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快走!”蘇綣綣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等等!”湯寧喊住正要轉身的蘇綣綣,“蘇小姐,您的快遞。”


    蘇綣綣扭頭瞟了眼他手上拿著的東西,劈手奪過,轉身進屋。


    湯寧看看空空如也的手心,抽了抽嘴角,深深地看了眼蘇綣綣的背影,壓壓帽沿,低頭轉身離開。


    躲在窗簾後的蘇綣綣,從縫隙中看瞅見喬裝的湯寧離開後,滿目不屑地甩甩窗簾,折身往沙發邊走去,一邊要拆快遞。


    伴著傭人小蓮說話聲的敲門聲又響了:“小姐,季先生在樓下想見您。”


    季澤言?他怎麽來了?


    糟了,他是不是看到湯寧了?


    蘇綣綣頓時驚慌不已。


    “小姐?”


    “哦,我就下去。”蘇綣綣慌忙應著,隨手將快遞信件塞至沙發底下,快步出去。


    她得試探試探季澤言。關鍵時刻,不能出任何婁子。


    “綣綣。”見她下樓,本來坐著的季澤言忽地一下站了起來,定定地望著她,眼底柔情絲絲可見。


    “有事兒嗎?”蘇綣綣極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和。


    季澤言微微頷首:“聽說你在城西買了塊荒地,打算把那選作孤兒院新址?”


    “是呢,前些天下雨,我看老孤兒院被水浸得厲害,小朋友們好可憐,所以低價買下這塊荒地,想再籌一部分善款建一個新的孤兒院。怎麽?有什麽不妥嗎?”蘇綣綣一邊問,一邊悄悄打量季澤言,暗暗揣測他來訪的真正目的。


    “那裏不能建孤兒院!十幾年前那裏曾是一家化工廠,後因經營不善倒閉了。一般化工類工業用地搬遷或廢棄後三十年內不準建住宅樓,所以沒人買那塊地,以致閑置了十多年。”


    “天,這是真的嗎?”蘇綣綣大為吃驚。


    “是真的。前兩年這塊地被它現在的主人以超低價買下,現在想轉手賣給你,從中大賺一筆。你現在的買價雖然比市場價低很多,但已遠遠高出他的收購價。”


    “那他說的想為慈善事業做貢獻、所以把地半賣半送給我,都是昧良心的假話嗎?”


    “是的。”


    “太可惡了吧!建孤兒院呢!幸好你來提醒,要不然我得好心辦壞事兒啊!”蘇綣綣心有餘悸,懊悔不已。


    “這也不能怪你,那家工廠早被人遺忘了,要不是那塊地的主人與我有私交,正好現在的買家又是你,他也不會多管這閑事兒。”


    “謝謝你。”蘇綣綣一臉誠摯地看著季澤言。


    “應,應該的。”很久沒被蘇綣綣直視過,季澤言心跳有些快。


    “你是特意來告訴我這個消息的嗎?”


    “嗯,可惜這消息我知道得有些晚。”季澤言麵露懊惱。


    看出季澤言的誠意,蘇綣綣猜他並沒有注意到之前出現的湯寧,暗籲一口氣,趕忙應道:“還不算晚,幸好沒破土動工呢,要不然浪費錢財事少,丟麵子事兒大啊。我是第一次幫爹地搞慈善活動呢。”


    “以後做事多留個心眼兒。”


    “嗯。”蘇綣綣鄭重點頭。


    季澤言一時間找不到別的話說,有些尷尬地搓搓手道:“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不用了,你好好處理後續事宜吧。”


    “我會的。”


    蘇綣綣送他至門口,正要轉身,季澤言突然喊住她:“綣綣。”


    “嗯?”蘇綣綣強作鎮定,等他後話。


    “有什麽不懂的事情可以來問我。”季澤言說這話時十分忐忑。


    “好。”蘇綣綣微微莞爾。


    季澤言似乎不信她的爽快,嘴角不自然地彎了彎,快速轉身之際,狠狠掐了把自己胳膊,一邊呲牙咧嘴一邊又抵製不住歡快地往外跑,一如十七八歲的青澀少年。


    蘇綣綣聽出了他隱忍的輕唿聲,已收起微笑,麵無表情地轉身迴房後才咬牙暗斥。


    要不是想試探他是不是發現了湯寧的蹤跡,她才沒耐心和他如此廢話呢。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以為就他聰明就他門路廣?笑話!湯寧十幾年前在化工廠裏玩躲貓貓時他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呢。


    也罷,現在既然被他發現,那她就不能再用這塊地建孤兒院,不能憑借這個宣揚自己的慈善美名以吸引榮少琛關注了。


    蘇綣綣忿忿地走至沙發前,突然發現隨腳踢進沙發底下的快遞信件不見了,頓時大驚失色——她還不知道湯寧玩什麽花樣,萬一信件裏寫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人發現,她就完了!


    仔細尋找不果的她冷汗直冒,慌聲跑出去大喊:“小蓮?小蓮?”


    “小姐,出什麽事兒了?”小蓮緊張地跑過來。


    蘇綣綣吞吞唾沫,強使自己鎮定了些,緩聲問道:“剛剛誰進了我房間?”


    “我幫您收拾了房間,有什麽問題嗎?”


    “你……”蘇綣綣餘光突然發現快遞信件端端正正地擺在書桌上,生生地將後麵的話咽了下去,迅速指著被自己翻亂的床鋪質問,“你收拾房間怎麽不把被子鋪好?亂七八糟的像什麽樣兒?”


    “啊?我,我忘了,對不起。”小蓮趕忙跑過去鋪床,忍不住低聲嘀咕,“我還以為鋪了床呢,瞧我這記性。”


    蘇綣綣不動聲色地站至一邊,待小蓮鋪完床出去,她馬上反鎖門,撕開快遞袋,裏麵果然有一張紙,紙上寫著兩句不相幹的詩:“我寄愁心與明月。一片冰心在玉壺。”


    明月……湯寧暴露了。


    廢物!


    再次變了臉色的蘇綣綣咬牙痛罵,紙被她緊緊攥進了手心。


    她倒不是擔心湯寧會出賣她,也不擔心湯寧暴露後會連累她——萬一他被榮少琛揪出來,他肯定也已想好讓榮少琛信服的說辭,會攬下所有罪名,用他自己的方法盡力保護她。就算他不借“一片冰心在玉壺”的詩句再次表白心跡,她也百分百相信他的忠誠——他有多愛她,隻有她知道。


    她隻是氣惱沒了湯寧這個最貼心的幫手,以後想再玩花樣就沒這麽輕鬆了。


    不過湯寧幫她到這程度,也足夠了。湯寧極善喬裝,如果他離開蘭城,找個偏點的地方隱藏起來,榮少琛肯定很難找著他。


    現在燕玲雲已中風,林小碗已中計,和榮少琛已玩掰,如果燕玲雲能適時死掉,讓榮少琛坐實害死林小碗父母的罪名,然後湯寧再落入榮少琛之網,幫自己攬下一些罪名後識趣地做自我了斷,那自己的計劃就堪稱完美了。


    蘇綣綣漂亮的臉上露出一抹陰冷笑意。


    想到自己正在一點點靠近榮少琛,她又抑製不住心底的激動,假裝自己的手就是榮少琛的手,緩緩地滑過身上敏感部位,興奮的小臉泛紅,雙腿緊繃。


    不過等她意識到離這一步還挺遠時,又不禁滿臉失望,翻騰的欲望讓她開始想念湯寧的威風凜凜。


    乖,忍忍。忍過眼前,酣暢淋漓的日子不會太遠。


    她在心裏這麽安慰自己,想到自己還受著貝貝琪所托,她趕忙收拾心情,洗澡換衣服,化了優雅的淡妝,裝模作樣給林小碗打電話,聽到關機聲音後,這才安心開車出門,前往天沐國際城找榮少琛。


    她知道此時榮少琛不會在家裏,所以沒見著榮少琛也不失望,陪leo玩了一會兒後,她避開leo給榮少琛打了個電話,借貝貝琪的話問及他與林小碗之間的事。榮少琛含糊帶過,得知她在自己家時,馬上尋借口叫她留下幫忙照看leo。她當然求之不得,心安理得地留下來,試著像林小碗一樣照顧leo,美*美地感受著取代林小碗的感覺。


    *


    在蘇綣綣無比開心地陪著leo時,林小碗卻如同掉入地獄一般,守在母親病床前,衣不解帶地悉心照顧。


    “碗碗,你從昨晚到現在眼都沒合,和檬檬一塊兒去躺躺吧。”坐在燕玲雲床畔的林蘋輕聲勸道。


    一直抓著母親手的林小碗,搖搖頭,用沙啞的聲音迴道:“我沒事兒呢,倒是你,身體還沒複原,不能受這樣的顛簸和風涼呢。”


    因為鄉下交通不便,周大力載著林蘋,騎了三四個小時的摩托車才到幽竹鎮。


    “你這樣子你姑姑哪裏放得下心啊?”周大力順勢勸道,“你們都去躺躺吧,這裏有我就行。”


    林小碗再次搖搖頭,滿目期待地看著母親道:“我想陪陪我媽,我總覺得我媽睡夠了就會醒過來,我希望她醒來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碗碗,你別這樣。”林蘋掩麵而泣,“你媽她……”


    “姑姑!”林小碗慌忙打斷林蘋的話,目露懇求,“給我點好念想。”


    周大力歎聲道:“碗碗,你媽雖然中風,嘴不能說,身不能動,但她是有感覺的,你就不怕你這樣子讓她心疼難過嗎?”


    “我已經沒有機會陪爸爸,就讓我多陪陪媽媽吧,我真的好怕媽媽也會像爸爸一樣突然就……”林小碗像個脆弱的孩子,哽咽得發不出聲。


    “碗碗。”林蘋無比酸楚地抱住她。


    周大力頓了頓,擲聲問道:“你一直不肯出病房,到底是想陪你媽,還是不敢麵對外麵的人?”


    林小碗驀然一震,用紅腫的雙眸直直地看著周大力。


    周大力又繼續道,“逃避不是辦法,你要勇敢麵對啊。榮少真的很關心你,其實你爸爸當年……”


    “大力!”林蘋馬上厲聲喝斥,“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


    “我能消停嗎?你看看碗碗,一整天才吃幾口東西?再這麽下去,她能撐幾天呢?我是為她好啊!”


    “但是你也不能……”


    “姑姑,你讓姑父說。”林小碗突然變得平靜了。


    “不行!”


    “這事兒碗碗早晚會知道,你讓我說吧,其實……”


    “咣當!”


    病房外突來的巨響讓眾人全身一激靈,慌忙往門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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