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日,天還沒怎麽亮,村裏的大喇叭開始喊,村民撤離,村民撤離。


    翠花看了一眼表,早晨5點整。平時這個點天已經亮了。而今天還是陰沉的雨天,外麵有些灰噗噗的,洋洋灑灑的雨點直撲麵頰。


    翠花趕緊起床叫姥姥起來洗漱。


    兩人匆忙吃了早餐。


    翠花把換洗衣服裝進塑料袋裏,放進背包,還帶了兩把雨傘。


    她和姥姥穿著雨衣,出了門。


    路邊已經有很多人,拿著東西匆忙地往路口走去,地上的水都朝著一個方向流去,水流最終匯入村外的河裏。


    翠花兩人終於來到了集合地點--新維修的公路上。


    家裏有車的,已經把車開了出來,載著熟識的人,去了縣裏。


    沒有車的,就站在雨裏等著。


    翠花看著來的人並不多,還有人迴家去取東西。


    “姥姥,你在這裏等著,我迴去取把椅子,咱們不知道要等多久。”翠花說完,就直接消失在雨中。


    翠花迴家裏,拖出來一把長椅,這迴路上的人多了,大家都背著大大小小的包裹。


    翠花迴到路邊和許華勤匯合。


    水生開著車來到路邊。


    “翠花,你們去縣裏不?我帶你們去!”水生從大咕嚕上麵跳下來。


    他的車上裝了好多的東西。


    翠花看看許華勤,許華勤搖搖頭。


    “水生,你們先走吧!我們留下。”翠花說道。


    水生還想勸兩句,一聲炸雷,把天都照亮了,“水生快上車。”劉華有些不耐煩。


    “快走吧!現在車少,一會兒車多了,恐怕要堵車。”翠花說道。


    看著水生的車,已經走遠了。


    “姥姥,為什麽不坐他的車走?”翠花問道。


    “一是他的車已經滿了,二是水生媽嗎不太喜歡你,三是這個雨應該不會太大,咱家的房子很結實,不怕這點雨,四是那個泄洪溝已經通暢了,咱們再等等,沒事咱就迴家。”許華勤說道。


    翠花心裏歎氣,如果跟著水生走,去了縣裏,在姨姥家裏住幾天,再迴來唄,本來挺好的事情,可是姥姥不肯走。


    有人看翠花拿了凳子過來,也迴去取凳子。


    最幸福的就是小孩了,還在雨裏瘋跑。


    村長和村幹部,拿著小本子,開始統計人數。


    有十多家沒有來。


    村長幾人一起去動員這些人過來集合。


    別的村裏也是一樣,都在撤離,眾人可以看見大巴車,一輛輛地從村級公路駛過。


    快到中午了,還剩最後一個人,說什麽都不來。


    校長周凱家裏。


    村長還在和周凱談心,周凱不同意把老婆方珍綁起來。


    別的村幹部已經迴到集中點。


    最終,周凱同意讓方珍吃兩倍的藥,一會兒直接跟著第一批人撤離。


    哄了半天,方珍終於把藥吃了。


    這頭等著把方珍藥倒。


    另一頭,昌高老爺子跑了,一個炸雷把他的羊嚇到了,奔著村裏就跑了。


    昌高跑不動,溜溜在前麵追那隻羊。


    雨大路滑。


    人根本就走不快,羊跑的是挺快的,直接掉進了,旁邊的臭水溝。


    等羊爬出來的時候,渾身掛著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隻渾身散發臭味的羊,被牽了迴來。


    眾人躲得遠遠的。


    翠花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味道,又跑迴家裏一趟,拿迴來沐浴露,和刷子,就著雨水,算是把羊洗幹淨了。


    過了中午,來了第一輛車,暈暈乎乎的方珍被弄進車裏,翠花兩人,沒有和他們搶,等著下一台車。


    雨還在下著,村邊上一處老房子突然就倒了。


    翠花看著倒塌的房子,心裏念叨著,家裏的是紅磚水泥的,應該沒事。


    農村的房子,大部分都是自己蓋的,很多年久失修,一場大雨過後,很多房子都要修修補補。


    秦文武,看著房子塌了,突然說道,“奶奶,我想把三花牽來。”


    董奶奶看著這麽大的雨,也不知道自己的房子現在怎麽樣了。


    糾結一會兒,“走吧!奶奶跟你一起去。”


    董奶奶領著秦文武要進村裏去。


    村幹部把他們攔下來,好容易人都到齊了。誰也不能進村子。


    特別是老人和孩子。


    “我去吧!我跑的快。”翠花過來搶著說道。


    “不行。”村長說完,又看看許華勤。兩人的意思是一樣的。


    一陣車壓水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水生開著大咕嚕又迴來了。


    翠花指指水生,“村長我和他一起去。”


    村長猶豫了一下,同意了,速去速迴,注意安全。


    水生開著車來到秦文武家裏。


    地麵的積水有半米高。


    翠花和水生腰裏都綁著繩子,繩子的另一頭係在車上。


    開了院門,裏麵的水直接漫了出來。


    三花泡在在水裏。看著翠花,開始“哞哞”地叫著。


    “三花是被卡住了吧!”水生說著先蹚水過去。


    這頭水牛又開始叫著,身體努力往前竄。


    翠花看著水牛身邊的水花,叫住水生,“你看牛的後前腿一直都不動。”


    牛腿是插進了牛棚的柵欄裏。


    “我去弄柵欄,你拽著牛,別讓它亂動。”翠花說完,就趟著水往柵欄的地方走去。


    “別去,我再想想別的辦法。”水生的話說的已經晚了,他看著翠花眼中有一絲後悔,現在隻能扯著牛,不讓它亂動。


    “你拽下,牛腿出來了。”翠花興奮地叫著。


    水生一邊拽牛,一邊喊,“你快過來!”話音剛落,三花牛蹄一蹬,牛身子已經向前移動了,跟隨而來的是,牛棚順勢倒下。


    “快跑!”水生喊著鬆了牽著三花的手,奔著翠花過去。


    兩人離得很近。翠花被散架子的牛棚蓋板,拍入水中。


    翠花被水生從水裏拽出來的時候,頭上血已經止不住了。雙目緊閉,水生使勁唿喚,翠花毫無反應。


    水生把翠花放在牛背上,用手按著翠花的頭,血還是一直流著。


    等到翠花和水生來到集合點的時候,血才有了要止住的跡象。


    “翠花,我是姥姥呀!快醒醒。”許華勤喊著。


    翠花的頭做了簡易的包紮,現在已經不再滲血。


    翠花動了動,聽見了許華勤的喊聲。


    她艱難地睜開眼睛,“姥姥我挺不住了,你要好好活著。水生謝謝你,對我這麽好,以後找個好姑娘結婚。姥姥就拜托你了,有事可以去找俞豪。”


    翠花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閉上了雙眼。


    “奶奶都怪我,翠花姐姐死了。”秦文武哭了說。


    “她去了另一個世界,不會怪你的。”董奶奶說道。


    水生的臉上麵無表情,他把翠花抱到車上,帶著許華勤去了縣醫院。


    翠花被推進了太平間,許華勤經受不住打擊,當場昏迷,一周後才醒,看見了俞豪……


    洪水退去,林山村的故事還在繼續,隻是沒有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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