都會給他準備禮物,情人節,生日,結婚紀念日都不會落。但方言也知道,桑奕明送他的禮物都是他讓陳助準備的,很多時候桑奕明自己都不知道送給他的到底是什麽。去年陳助在他生日的時候送過來一支古董鋼筆,方言寫教案習慣用鋼筆,但他不舍得用,一直放在家裏。桑奕明有一天看見了,還說這個鋼筆挺好看的,問他在哪裏買的,方言隻是笑笑沒說話。以前桑奕明隻要去外地出差,一般都會帶上陳助,隻要他們有時間,迴來的時候必定也是有禮物的,所以方言這迴自然而然也就以為沙發上的禮物也是送給他的。桑奕明從廚房出來,看見方言把禮品袋給拆了,袋子上的封裝條也撕開了,他走過去,從上往下盯著方言挺立的鼻梁問:“你怎麽把這個拆了。”方言剛打開最裏麵的盒子,裏麵是一塊很閃的鑽石手表,看起來很像私人訂製款。他剛剛還在想,這次桑奕明沒帶陳助一起出差,所以這迴的禮物肯定是他自己挑的,心裏正高興著,就聽到頭頂淋下來一句不冷不熱的質問。桑奕明這聲的語氣跟平時問他“早飯吃了沒”,“是不是生病了”一樣,聽不出來到底有沒有生氣。方言呆了兩秒鍾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不是送給他的禮物,心裏咯噔一下:“抱歉,我以為這個是……”方言還沒說完,桑奕明開口說:“這個是法國的朋友托我帶迴來的,是他送給他媽媽的生日禮物。”方言手心裏還拖著那塊華貴的手表,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後背有些發僵,小聲說:“抱歉……”桑奕明沒再說別的,隻說:“沒事兒,是個關係很好的朋友,我跟他說一下,原價賠給他。”方言喉結動了動,伸出舌頭舔了舔發幹的下唇,他沒看桑奕明,手心裏的手表帶涼涼的,手指也是涼的,他又拖著手表小心翼翼放迴盒子裏:“我來賠吧。”他知道這塊手表一定很貴很貴,光是上麵的鑽就很大很閃,更是鑲了一圈,可能他這些年的積蓄加起來都不夠。“真沒事兒,”桑奕明彎腰把盒子蓋好,“時間不早了,早點兒睡吧。”桑奕明隨手把禮物盒推到旁邊,站起來轉身往臥室走,走了幾步發現方言沒跟上來,迴頭看他。方言還坐在沙發上盯著手表盒在發呆,頭低著,桑奕明這才仔細看了看方言,半個月沒見,他的頭發又長了一點兒,都有點擋眼睛了,該剪剪了。方言坐得很直,但肩膀是塌著的,對著他的那半張臉都在陰影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桑奕明叫他:“方言?進來睡覺。”方言慢慢抬起頭,對上桑奕明又深又遠的眼睛,身體裏有什麽也跟著往遠處抻了下。他又道了一遍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第4章 他們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方言洗澡的時候還在想桑奕明到底有沒有生氣,應該是生氣了吧,自己私拆了替朋友帶給媽媽的禮物,還是那麽貴重的。等他濕著頭發出來的時候,桑奕明已經找出剪刀跟罩衣,坐在穿衣鏡前的凳子上在等他,看他洗完了,衝他招招手:“過來,坐這兒,你頭發太長了,擋眼睛,我給你剪剪。”方言站在浴室門口沒動,仔細觀察著桑奕明的表情,很平靜,跟平時一樣,看著好像已經把剛剛的事徹底忘了。桑奕明看他不動,又催他:“過來啊,剪完了該睡覺了。”方言笑著“哦”了一聲,本來還想說點什麽,最後還是沒再提,走過去坐好。桑奕明把剪刀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先把罩衣給方言穿好。因為方言小時候對理發店有一些不好的記憶,一直不喜歡去理發店剪頭發,頭發長了也不管。方言還上高中的時候,桑奕明有一次在方言姥姥家院子裏看到過她給方言剪頭發,當時他隻是隔著半開的門縫瞟了一眼,心裏還想過,方言姥姥真是什麽都會。結婚之後看方言頭發長了,桑奕明還總是催他去剪,但方言總是嘴上應著,就是不去,太長了就在腦後紮個小揪揪,但散下來的時候就很擋臉,人看著也不精神。後來桑奕明看他就是不去理發店,就問他是不是想留長發,方言搖頭說不想留長發,桑奕明也不再催他,學方言姥姥,自己在家給他剪。桑奕明第一次說要給方言剪頭發,方言也不抗拒,還樂樂嗬嗬的,洗完頭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都不問問他會不會剪頭發,是完全信任他的姿態。方言的頭發一直都是半長的,桑奕明一開始隻會給他剪短,說不上亂也不算太差,沒什麽型,全靠方言那張臉撐著,什麽發型都能駕馭,早上哪怕不用梳子特意打理,洗過頭一吹,隨手一捋一抓就已經很養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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