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安景之請了幾位親近的重臣以及他們的家眷,還有幾個兒子一起入宮。


    丁尚彪坐在鄭洪濤下方的一個位置,時不時的瞟一眼上方陛下身旁的幾個兒子。


    他側身悄悄地湊到鄭洪濤身邊,小聲說道:“咱們陛下這是要做什麽?不會是要重新選太子吧?”


    鄭洪濤目不斜視,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眯了眯眼睛說:“陛下要做什麽關我們什麽事,我們隻要跟緊陛下的步伐就行。”


    “最近這幾日不要跟二皇子走得太親近。”他提醒道。


    “陛下還沒糊塗,比以往更為聖明。”他饒有意味的說道。


    丁尚彪:“這我還能不明白?不過你放心,二皇子也是個明白人,並沒有主動上我家走動。”


    鄭洪濤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他跟幾位皇子都沒有什麽過節,不管是誰上位,陛下肯定也有自己的論斷。


    如今他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王朝末年,天下群雄並起,他作為最早跟隨在原主身邊落草為寇的一批人中,這是功勞最大的。


    如果說文官以尉文華為首,那麽武將就以鄭洪濤為首。


    有句話說得好,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


    自從立國之後,他就開始注意言行低調行事,就怕兵器入庫之時就是他身死之日。


    當初他也以為天下初定後,陛下變得喜愛享樂,昏潰無能了。


    如今再看這一切應該都是陛下的安排,他故意表現出一副喜愛享樂的模樣,有些人就會放鬆警惕,最後被陛下抓住把柄,直接砍了。


    如今陛下也不再裝作無能的模樣,顯得更加高深莫測,天威難測。


    對方之前雖然對丁尚彪表現出了親近之意,但他心中的那一絲擔憂仍然沒有全然放下。


    突然感覺身旁的丁尚彪一直在推他,他猛然驚醒,疑問的看向對方。


    “你想啥呢老鄭,陛下跟你說話呢。”丁尚彪低聲提醒。


    鄭洪濤連忙朝上首的位置看去,隻見安景之笑盈盈的望著他。


    他連忙走出自己的座位,站到中間拱手行禮道:“陛下恕罪,臣飲酒太多,腦子有些糊塗,沒聽到陛下的話。”


    “不妨事不妨事,今日本來就是讓大家來吃喝的。”


    “朕記得你的酒量,這麽一點酒,應該不至於喝醉吧?看你心事重重,是不是有什麽麻煩?”安景之道。


    鄭洪濤道:“臣隻是有些憂心家裏的幾個孩子,一把年紀了還一事無成。”


    安景之微微一笑,道:“這有何難,朕打算舉辦一個軍事學院,不僅教他們如何行軍打仗也會教他們讀書識字,朕親自任院長一職,學不好就不準畢業,不怕沒出息。”


    底下一片稀稀疏疏的議論聲。


    他看向眾人繼續說道:“若是別人,得自己考進來,諸位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可以給你們每家兩個名額。”


    群臣頓時大聲拜謝。


    陛下親自任院長之職,即便這個軍事學院連個影都沒有,那也是一份不錯的前程,起碼從軍事學院畢業以後就可以稱為天子門生。


    “不必客氣。”


    看了一眼鄭洪濤,安景之柔聲道:“幾位老兄弟都是一路跟著我打過來的,你們更加明白打天下的困難,但實際上守天下更難。”


    “流了那麽多的血淚,死了那麽多人,這天下好不容易落到我們手中,我必須得對得起那些流血流淚的人。”


    “我不能讓他們以為自己立了一點功就可以淩駕於法律之上。”


    頓了頓,觀察了一番眾人的表情,他正色道:“不管是誰,隻要觸犯了國家的律法,就算他是我十幾年的老兄弟,我也一定不會放過。”


    “當然,若是大家規規矩矩做事,遵紀守法,不管他立下多大的功勞,我都封得起!”


    安景之沒有再用朕的自稱,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解釋了之前原主砍殺那群老兄弟的原因。


    雖然原主確實是有些忌憚他們,但天下未一統,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做得太過分,每個人都是捉賊拿贓,證據確鑿。


    鄭洪濤聽得心裏激動萬分,原來陛下一直都知道他心中的憂慮。


    “陛下,臣有罪。”跪拜在地上哽咽道。


    安景之笑著從龍椅上走了下來,把對方攙扶起。


    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心裏怨朕不近人情,但你也得諒解朕,這不僅僅是你們的兄弟,也是百姓的君王。”


    “如果朕縱容你們仗著自己有功勞為禍百姓,那朕又跟那些昏君有什麽區別?”


    鄭洪濤立刻搖頭:“陛下,臣知錯了。”


    若這話是原主說的,鄭洪濤隻會覺得對方虛偽。


    安景之穿越過來之後先大退敵軍,又毫不留情地斬了自己一直最為疼愛的大兒子,這一切他都看在心中。


    為了國家,連自己的大兒子都能斬了,幾個犯錯的老將不能留也是正常,一切都以百姓為主。


    “以後好好效力,不要動不動就害怕功高蓋主,朕的功勞沒有人可以蓋過。”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似乎重若千斤,語氣中的自信感染著眾人。


    “臣願為陛下掃平一切!”鄭洪濤大聲說道。


    他心中的最後一絲顧慮徹底放下。


    “大家也是一樣的,不要怕什麽功高蓋主,朕賞罰分明,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他語氣一頓笑道:“以後不想打仗了,也可以來軍事學院教書,朕的幾位將軍個個都身經百戰,若那群小子能學得你們一成的功夫,國家何愁不穩?”


    除夕過後,軍事學院的事情已經傳遍。


    對於文官可能並不是什麽大事,卻在武將之中掀起了波濤。


    軍事學院一旦成立,不單單可以成為這群武將養老的地方,以後他們後輩子孫的前途也有了。


    這群人不斷的打探著軍事學院的具體情況,身為武將之首,鄭洪濤府上門庭若市。


    他也是在宴席上第一次聽陛下說起軍事學院的事情,哪有什麽消息透露給眾人。


    接近了幾次,被問得不勝其煩,隻能閉門不出。


    不管誰上門,他一概稱病,不方便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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