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在院子裏,不進屋?”


    沈小娘平靜的說道,“院子裏光線好,可以教明兒認幾個字。”


    渣爹看到他們屋裏黑漆漆一片,下意識問道,“怎的不點蠟燭?”


    “用完了。”


    “這不是才月初嗎?”渣爹詫異。


    “隻有一小根,我起夜的時候用完了。”安春明說道。


    渣爹想起來了,這規矩還是他自己定的。


    他倒也不嫌尷尬,拉著沈小娘的手便走進屋內。


    漆黑的房間內,渣爹想了想,還是讓下人去拿了一根比較粗的蠟燭過來。


    蠟燭點亮後,他看著這簡樸的房間,忍了又忍。


    還是沒忍住問道,“你們的房間整的如此之差?”


    破桌子,破凳子,簡直就像鄉下泥腿子住的地方。


    “莫不是夫人克扣了你們的東西?”他沉著臉問道。


    沈小娘內心閃過一絲嘲諷,溫順的迴答道,“夫人並未克扣我們母子倆的東西,夫人對我們很好,大家的待遇都是這樣的。”


    “老爺不常來,待遇自然差一些。”


    渣爹先是沒反應過來沈小娘居然會給董雙燕說好話。


    “你覺得夫人對你們很好?”那個妒婦哪裏值得如此誇讚?


    沈小娘點了點頭說,“夫人掌家辛苦,但做事比較公正。”


    起碼不管是對待哪個小妾都是冷著臉,但也從不會使那些肮髒手段。


    夫人定的待遇自然是一樣的,隻是底下的人怎麽分,那就全看府中老爺的態度了。


    渣爹臉色有些難看。


    沈小娘見狀,及時轉移了話題,他臉色才恢複。


    要不是有求於對方……


    “老爺,明兒如今也十歲了,現在還不曾識得幾個字兒,您看能不能送他去私塾讀幾年學?”


    “也不為了考科舉,妾身隻是不想他以後長大,連幾個字兒都不識。”


    考科舉要交五百兩,沈小娘心裏有數,這銀子對方斷然不會拿出。


    能讓兒子識幾個字就好,這府上的家產,她從不敢奢望,兒子成年以後總是要自力更生。


    認字總比不認字要好討生活。


    若是對方沒提起董雙燕的話,一覺睡醒,渣爹可能也就同意了。


    隻是今天晚上先是吃飯不痛快,來到這裏之後又聽見沈小娘說對方好話。


    “不識字又怎麽樣,不識字就做不了生意了?想當年老爺我走南闖北,照樣把家裏的生意越做越大。”


    沈小娘不是那些無知的婦人,偷偷翻了個白眼。


    還把生意越做越大?要不是夫人幫忙……


    最後事情也沒成,渣爹連一年五兩銀子的束修都不想出。


    原本想留在沈小娘這裏的心思也淡了,沒說幾句話便離去。


    最讓沈小娘母子感到心寒的是,渣爹才剛剛走,後腳他身邊的下人就把那拿來照亮的蠟燭帶走了。


    母子倆在漆黑的夜色下麵麵麵相覷。


    “娘,我不去私塾也沒關係,您不是也認字嗎?我跟著您學就好了。”安春明懂事的說道。


    沈小娘歎了一口氣,“娘也隻認得那幾個字,明天交完你就沒了。”


    安春明想起之前董雙燕母子幫忙,以及他那大哥對他承諾讓他有事就去找對方。


    “娘,上迴夫人幫了我們,大哥也說我有事兒可以去找他,您說我們去求求夫人,可以嗎?”


    沈小娘搖了搖頭,心裏沒有任何期待。


    “不行,沒有哪個正牌娘子會願意幫妾室。”


    幫小妾的兒子,那就更不可能。


    安春明眼底的光徹底暗去。


    前世沈小娘提起這事的時候,並沒有被董雙燕和安景之氣到。


    不同的情景就是不同的心態。


    心情不好,自然什麽都不願意答應。


    特別是現在生意還受損,好多匹麻布都堆在庫房裏沒辦法出手,出手了一些還是靠他討厭的董雙燕,他更不願意有多餘的開支。


    隔天清晨,渣爹沒有陪母子倆一起吃飯。


    董雙燕招來府中的管家問,“老爺昨夜在哪?”


    管家猶豫了一會兒說,“在秦小娘房內歇息,一早吃過飯後就出去。”


    縱然已經對對方死心,但心裏還是免不了有些波瀾。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管家恭敬的退下。


    管家老楊原本就是董雙燕招進府中,現在兒子小楊又在安景之那邊做管事。


    而安景之又表現出卓越的商業才能他兒子沒少迴家跟他誇讚。


    於情於理,他都會偏向於董雙燕。


    倒是安景之覺得有些奇怪,今日按理來說應該是原主正式讀私塾的日子才對。


    他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這件事對原主來說是痛苦的開始。


    就是因為安春明開始讀私塾,表現出非一般的才能,然後才被渣爹越來越重視,他們母子倆也才越來越邊緣化。


    靠他娘換爵位的事情還早著,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成。


    他現在的生意,有人能夠跟風分口肉吃,倒也不會太過引人注目。


    隻是等後麵生意越做越大的話,可能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他們家需要一個保護傘。


    安春明就是最好的人選。


    即使他隻是考上一個小小的秀才,但在這偏遠的澤雲縣,也會讓人投鼠忌器。


    想了想他說,“娘,春明已經十歲了吧,怎麽還不送他去讀私塾?”


    “那是你爹要考慮的事兒,他都不著急我著什麽急。”董雙燕道。


    “娘,您覺得春明和他娘怎麽樣?”


    自從上迴動了要給兒子培養人的心思,和董雙燕便找人觀察過沈小娘母子倆。


    “老實本分,她那兒子確實很機靈,隻是不知道心性如何。”別到時候培養出白眼狼來。


    母子倆對比其她妾室,確實是安分守己不作妖,甚至可以說是安靜的過分。


    安景之念頭一動說道,“娘,送春明去讀書怎麽樣?你也知道兒子不是那塊讀書的材料,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但可咱們家的生意可能會越做越大,免不了要被有心人覬覦,要是咱家有了讀書人,那些人動手都會掂量掂量。”


    董雙燕好笑的說,“你都讀不進去書,你怎麽就知道安春明那小子能讀進去?”


    “再說了,那考科舉可要五百兩銀子。以後這些家產都是你的,拿五百兩銀子出去你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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