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劍騰空,劍氣逼人。


    這是一柄極其素樸的長劍。


    劍身薄如蟬翼,但就算隔著有一段距離,冷羽也感受到了這柄劍散發的寒意。


    這亦是一柄好劍。


    “何意?”冷羽紅唇微啟,唿出一絲熱氣,氣息遇劍自動向兩側化開,在劍側暈染了一層白霧。


    鳳梵單手握住劍柄,朝著側麵挽了一個劍花試了試,複又拿到了自己眼前,還算滿意的笑了笑,他拉起了冷羽的右手,將劍柄遞到了冷羽手裏。“給你的。”


    就著鳳梵的手,冷羽感受到了此劍的真正力量。


    外表劍氣逼人,寒意四射,可隻有真正將其握在手裏,方知這劍,其實異常溫暖。


    鳳梵看了一眼冷羽,知道她已經感受到了這柄劍神奇之處,嘴角一揚,總算是沒白費他花了這麽多心血。


    早在法華寺時,他就發現冷羽並沒有稱手的武器。她每次與人交手,都是就地取材,對於武者而言,沒有稱手的兵器,就相當於上了戰場沒有槍,相當被動,而相反的,如果一個優秀的武者,再配上厲害的兵器,那麽於武者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助力。


    他們玄界之人的武器,皆是神力所幻,神力越高,幻出的武器就越高級。可是冷羽並不是玄界之人,她現在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存在。


    她是人,可是卻擁有了凰黛的四成神力,在幻境裏,通過重重磨煉,卻又是將神力融合進了血液煉化成了內丹。這內丹,既不同於直接的神力,也不同於普通人,可以說的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鳳梵想了許久,玄界的方式可能並不適合冷羽,這麽看,還是隻有暫時按著人族的來。


    他今日偶然看見公孫玄虛盒中之物,以他的道行,自然看出了那東西並非凡品。這是一塊深海玄鐵,看色澤,少說也有上千年了。


    這東西公孫玄虛為何會有他並不好奇,但公孫玄虛既然將其作為砝碼,於他而言又是輕而易舉的事,他應承下來看起來並無不妥,所以,對於公孫玄虛的條件,他不假思索的便答應了。


    他見著這東西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冷羽。


    冷羽缺稱手的兵器,凡品他看不上,他這方正愁沒有,這算是天遂人願了。


    他和嘲風上次交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再者二人同為玄界之人,還有些許沾親帶故,最終的目的都是一樣的----迴去。


    為了這個,他們方勉強達成了共識。他尋著冷羽的蹤跡過來,來了之後才發現這有道鎮也並非他想象的那麽簡單,而且還要名正言順的進去並留下,確實有些為難。


    可嘲風不以為意,他觀察一番後直接用了一層神力,擊倒了鎮口一處老舊的圍牆,那裏那時可還有幾名小孩正在玩耍,鳳梵被嘲風這個舉動弄得措手不及,但他畢竟不想禍及無辜,因此鳳梵反倒是第一個衝上去救人的。


    這其實才是他二人救人的真相。鎮口的動靜吸引了來人,後麵一係列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此處不再詳提。


    他花了足足八個小時,用火鳳特有的真火才將玄鐵煉化鑄造。真火溫高難耐,若沒有這源源不斷的泉水衝洗,估計冷羽拿到手的,就是一塊烙紅了的廢鐵而不是現如今這模樣。他隨後將其鎮在瀑布池底,受夜之精華水之凝露固卻,待到淩晨夜華最重之時,此時長劍方築成功。


    他以前從未鑄造過這東西,第一次,火候也不好拿捏,不敢太過,所以隻花了一天不到的時間。若真是極品,豈是一天就能完成的?


    鳳梵原先拿在手裏試了試,勉強還行,所以也就直接將此物送到了冷羽手中。待他確定冷羽拿穩之後,便鬆開手讓冷羽自己感受。


    冷羽順手將此物劃到了自己眼前,劍身中映出了她深邃明亮的眼眸,她虛眯著眼,左手單指反彈劍身,發出“叮~”的一聲響。“好劍。”


    寶劍有雙好,削鐵如泥,劍身通靈。這柄劍,確實是好劍,通身寒氣,內裏卻像是蘊含了無限的力量,就算是普通人,冷羽相信,若用這劍比試,光靠其本身的劍氣,也能傷人於無形。


    “給我的?”冷羽問。


    鳳梵沒有迴答,但表情很是明顯——不給你我讓你來此處作甚?


    冷羽默。


    這邊鳳梵卻又是還想起一事,他直接拿起了冷羽的左手,以指聚氣,對著冷羽的食指一劃,冷羽的食指頓時就湧出了一滴血珠。“你...”


    “別動。”鳳梵帶著冷羽的手從劍柄處一路畫了下去,期間具體畫的是什麽冷羽並不清楚,她就見著鳳梵麵色沉重的做完了這一套.動作之後,又不知念叨了什麽,片刻之後,劍身發出一道紅光,紅光過後,通亮的劍上便再也沒有了她適才抹上的血跡。


    “這是什麽?”


    鳳梵做完這一切,方鬆了一口氣,他握著冷羽的手摩擦了一下,道:“這是我族特有的印,以血為誓,從今後起,這柄劍隻有在你手中,才能發揮出它特有的威力。”


    冷羽聽見這話,明顯也是一愣,她倒沒想過還能有這種可能。不過也是,她都擁有了神力了,還有什麽是不能發生的呢?


    這一愣的當頭,待她迴神,這才驚覺自己的食指已經被某人不知不覺的含在了嘴中。手上是一片濕潤柔軟之感,這感覺,就好像有爪子在心頭緩緩的折磨似得撓一般。她猛地一驚,倏地收迴了自己的右手,緊緊的握住了劍柄,麵上帶著些許嚴肅。


    “鳳梵!”


    “嗯?”僅一字,便含有萬千柔情。


    “我不會喜歡任何人。”這裏冷羽並沒有徹底點明,可任誰也能猜到她這是在拒絕鳳梵的喜歡。


    “這是為何?”鳳梵收起了一絲調笑,半認真的問道。


    冷羽抬頭,她盯住了鳳梵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迴道:“誰都可以,唯你不行。”


    鳳梵這時才真正的意識到冷羽並不是在說笑,他迴看著冷羽,渾身的氣息一變,周圍的溫度仿佛都低上了些許。“理由!”


    冷羽默了幾秒,這時的鳳梵,整個的氣質,就像是冷羽第一次在幻境中見著的那樣,陌生的讓人覺得遙遠。


    這才應該是這人真正的樣子,盡管很不想承認,但鳳梵確實是生來高貴,他和她,注定不是一類人。


    “沒有理由。”思慮許久之後,冷羽緩緩的道出了四個字。


    他們注定了不會有結局,再多的理由,都是枉談。


    鳳梵聞此一眼,嗤笑了一聲,反問道:“我看起來很好騙?嗯?”


    冷羽沒有接話,她確實也不知道該怎麽迴話。不可否認的是,她對鳳梵,並不討厭,甚至有些些許連她都沒有察覺到的動心。可是這一切的旖旎,都被二人現實中的差距所斬斷。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什麽人,對方又是什麽人,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麽,想做什麽,她的人生,如果沒有這些變故,他們二人,原本便不該有所交集。


    她是理智的,鳳梵注定並不會在人族長留,也不會為了她就放棄報仇。她若是喜歡一個人,便會如她的性格一般,一旦認定,縱使隱忍,縱使萬劫不複,她亦生死相隨。


    可是,鳳梵和她,注定了不會有結局,那麽開始,又有什麽意義呢?


    像是察覺到了冷羽有所隱瞞,鳳梵上前了一步,“你在擔心什麽?”


    冷羽緩緩地抬起了頭,開口道:“鳳梵,你還記得凰黛嗎?”


    她朝著自己身後退後了幾步,漸漸拉開了二人的距離,“你的使命,是複興鳳凰一族,嚴懲叛徒伯繆,凰黛因此身隕,兒女情長和這相比,孰輕孰重?”冷羽並不想把這件事的真相血淋淋的挖出來,她這裏提凰黛,也隻是想提醒他,兒女情長並不是你該有的,你現在該做什麽,你要認清!


    冷羽這話一出,鳳梵像是噎住一般,他的神情陡然變得嚴肅起來。這話是真的,有些戳到他的痛腳了。


    “好!”他頗有些怒極反笑的意味,“好好好!”連著三個字,他越說越輕鬆,他複雜的看了一眼冷羽,譏笑道:“算本王自作多情,後麵本王不會再就此事糾纏與你,你大可放心。”


    冷羽保持著沉默,臉上沒有其他的反應,也隻有緊握的雙手,還可以看出些許她的情緒。不過此時的鳳梵,並沒有注意到便是了。二人都沒有再說話,氛圍愈加沉重。終於,鳳梵複又冷冷的說道:“夜深了,早些迴去吧。”道完這句,鳳梵率先消失在了原地,空留一地夜風習習。


    盡管他此時心中怒火中燒,但見著冷羽冷情的模樣,他卻依舊狠不下心道出重口。


    不知何時開始,眼前這個女人已經漸漸地融入了他的生活。他想說他的使命他從未忘記,就算來了有道鎮,他亦做了些許動作,隻是這些東西冷羽並不知道,他想護著她,護她一世平安,百歲安寧。可人生第一次想護著一個人,這個人卻不稀罕。


    他的心隱隱作疼,可他的尊嚴讓他不能輕易的認輸,他是鳳凰一族的皇子鳳梵,他有他的驕傲。


    他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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