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杯!”張二蛋舉起手中的杯子,裏麵渾濁的液體是他用人頭馬,啤酒,奶粉,桔子汁,枸杞,可樂還有一小根人參須調製的酒。並不好喝,甚至可以說是難以入口,但為了表現自己的尊貴,自己的獨一無二,品味出眾,每次到這間酒吧,張二蛋都要吩咐酒吧調酒師按照他的配方給自己來一杯。

    酒吧老板每次看到張二蛋神氣十足、津津有味地品著那杯雜酒,就以為有多好喝,於是私下裏,自己也調了一杯,心想著,如果這種酒真的那麽好喝,就把它正式列到酒吧的菜單裏,並當作招牌酒來賣。酒吧老板麵對這杯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商機的酒,竟有些緊張起來,他端起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可是這一口實在太小,沒有嚐出酒的味道。於是,他一揚脖便將整杯酒喝了下去。頓時,這個身體強壯的男人,臉色發青,兩眼泛紅,喉結一振,吐出不止一杯的雜物。從此,每當看到張二蛋在自己的酒吧裏津津有味地喝著這種酒,酒吧老板都會輕聲感歎一句:“唉,真是林子大了什麽樣的鳥都有……”

    今天是值得慶祝的日子——張二蛋領到大學畢業證書了!他叫上從小玩到大的哥們兒李百萬,約在這個他們常常作樂的酒吧裏慶祝。

    李百萬做夢也沒想到整天吃喝玩樂的張二蛋竟然也能從大學那座象牙塔裏安然無恙地畢業。

    想當年他們高中畢業時,也是在這家酒吧,兩人品酒拍著胸脯,抒發著雄心壯誌暢想著自己美好的未來。

    這一幕到現如今對張二蛋來說還記憶猶新:李百萬小口呷著酒,眯著他那對小眼,摸著光禿禿的下巴說他的畢生理想就是要在西班牙開個皇家妓院!張二蛋聽得目瞪口呆,不由感慨道:“胸有大誌!真他媽的有誌氣!”

    李百萬問張二蛋的理想是什麽,張二蛋想都沒想,張口就是:“擁有一家跨國大公司,每年坐著什麽也不幹也能掙上幾百個億……”

    站在一旁的酒吧老板心想,這兩個人的名字真應該換一換……

    那天,喝完最後一杯酒,李百萬告訴張二蛋自己不打算上大學了。張二蛋問他為什麽,李百萬說:“上大學幹嘛?他媽的,現在大學生有幾個有出息的,老子家裏窮,也上不起,就算能上得起大學,老子也不上!都他媽上了這麽多年學了,還得上,早晚得上死!還不如保留點體力,以後多上兩個女人來得實在些!”

    張二蛋對李百萬的話很是不讚同,指著李百萬的鼻子罵:“你他媽就知道女人,女人能當飯吃?!他奶奶的……不管你怎麽想,我是想上大學。”

    李百萬笑了笑,把張二蛋的手指頭按下來,喝了一口紮啤,裝出很成熟的樣子,對張二蛋說:“你丫就是傻!你家那麽有錢,你他媽上什麽大學?以後直接繼承父業不就行了嘛,費那勁幹嘛!再說了,就憑你那學習成績,高中能畢業就已經是奇跡了,還他媽上大學?切……真想不開……”

    張二蛋本來也知道自己學習不好,上大學也隻是剛剛飄閃而過的一個念頭,沒想到,李百萬的話刺激了張二蛋,使張二蛋心裏飄搖著的星星之火迅速燃燒,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衝著李百萬大叫到:“這大學,老子上定了!”

    張二蛋迴家後,把自己要上大學的想法告訴了父母。老兩口不約而同的捏了捏自己的腿,確認不是在做夢後,激動地說:“兒子,你說的是真的嗎?”

    張二蛋沒有說話,隻是拍了拍胸脯,豎了豎大拇指……

    幾天後,通過他父親的社會關係,終於拿到了市x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就這樣,張二蛋上了大學。在大學的校園混了四年後,又因為父親的關係,奇跡般的畢業了……

    這會兒,李百萬看著張二蛋的畢業證書,驚訝地說:“你……這……是假的嗎?”

    張二蛋不高興了,一把將畢業證書奪了迴來,“假個屁,是老子辛辛苦苦,努力學習換來的!”

    “你?努力學習?哈哈哈哈哈……”李百萬拍著桌子笑了起來。酒吧裏所有的人都將眼光投向了李百萬,李百萬才不管那麽多,他邊笑著邊說:“你丫要能努力學習,我這輩子就不碰女人!哈哈哈……”

    張二蛋覺得很沒有麵子,於是低聲對李百萬說:“別笑了,是通過我爸的關係才……”

    李百萬覺得自己占了上風,開始教育起張二蛋來:“做人要厚道!別他媽總玩虛的……”

    張二蛋覺得自己更丟人了,便站起來對李百萬說:“我還有點事,先走了。”然後轉身就走,沒有顧及李百萬還在那裏大叫:“喂!媽的,還沒結帳呢!你他媽迴來!……”

    張二蛋出了酒吧後,調整了一下心態,將臉上的表情從剛才的尷尬調整到最開始的喜悅狀態。他手裏緊握著畢業證書,邁著輕盈的步伐往家走,見到一個熟人便停下來向他炫耀一下自己的“學習成果”,街坊們都感歎道:“這孩子出息了……”

    本來兩三分鍾的路程,被他走了半個多小時。

    好不容易到了家門口,又有點舍不得進家門,覺得知道自己光榮大學畢業的人太少了,還應該再宣傳一下,剛要轉身再去做宣傳,又感到口幹舌燥,心想:來日方長,改天再向街坊們匯報他的學習成果。迴到家之後,張二蛋一邊換拖鞋,一邊喊著:“爸!媽!你們唯一的兒子,也就是我,張二蛋,大學畢業了!快來看我的畢業證書!”

    沒有尖叫沒有驚喜,甚至連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讓張二蛋感到相當意外,他想爸媽不會睡午覺還沒醒吧?不應該呀。

    換好拖鞋後,轉了個彎,進到客廳,卻意外地看到爸媽坐在沙發上,六目相對,依舊沉默著。

    老爸抽著煙,一臉嚴肅,老媽的表情卻很微妙,給人一種開心與難過交加的感覺,但明顯難過的成分要多一點。

    張二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還以為爸媽沒有聽見他的喊叫,這可不是沉默的時候,此刻應該慶祝,應該狂歡,應該享受父母劈天蓋地的誇獎。

    他把畢業證書拿到父母麵前,又興奮地喊道:“喂!你兒子我畢業了!這是我的畢業證書!怎麽犒勞我啊?”

    父親一巴掌將他手裏的畢業證書扇到地上,將煙頭扔到了張二蛋臉上,怒吼道:“犒勞?!我犒死你!奶奶的,叫個屁,不就是畢業證書嗎?那也是靠老子的關係,老子的錢換來的!”

    母親站了起來,擋在了張二蛋麵前,小聲說了句:“二蛋,你先迴房間看會兒電視。”

    張二蛋覺得很委屈,自己得到了畢業證書,老爸不但不犒勞自己,還發脾氣。隻是看父親在氣頭上不敢多問,於是便把嘴湊到在母親的耳邊,輕聲問:“我爸怎麽了?”

    母親說:“有時間再告訴你,你快先進去!”

    張二蛋失落地走進臥室。

    此時客廳裏,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沉默。一開始是母親在輕聲埋怨,然後是父親吼了一聲:“你個老女人!嘰嘰喳喳叫個屁!”隨著這個“屁”從父親嘴中冒出,吵架正式拉開了帷幕。後來又隨著母親的一句:“我當初怎麽會跟了你這頭豬!”,吵架到達了第一個高潮,雙方陸續拍著沙發,站起來,吐沫星子橫飛地打起了口水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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