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塞特中尉,你先去特遣營裏命士兵們做好出發準備。”


    走在路上的勞倫斯忽然停下腳步,扭頭對塞特中尉吩咐道:


    “我與崔法利少校有事要做。”


    “是,明白了。”


    塞特中尉幹練地答道,他也知道自己與崔法利少校的地位還是無法相比的,於是簡短地敬禮之後便加快腳步離開了。


    待到塞特中尉的身影徹底消失,勞倫斯拉住崔法利少校,低聲問道:


    “少校,那些來複槍如何了?”


    兩年之前,勞倫斯從崔法利少校那裏要了十杆試驗品來複槍,並發放到最為忠誠的巡邏兵手中進行測試。


    而在測試中產生的各種問題,也都被勞倫斯匯總起來,定期報告給了崔法利少校,以幫助他做進一步的改進。


    聽到勞倫斯問起這種革命性的新式武器,崔法利少校立刻變得凝重起來,同樣小聲說道:


    “與最初的原型相比已經改良不少,不過想要作為製式武器,恐怕還不夠。它的使用壽命還沒得到充分測量,製作工藝上也...”


    “停停停。”勞倫斯趕緊打住崔法利少校,皺眉說道:


    “我不想知道工程細節,我隻想知道它現在能不能把鉛彈射進撒丁人的心髒裏。”


    “波拿巴中校,你想要在這次戰鬥中使用來複槍嗎?!”


    聽到勞倫斯的要求,崔法利少校頓時激動了幾分,連聲問道。


    作為來複槍的創造者之一,崔法利少校無比期待著它在真正戰場上的表現。


    他也更加期待著自己的名字能夠隨著這把槍,在未來傳遍整個歐洲。


    然而,崔法利少校細想了片刻,激動的神色消散了幾分,歎氣說道:


    “可現在我手上的來複槍也不過十來杆,都是測試用的,即使加上中校你那裏的十杆,在戰場上的作用隻怕是微乎其微。”


    按照勞倫斯的要求,崔法利少校始終把來複槍的存在當作最大的秘密,沒有透露過給其他人。


    但是這樣的弊端就是,崔法利少校連個助手都沒有,僅靠著他一人完成從零件鍛造到組裝的全過程,使得來複槍的產量實在是少的可憐。


    更別提他還要負責來複槍的改良與設計以及自己的本職工作。


    如果在這種工作量下還要求有充足的產量,那可真是資本家聽了都要落淚。


    “先不提數量,射擊質量如何?”


    勞倫斯不在乎地問道,他也知道這些槍械的數量不會很多。


    “精度比最開始好了不少,現在兩百碼距離能實現精準射擊。”崔法利少校熟練地迴答道。


    兩百碼差不多是一百八十米左右,這樣的有效射程雖然遠遠比不上後世的步槍,但對於當下的滑膛槍來說已經是一個巨大的飛躍。


    勞倫斯低頭琢磨著什麽,片刻之後自顧自地點點頭,似乎已經拿定了主意,吩咐道:


    “兩百碼...已經夠用了,少校,你去派人把這些來複槍都帶上,巡邏兵那裏的也是。”


    “這...好罷,我這就去。”


    崔法利少校猶豫了一下,還是無奈地點頭答應,雖然他覺得這區區二十多杆槍對戰局根本不會有什麽影響。


    而隻有勞倫斯清楚,這二十多杆槍的作用根本不是在戰場上多擊殺幾個敵方士兵。


    它們的作用,是給排隊槍斃這種已經過時的線列戰法,帶來一場戰術性的降維打擊。


    ......


    約莫一個小時後,阿雅克肖的城郊,從北部軍團抽調而來的特派營就駐紮在這裏。


    “長官,你們來了。”


    塞特中尉見勞倫斯與崔法利來到營地,敬禮招唿道。


    而跟隨在勞倫斯身後的,除了幾個搬運槍械彈藥的勤務兵之外,還有十名隨他同行的巡邏兵。


    這十人也是來複槍最早的一批使用者,在兩年的測試中,對來複槍的使用已然十分嫻熟。而在勞倫斯的計劃中,他們將發揮不可磨滅的作用。


    勞倫斯微微點頭示意,看了一眼營地內。


    士兵們都已經排列整齊,正滿臉期待與崇敬地看著勞倫斯。背包與睡袋毛毯也都收拾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不過,當勞倫斯的目光掃過這些士兵的臉龐時,卻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裏麵的熟悉麵孔實在有點多,有不少人勞倫斯都對其長相有印象,應該是原第四營的士兵。


    “中尉,這裏的士兵有多少人?”勞倫斯皺眉問向一旁的塞特中尉。


    “已經清點過了,四百三十人。”


    “裏麵的老麵孔似乎有點多啊?”


    “可不是嗎,長官。”


    塞特中尉畢竟不知道勞倫斯與保利的關係,沒感覺到什麽異常,反而很是高興地說道:


    “第四營的兄弟們基本都在,嘿嘿,相當於我們的編製又迴來了,這種並肩作戰的感覺真難得啊。”


    然而,勞倫斯沒有理會塞特中尉滿臉的笑容,而是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


    隨後勞倫斯看了看眼前的士兵們,又扭頭掃視了一眼身旁的崔法利少校與塞特中尉。


    “該死的保利。”


    勞倫斯眉頭緊鎖,在心裏痛罵著,默默想道:


    “難怪會把崔法利少校與塞特中尉都召集起來,保利,這是想把整個第四營都推到火坑裏去,甚至搭上這麽多士兵的性命也無所謂嗎...”


    看到眼前自己這些舊部之後,勞倫斯也算明白了保利的完整意圖。


    這是想把自己在軍方的勢力連根拔起,至於所謂的增援南方,完全就是一派說辭而已。


    在保利眼裏,南方軍團能不能抵禦住撒丁王國進攻根本不重要,他反正已經尋求到了英國的保護。


    他派出這個特遣營的唯一目的,就是讓勞倫斯的第四營的士兵們前去送死,甚至勞倫斯本人能死在戰場上是最好的結果。


    為此目的,保利就算讓整個南方軍團的士兵為之陪葬也在所不辭。


    隻要第四營傷亡慘重,勞倫斯在軍隊裏的根基也就失去,而保利再於暗中推波助瀾,勞倫斯在軍中的影響力很快便會消散,隻留下一個虛名而已。


    甚至,保利連一個虛名都不會讓勞倫斯留下。


    “真是混賬...”


    勞倫斯突然憤恨地一拳打在身旁的樹幹上,用隻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低聲呢喃道:


    “這些士兵為了他所宣揚的理想而赴湯蹈火,他卻把他們的心髒攥在手中捏碎,像塵土一樣揮灑了出去,這一切隻是為了滿足他那變態般的對權力的欲望。帕斯誇萊·保利,我本想給你個善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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