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神能殺人,奧蘭肯定會死在莎麗目光下。


    那是一種絕望到骨子裏,隻希望能夠同歸於盡的蒼涼目光。


    周邊的郡長們,此刻心中也產生變化。


    北五郡中,除了“約翰.列卡斯”跟王妃站隊太深,還被海安色誘,睡了幾次難以脫身外。


    平庸的“蒂勒爾”已經轉為支持奧蘭。


    南三郡中,“小胖子”跟“小白臉”,則是七三開,以奧蘭占優為主。


    卡塔納則極為後悔帶的人太少,他的軍隊戰鬥力是南三郡最強的,但此時已經來不及挽救。


    他心中最壞打算是奧蘭強行動武,那丹城將爆發內戰……


    “諸位閣下,我從你們的眼神中看出恐懼跟不安,你們怕什麽?隻要有本伯在,正義必勝。”


    奧蘭一邊說“放下武器”,但他手下的圖曼跟昆桑,卻更加兇狠地高舉弓弩還有長劍跟盾牌。


    威廉看著莎麗,壓住不安道,“莎麗小姐,請你告訴眾人,奧蘭怎麽奪取你父親的城堡,謀殺克萊登騎士,將你置於教堂要活活燒死,並嫁禍維京人的。”


    莎麗轉了一圈,看著所有貴族,他們的臉有冷漠,有不安,有事不關己,有居心不良。


    深吸一口長氣之後。


    “陛下,諸位閣下,英勇的騎士,守衛王國的戰士,我信仰的導師(教士泛指),我是來自耶葦郡的‘莎麗’。


    我的父親是‘厄爾.薩克斯’郡長,我的祖父是‘傑德.薩克斯’爵士。


    我父親的名字,本身就有伯爵含義,最後,他成功做到祖父沒完成的壯舉。


    自出生起,我便生活在耶葦郡最大的城堡中。


    溫暖的壁爐,珍貴的地毯,明亮的蜂蠟,溫柔聽話的仆人,


    我的童年總是美好,


    我能默念出家族一切先祖的名字跟一生來曆,


    可以清楚說出,領內任一處山林溪流的過去


    我曾經富裕的擁有一切。


    直至這個名叫‘奧蘭.為傑’的男人出現前。


    他的惡行,即使用言語也無法形容萬一,


    他的殘暴,哪怕是最卑劣的維京人都會無地自容,


    他的野心,能使所有心懷正念之騎士,不管安危,想與其同歸於盡!


    我是上帝的仆人,可信仰正被這人摧毀,


    我是郡伯的長女,可土地卻被這人占據,


    我信奉一切,但律法保護不了我。


    先王賜予的‘統治羊皮紙’上,被他陰謀篡改。


    一個女人,指責一個手握利刃的成年男人時,再多的言語都蒼白無力。


    即便哭泣,也不會引起心疼,隻將迎來男人的嘲笑,看客的冷漠。


    我在三位國王庇護下,生活在王國近十七年,除了‘阿爾德伯勒’,足印到過其餘七郡。


    在場諸位,有見過我的‘長輩’,有曾與我相親的‘騎士’或者‘爵士’,更有我的‘遠親’或者見過一兩麵的‘朋友’。


    我是莎麗,即便威脅要把我的心挖出來,我也不會退卻。


    如果團結一致,惡魔也會畏懼我們的信念,從而毀滅。


    我的父親想必已被他摧殘的不成樣子,


    我的弟弟丘肯,十三歲不到,就失去健康體魄,必須用手走路,莫說長劍,就連一根湯匙也已經拿不動。


    我是莎麗,我要報仇!報仇!”


    最後一句,莎麗把這段日子以來的苦難,一口氣全吼出來。


    她的眼淚被她死死釘在眼眶中,她不會再哭。


    接著她拿出藏於袖套中的“匕首”。


    她看著奧蘭,充滿信念道,“傳說,當一個‘充滿正信’的人立下誓言,即便取出心髒,身體也不會馬上死去,來吧,隨便一人,來將我的心髒取出。


    奧蘭,你敢跟我一起試嗎?看看誰說的話為真?”


    莎麗看了全場,知道已經很難翻盤,不能再被奧蘭牽著鼻子走,如果一個一個問題指責奧蘭,就會被他一個一個擊破。


    人啊,不怕死的最悍!


    這樣把問題混亂化,反而還有機會。


    果不其然,一旁的王妃跟約翰還有卡塔納,趁勢開口,支持這種方式。


    威廉也在一旁幫腔,“對,取心辯偽。”


    莎麗說的這種方法,是一種極為古老的塞恩傳統,名為“勇敢的心”。


    七國的日耳曼多神信仰跟天主拉鋸幾百年,從中自然產生很多神話傳奇。


    奧蘭通曉經典,知道這大概是前人教士們,根據耶和華受釘十字架七日而不死,衍生出來的故事。


    試驗過這種方法的教士,名字在不同地區的聖典上,經常變來變去。


    可想而知,是當時用來說服島上日爾曼先人改信的假造聖徒傳說。


    故事雖假,但莎麗挑動成功局麵變化,並把匕首頂住自己胸口。


    “沒有人來幫我,我也可以自己刺下去,但是陛下,諸位郡長們,你們要看清楚,這個男人害怕了,退避了!”


    “天哪,我看到什麽?一個柔弱少女散發無比劇烈的勇氣,要去證明真相,郡長們,騎士們,你們卻忌憚某人(奧蘭),而不發一語?”王妃補了最後一刀。


    “啪—”


    鼓掌的聲音冒出,卻是奧蘭。


    他連續鼓掌多下,並道,“說的真精彩。”


    接著奧蘭開始發問,“你剛才說你經曆三位國王,請告訴我,是哪三位國王?”


    “先王,奧斯伯特陛下,埃拉陛下。”


    “埃拉賞賜給你們家族的郡長文書上,記載日期是幾月?”


    “八月。”


    “錯了,是十月。”一旁的國王突然開口。


    莎麗還沒反應過來,奧蘭又問,“你是幾月出生的?”


    “五月。”


    “是嗎?來啊,把厄爾閣下帶出來。”


    奧蘭說完,等了一會,有人背著厄爾出現,以及他的妻子南貝也跟著。


    “父親!”莎麗差點衝過去。


    “諸位,現在就請厄爾閣下來看看,這人是否為莎麗?”


    奧蘭說完,南貝對厄爾耳語,隻聽見厄爾發出“伊啊”古怪聲。


    接著南貝抬頭道,“作為父親,我的丈夫說這女人不是,作為母親,在奧蘭閣下的幫助下,我見到他幫莎麗還有克萊登給好好安葬,我由衷感謝。


    我還想說,我的繼女莎麗是四月出生的,她的胸前還有一個胎記。”


    厄爾眼睛蒙上一層霧,耳朵也差不多失聰了。


    國王跟南貝同時說謊,奧蘭露出微笑。


    自己為了安撫南貝,也私下許諾優越條件,以及又睡了她幾次,增進情感,令她做出偽證。


    “感謝您,夫人,請將厄爾閣下帶下去。”


    莎麗眼睜睜看著父親離去,隨後奧蘭正色看著莎麗,“你的胎記呢?”


    莎麗無法迴應。


    奧蘭再道,“陛下是見過莎麗的,厄爾閣下夫婦也在場,卻都認不出來,兩個簡單的問題,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亦迴答錯誤。”


    接著,奧蘭先後走到兩位郡長們前,目光交匯時問起,


    “格利澤閣下,您與帶來的扈從們,認得此女?”


    格利澤沒見過,自然說不知道。


    之後是蒂勒爾,他是見過的,但看狀況已經很明朗,也選擇搖頭。


    奧蘭不再詢問其他不支持自己的郡長,冷看全場,“也許有人覺著這女人,很像印象中的莎麗,可長的相似之人,並不少見。


    最多也不過見過兩三麵,難道不會記錯嗎?


    王國中,最偉大的陛下與莎麗最親的父母,還有幾位郡長,都做出否定迴應,她也沒有胎記,如果有人還不服氣,那就投票決定吧。”


    看態勢,奧蘭票數已經過半,不可能投票。


    王妃捂住胸口,她很難受,看了阿黛沙一眼,隻見這個女人也微笑迴應自己,一手摸著自己的小腹,還把一枚古舊的銀戒重新拿出來,套在手指上。


    海安什麽都懂了,這賤人有了奧蘭的孩子!


    她不想失敗,急喊,“把大主教帶出來。”


    可阿黛沙冒著危險,取得王妃信賴後,已經告訴奧蘭一切,而奧蘭又跟國王搶先動手,在他們藏住大主教的地方,發動攻擊。


    王妃喊了多聲,沒人迴應。


    隻有奧蘭走到她麵前,把頭靠近她身前,溫柔低語,“時間不差的話,大概在剛才升上天國了,我讓手下送他上去,幫我問候主。”


    “你就不怕遭受詛咒嗎?”王妃冷汗直冒,她的頭好疼,已經快要昏過去。


    “陛下,保重身體!”


    奧蘭順勢上前彎腰抱住王妃,耳邊冒出,“以後,七國都將行我的法,尊我的旨,即便耶和華降臨,若敢違反我,也沒有‘祂’站的地方。”


    奧蘭說完,用力掐住王妃的肩膀,力量之大,讓她又疼又怒,又怕又憂,昏死過去。


    “來人,送王妃下去,以及,燒死這個滿口謊言的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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