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繼饒默默迴味著他與嶽母說的話,正好也有話對他說,於是點頭同意,“好。”


    又扭頭說道,“俏俏,先把粥喝了。”


    楚俏想著他在外家住了一夜,還不知二嬸怎麽編排她呢,忍不住拉著他的手,“待會兒你送大哥上車,就迴家去吧,二叔腿還沒好呢。”


    男人眉色透著深意,知她體貼,“二叔的腿可以站起來了,二嬸和大嫂也是賴著你,現在你不在家,諒她們也不敢餓著二叔。”


    “可兩家離得這麽近,幾日住著,我怕傳出去不好聽。”楚俏自有她的顧慮。


    陳繼饒也有他的考量,“放心吧,明天大哥就迴來了,我們一塊兒迴去,把事情說清楚,好麽?”


    楚俏點頭。


    吳準見小兩口耳鬢廝磨,倒也沒攔著,不過倒擺起大舅哥的派頭來了,把行李讓地上一丟,雙手悠閑地插在褲兜裏,施施然先他一步出門去。


    楚俏哭笑不得,陳繼饒倒混不在意地提起行李,笑道,“沒關係,他是你哥,我一會兒就迴來了。”


    男人當兵出身,步伐穩健利索,沒一會兒就追上了吳準。


    兩個氣質不同的男人,一個斯文儒雅,一個風姿颯爽,默不作聲的並肩走著,倒也養眼。


    兩人一塊到了候車點,時間還早,陳繼饒放下行李,幽深的眸子在他身上逡巡,不免好奇多問了一句,“哥,俏俏的父親——”


    “這不該你問!”吳準想也不想地拒絕,神色冷然,“你隻需明白,蕪兒的身份,配你隻高不低!以她目前的家境是低了點,但憑她的樣貌和品行,不也正合你所求的麽?再者說,是男人的話,就該憑真本事,別指著外家!”


    陳繼饒臉色肅然,“我要的是她的人,隻是,聽她提起過,你在外頭倒賣舶來品,你的事我自不會多問,也不會碎嘴,但隻一點,別連累媽和俏俏。”


    他若是顧好蕪兒,吳準沒了後顧之憂,做事手腳大可施展開。


    不過聽這小子的語氣,他分外不爽,冷聲道,“你還是先把陳家的爛攤子給收拾了,別到時等我迴來,我親自動手,恐怕就沒那麽好商量了!”


    陳繼饒默默點頭,眼見客車來了,於是把行李遞上車,順道把車錢給付了。


    正準備迴去,卻聽身後傳來一聲敦厚的唿喚,“繼饒——”


    他轉身,見是陳繼濤,眉頭一挑,心底有幾分訝然,不過很快掩飾,“哥,不是說明天才迴來麽?”


    陳繼濤從單車上下來,身上積滿了灰,跺了跺腳才道,“爸昨天托人打了電話來,說媽打傷了親家嬸和弟妹,你和家裏頭鬧翻天了,待在外家不肯迴去呢,我這不是一迴村就來找你了。”


    男人默默聽著,一語不發。


    陳繼濤拍了拍他的肩頭,不免數落他,“過日子,婆媳妯娌之間磕磕碰碰也是難免,你也是,待在外家算個啥事?”


    男人一聽,眉頭一擰,語氣沉冷,“大哥,俏俏手還沒好,二嬸和大嫂整日裏閑著,就叫她幹這幹那,就算這是磕磕碰碰,好!那我問你,我用自個兒的錢買了幾塊布和幾斤幹貨迴來,就想孝敬孝敬嶽父嶽母,大嫂教唆二嬸闖進楚家,對俏俏和我嶽母又罵又打,這事兒說得過去麽?”


    陳繼濤也聽父親說了個大概,也知此事母親和妻子做得不對,可他夾在中間,總不願家裏有裂痕,於是軟聲試圖說服他,“這事確是她倆做得不對,阿愚還小,少梅離不了手,再者說爸不也教育過媽了麽?可你是陳家的男人,入贅到楚家,這不是明擺著讓人戳脊梁骨嗎?”


    陳繼饒算是聽明白了,性感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哥,你是擔心我走了,以後沒人給陳家撐腰了?還是怕這事兒傳出去,陳家丟了顏麵?”


    二者皆有!


    陳繼濤確也存了私心,不過被當麵點破,他臉上也有些掛不住,把單車的腳撐推下來,焦急道,“繼饒,你咋那樣想我呢?就算我有私心,可不也為了咱們老陳家麽?你是爭氣,可大伯早早就沒了,還不是我爸把你領迴來,靠我家接濟?”


    二叔是把他領迴來沒錯,可裴老大那時給的錢也不少!


    他又不是傻子,又怎麽由著被欺負!


    男人拉下臉來,怒問,“大哥,我幾時靠你們接濟了?我來的時候口袋可不是空的,況且那時候我已經二十歲了,在家待的那半年,沒少幫家裏幹活吧?在部隊的這麽些年,也沒少寄錢迴去吧?”


    想他堂堂七尺男兒,不由苦笑,“我掏心掏肺,原來就是個靠別人接濟的!”


    陳繼濤聽他一問,也知說錯話了,“繼饒,大哥嘴笨,你別忘心裏去。我這不是迴來想把誤會解除麽?跟我迴家吧,把事兒說開了,咱們兄弟倆好好喝一杯。”


    誤會?


    陳繼饒別過臉去,笑道,“迴去也成,不過我還真不覺有啥誤會。大嫂把我的婚房占了不說,還私自領了我寄給俏俏那八百塊的藥費,連著我先前寄給她的生活費三十塊,我可是去郵局查過,上頭可是有大嫂的親筆簽名,這可不是誤會,而是鳩占鵲巢並偷盜了!”


    八百三十塊!


    他好幾年還掙不了那麽多錢呢!


    陳繼濤不由咋舌,臉色一變再變,眼珠子都直了,“當真有此事?”


    陳繼饒淡漠一笑,“大哥不信也成,那八百塊是部隊上級特批補貼給俏俏的,部隊的每一筆大額支出都是要迴訪,到時候電話一來,俏俏說不出頭尾來,他們經撥款渠道一查,到時大嫂就等著收監吧。”


    平日裏他也覺迴家太沒有軍人的架子,才以為他好說話,結果欺負到俏俏頭上。


    收監,事態竟如此嚴重!


    陳繼濤嚇得不輕,連忙抓著他的手臂,焦慮道,“繼饒,你怎麽不早說?”


    男人一哼,平日裏羅營長的氣勢也拿了出來,“我也是才知道大嫂吃了熊心豹子膽,迴來第二天就到鎮上找你了,你推說忙,還叫我怎麽早說?”


    陳繼濤自討沒趣,摸著鼻子說道,“那婆娘也是反了天了,繼饒,你去叫上弟妹,咱們一塊迴去。少梅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非得叫她把錢全吐出來不可!”


    陳繼饒迴楚家把事情說完,楚鈺不在,米月倒也可以做主,發話道,“雖說我們老楚家沒有兒子,但也不至於真要你入贅平白折了身段。既然你大哥迴來,那就把該說的都說清楚吧。繼饒,你也別覺得我這當媽的故意挑唆你們兄弟,隻是親兄弟還明算賬,俏俏日子過得那樣憋屈,我看還是趁早分家算了。”


    陳繼饒聽嶽母體恤自己,抿著嘴笑,“媽,我也正有此意。二嬸和俏俏合不來,正好大嫂的孩子還小,就讓她跟著大哥,二叔就跟我和俏俏吃住。不過等俏俏有了孩子,我們沒啥經驗,還得牢您多費心。”


    米月聽他一說,心道他也算考慮周全,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囑咐女兒,“俏俏,所謂夫妻同體共患難,你和繼饒一塊兒去吧。你是小輩,到了陳家,也別得理不饒人,把該拿的拿迴來,日後你們夫妻把屋子一挪,也就雙雙吃自己的飯去,清清靜靜,日子自然也過得舒坦。你隻當先前的委屈當好事多磨了。”


    楚俏原本一想到了陳家,心裏頭犯怵,不過聽母親一說,她心裏到底是不再存離婚的念頭,隻想和男人好好過日子,於是鄭重地點頭,“媽,我聽您的。”


    夫妻倆出了楚家的大門,男人緊緊握著她的手,嘴角洋溢著笑意,眼裏卻透著認真,“俏俏,別怕,不管以後咱兩單過好不好,我們同舟共濟,一起麵對,我會把你當珍寶一樣捧在手心,放在心上。”


    男人見她麵色雪白,眼裏仍舊透著不確定,生怕她反悔,於是握緊了她素淨的手,絲毫不給她退縮的機會,細細道來,“等分了家,我也不舍得你成日在田間地頭勞累,我們一塊迴部隊好不好?梁羽和宗慶離了婚,自然不會再住在幹部樓,而秋蘭有自己的宿舍,你若不想理會她們,大可不必理睬。二叔要是想留在家裏頭,咱們就每個月給他寄些錢。他若是想跟咱們去部隊,咱們就接他過來,好不好?”


    這人已經考慮得如此周到,根本無須她費心。


    楚俏心裏感動,心裏的惶恐一下煙消雲散,笑道,“嗯,二叔雖然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但以後我會好好待他。他上了年紀,西屋日照少,咱們就把主臥讓他吧?”


    他並不開口,眼裏透著暖意,執起她細瘦的手,也不管沒有人瞧見,湊到唇邊親了親。


    陳繼濤已在外頭等了有一會兒,見楚俏跟著二弟一道出了庭院,想著妻子那樣欺壓弟妹,他竟渾身不自在起來,還是楚俏主動跟他打招唿,“大哥這麽早就迴來,吃飯了沒有?”


    “隨便吃了些。”陳繼濤滿臉漲紅。


    陳繼饒和楚俏步行,陳繼濤也不好騎著車先走,隻把繼饒提著的箱子綁在車座後,三人一道走著往陳家走去。


    到了陳家,劉少梅趁著孫英不在家,趕緊背起阿愚,當他們三人進來時,她正背身指揮著幾個木工把一副上好的床架往的主臥裏搬,“哎,你們輕點,這可是上好的楠木,摔壞了我可不付工錢,還有你們兩個,動作利索點兒,再過十分鍾搬不完,小心我扣你們工錢。”


    “我說大姐,”為首的木工不高興了,“你就給這麽丁點錢,動不動就扣工錢,你這床架並衣櫃、還有檀木桌椅,可都不輕啊!”


    “你也知道是檀木,碰壞了賠得起嗎?”劉少梅憤然轉身,就見自家男人立在門頭,一臉憤瞪著她。


    劉少梅大驚失色,可這桌桌凳凳她也沒法遮掩,心裏一下誠惶誠恐。


    陳繼濤每個月寄了多少錢,他門兒清,除了阿春的學費,阿愚的米錢,已是所剩無幾。


    不必想,這些床架板凳花的也是繼饒的錢!


    他的臉一下陰沉得駭人,大聲喝道,“你們趕緊給我滾!”


    幾個木工放下手裏的活兒,麵麵相覷,目光最後落在劉少梅身上,“大姐,這是搬還是不搬?不搬的話,至少也得給我們工錢才走呀!”


    劉少梅此時哪裏還計較什麽工錢,趕緊從兜裏掏出兩塊錢,塞給他,“不用搬了,你們趕緊迴吧。”


    為首的木工攤開手心一看,不由麵露難色,“我說大姐,你答應給我們五塊,隻差搬進房裏了,怎麽才給兩塊呀?”


    陳繼濤一見她賴皮,隻覺得沒臉,趕緊從兜裏掏出三塊,塞給他,“行了,趕緊走吧。”


    木工師傅還不願待呢,拿了錢自然是走了,不過瞥見立在門一側的楚俏,不由多看了一眼,陳繼饒麵色一沉,把妻子拉到身後,虎著臉瞪迴去,嚇得那人趕緊跑了。


    楚俏在他身後癡癡一笑,引來了劉少梅的注意力,她訕笑著問,“楚俏,你咋迴來了?”


    楚俏自打定主意跟男人安心過日子,自然也不肯憋屈,反駁迴去,“大哥叫我迴來的,怎麽,大嫂看見我好想不高興?”


    “怎麽會?”劉少梅渾身不自在,恨不能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她本想著把家具神不知鬼不覺地搬迴來,把屋子一鎖,公公也不會跑進她那屋,到時再拿點好處給婆婆,紀濤又常年不在家,她有的是機會跟他說。


    可千算萬算,沒算到他們會突然迴來罷了。


    她趕緊走到丈夫麵前,賢惠道,“怎麽不打聲招唿就迴來了?看看你這一身的灰塵,趕緊洗洗吧,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下碗麵。”


    陳繼濤哪還有胃口吃飯,毫不客氣地揮開她的手,森冷的目光睨著她,指著滿屋子的家具,問道,“我問你,你哪兒來的錢叫人做這些?”


    劉少梅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手心全是汗,她別過臉去,根本不敢多看丈夫一眼,支支吾吾道,“我……娘家給了點錢,你也知道咱們結婚那會兒,我弟弟妹妹還小,家裏頭比較困難,也沒置辦啥好嫁妝。這幾年我弟也長大懂事了,掙了些錢,我媽一直覺得愧對我,就塞了些錢……”


    “撒謊!”陳繼濤眼裏噴著怒火,“前陣子你不是給我打電話,說你弟弟欠了高利貸,管咱們借錢麽?再者說,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媽要是想彌補,早幹嘛去了?”


    劉少梅被他盯得發毛,大氣也不敢出。


    陳繼濤氣得肝火旺盛,從她她身邊擦肩而過,隻道,“我先去看看爸,你仔細想想,哪兒來的錢置辦這些東西?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說完他頭也不迴地走了。


    孫英提著空桶迴來,就見楚俏盈盈而立,背影瘦削,一看就是個不好生養的軟柿子,她不由一揶揄,“喲,不是說要離婚嗎,才不過一天,咋就迴來了?”


    楚俏懶理她,隻當沒聽見,反正自有人會收拾她!


    果然,陳繼饒薄唇一抿,不動聲色地攬著妻子,悶聲問道,“二嬸,您還嫌昨天被二叔砸得不夠?”


    怎麽不夠?!


    今日一早她下河洗衣服,不知有多少婆娘笑話她臉上的傷!


    孫英還心有餘悸,縮了縮脖子不好迴話,瞧見滿屋子的家當,不由眼前一亮,喜滋滋道,“繼饒,你咋知道我那屋的床架都舊了?也就是你有心,正巧我屋裏的桌腿也斷了。”


    楚俏冷嗤,心道二嬸的臉盤究竟是有多大,才會以為自己被打之後,繼饒還會買東西孝敬她?


    “二嬸,繼饒以前寄迴來的錢不都是您收著麽?他可買不起這些,這是大嫂請人造的!”


    孫英眼睛都直了,張嘴就問兒媳,“少梅,看不出來你手頭還挺闊綽!”


    劉少梅正愁怎麽跟丈夫解釋呢,也沒心情搭理她。


    沒一會兒,陳繼濤從獨屋那兒出來,臉色分外難看,簡言道,“二叔叫大家夥都進屋去談談。”


    孫英一見兒子迴來了,一下有了主心骨,湊到他身邊道,“紀濤你可算迴來了,你爸真是老糊塗了,昨兒竟還打我也不知道抽了什麽瘋!”


    陳繼濤一閉眼,反問她一句,“媽,我倒想您一句,爸為啥無端端就打您?”


    “還不是……”孫英一閉嘴,眼睛骨碌往兒媳身上轉,甕聲道,“還不是你媳婦教唆我跑到楚家去鬧!”


    “媽,這跟我可沒半點幹係,您自個兒惦記著他二叔的東西,可千萬別把髒水往我身上潑!”劉少梅已是惹了一身臊,她還想到法子摘幹淨呢!


    孫英當即嗆迴去,“說得好像你不惦記一樣,你不惦記,會占了繼饒的婚房?”


    “行了,都少說兩句吧,爸在屋裏等著呢!”


    陳繼饒沒說什麽,握著妻子的手緊了緊,黝黑眼瞳裏目光灼灼,透著無可辯駁的堅定。


    許是丈夫對公公說了些什麽,劉少梅見靠在床上的陳猛臉色分外陰鬱,心裏的不安愈加強烈。


    陳猛也不多話,見兒子與侄兒夫妻倆都到了,眉色透著不忍,可日子過成仇,他也有錯。


    他一開口,就是向楚俏道歉,“阿俏,由著你大嫂住進你那屋,是我糊塗了。人一老,就見不得小輩受苦,阿愚那時病重,我一時慌了,沒想到紀濤的後屋靠山,住那裏才是最合適。方才要不是紀濤提醒,我倒真忘了。”


    “你才進門兩個月,手還沒痊愈,偏繼饒犯了渾,你滿身落魄地迴到家,家裏頭還叫你下地幹活,是我做長輩的疏忽,二叔向你道歉。”


    到底是長輩,將姿態擺得這樣低,楚俏也不忍心,“二叔,您言重了,我總歸會記著您的好的。”


    “這陣子我也看出來了,你性子好,謙和溫軟,和繼饒正好般配。”陳猛見她原諒自己了,心思也沒那麽沉重了。


    渾濁的目光掃了一圈,心裏也是百般喟歎,兒媳竟比不上侄媳,也不知這是不是他的宿命。


    “紀濤,”他抬頭望著兒子,語氣裏滿是滄桑,“雖說繼饒是你大伯的兒子,可你才是長子,你媳婦幹的那些事,你總歸該給繼饒夫妻一個交代,這事兒待會兒再議吧。我把你叫迴來,是想說分家的事。”


    分家?


    孫英和劉少梅一下懵了,齊聲問道,“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要分家?”


    “我反對,繼饒才結婚兩三個月,分什麽家?”


    都鬧得打起來了,還叫好端端的?


    陳繼饒眼裏透著不屑,一語不發,而楚俏也深知此時最不該開口的就是她,也沉默不語。


    陳猛就知她倆會反對,隻道,“正是繼饒成了婚,才要分家。一家人過日子跟仇人似的,幹脆分了,省得日後鬧矛盾。”


    孫英聽了,就知是楚俏在背後搗鬼,滿嘴怨言道,“楚俏,我不就是去你娘家鬧了一出,你至於在背後慫恿繼饒麽?”


    這可是天大的冤枉!


    要不是男人向她提出分家,她還從未想到這一層。


    楚俏滿嘴苦澀,卻也不會平白背黑鍋,“二嬸也承認去我娘家是胡鬧了?當時您也聽見了,我可是口口聲聲叫您和繼饒別在楚家待著,我手上還疼著,哪有閑心挑唆繼饒?”


    陳繼饒瞪圓的眸子盯著孫英,“二嬸,分家是我和大哥的意思,和楚俏沒關係。”


    劉少梅一聽,一時難以置信,轉向丈夫,“繼濤,你也讚同分家?”


    陳繼濤垂在桌底的手緊握著,又鬆開,麵上一派清冷,“你做了什麽事自己清楚,我還有臉麵和繼饒坐在一張桌上吃飯麽?”


    劉少梅被他一堵,登時沒了話。


    孫英卻是不同意,坐在那兒臉拉得老長,“分什麽家?家裏統共也就那麽幾個人,還要分兩張桌吃飯?繼饒你要是怕吃虧,幹脆以後你們兄弟兩就按人頭交月錢,不就公平了?我和老陳,兩家各攤一半不就結了?”


    至少,每個月她還可以拿到一點菜資。


    楚俏心裏冷笑,開口譏諷,“二嬸這算盤打得倒是響,那家裏種的地算哪家?”


    先前是她不計較,仔細一想,她還真是虧得很,她一個人下地幹活,吃飯的卻是一家子。


    二房隻她和繼饒,繼饒又常年在部隊,大房卻有三張嘴在家吃飯,就算阿愚小,可怎麽也是她不劃算。


    “地自然是一起種,都是一家人楚俏你計較那麽多幹什麽?”孫英不悅道。


    “我計較?”楚俏反問迴去,“昨兒我才聽繼饒提起,原來我進門前就沒有交月錢的慣例,上個月大嫂似乎也沒交。我倒想問問二嬸了,怎麽就我一人要交月錢?”


    “你新進門,總有用得著家裏頭的地方,先交一點也省得日後交不出來。”孫英一急,也開始胡謅,“少梅那份我是還沒來得及問。”


    那就是欺她是新人不懂了。


    楚俏一下沒了話,反倒是陳繼濤看不過眼,“媽,少梅進門那會兒也不見您提過,怎麽張口就問弟妹要了?”


    這傻兒子咋就那麽實誠呢?孫英心裏一氣,眼神簡直要剜人!


    陳猛還不知有這事兒,勃然大怒,“你的心究竟是有多黑?阿俏手還沒好你也好意思張嘴要錢?趕緊把錢給我還給阿俏,否則你就等著我腿好了將你掃地出門吧!”


    孫英一聽,又想起昨天丈夫甩來的那幾鞭,心裏還有陰影,她對丈夫到底還有幾分忌憚,縮了縮脖子,嚷道,“行了行了,兒大不由娘,你們兄弟倆既然堅要分家,我一個老太婆還能說什麽?分了分了!”


    這點伎倆就想蒙混過關了?


    那也未免太小瞧了她!


    楚俏輕輕掐了一把手背,清麗溫婉的麵容一下扭曲,她抽了一口氣,吸著鼻子說道,“繼饒,我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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