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屬下對“東盎格利亞女王”的事跡,了解的比奧蘭還少,不過他們也樂於聽維京人失敗的消息,同聲高喊,“天佑英格蘭!”


    迴傳的信使繼續把戰場聽到的消息說出,“這場比鬥,聯軍扭轉局麵後,一度東進,但進入肯特邊境之後便停下,我方根據行會商人迴傳的消息,到此為止。”


    七國之中,有自主權的,隻有分裂成南北的諾森布裏亞,中部的麥西亞,南部的威塞克斯,東部的肯特。


    這一仗打完,維京人退迴肯特,肯特北麵的“埃塞克斯”王國,被麥西亞跟東盎格利亞士兵入駐。


    南方的“薩塞克斯”,則被“宗主國”威塞克斯進軍完全控製,該國被威塞克斯控製的賢人會議,所選出的薩塞克斯幼王退位,威塞克斯基本完成南英格蘭統一,七國實際隻剩四國。


    接著被選入醫院騎士團的德利姆搶先拍馬屁道,“在我看來,閣下於黑森林之戰,一人獨先,斬殺超過二十五位維京人,表現的英勇,更值得傳送稱讚。”


    黑森林之戰,在手下吹噓,奧蘭的默許下,編寫出一套歌謠。


    一段時間後,會隨著羊毛商人北傳愛丁堡,南至王國約克郡(前王領地)。


    通篇傳唱奧蘭強大,說他十裏馳援,以多打少,救援友軍。


    被維京人包圍之後,兩隻手臂使三把劍,砍下小山般人頭。


    至於兩臂怎麽使三劍?


    無人在意,英雄總是與眾不同的,也必須與眾不同,不是嗎?


    又聽了一會,這一場大戰,奧蘭滿意結果。


    但後續他還希望維京人不退,繼續跟聯軍死戰,最好把南方都打爛,這樣北麵的維京人無法找到援軍,自己可以迅速蠶食,南方諸國也會勢力大損。


    此時交通工具落後,各地都被不同領主占據,往來臨郡,要過的關卡無數,打探情報非常緩慢,更時常探聽錯誤訊息。


    奧蘭吩咐下去,讓領內斥候跟商人再去探。


    接著奧蘭說的話,把剛才眾人輕鬆感消除,因為他提到“阿爾弗雷德”。


    兩人年紀相彷,原本毫無交集。


    可昨天,那封來自“王儲”的威脅信,寫道讓那位被捕的威塞克斯年輕騎士“迴去”,否則就讓周邊領主對達勒姆郡形成包圍網,把奧蘭打垮!


    這讓將坐穩二郡,劍指諾森布裏亞王座的奧蘭,心中惱怒,還下達繼續奴役那位年輕騎士的命令。


    “你們都聽到了,身為王儲,他沒有逃跑,沒有安於享樂,戰場上獨領一翼,還打勝了。


    前兩日我還收到另外情報,他把肯特王的舊部,都給招攬過去。


    先前在沿海地帶,海斯泰因帶隊第一波登入,就差點把他擋住的‘騎士’,叫什麽來著?”


    時近八月,奧蘭拓土增加的生命,被縮減到一年內,頭又開始疼。


    不過現在他坐擁近一郡半,這次計劃隻要順利,領屬將逼近三郡,甚至不止,屆時增長的生命,極為可觀。


    “風槍羅德維!”南丁出聲提醒。


    大廳左邊角落,一位被麵具蓋住的騎士,聽見風槍這名字,耳朵靈敏動了下。


    幾年前,他就跟羅德維交手過一次,那位瘦弱騎士,衝鋒時,卻迸發巨人般的強大氣勢。


    令人難忘!


    但麵具騎士也自信,再比一次,自己肯定能贏。


    “對,就是他!‘羅德維’雖沒擋住維京人,但沿途收攬舊部,帶了一百多人去投靠‘阿爾弗雷德’,到處吹噓,說其乃天主派下,拯救英格蘭的王子。


    阿爾弗雷德也長於理財,精通律法。


    教士喜他博學,貴族愛他勇敢,領民敬他公正,盟友覺他有信。


    你們說,這樣一位貴族,應當成為我們的敵人或者朋友?”


    奧蘭的話明顯有弦外之音,一眾貴族騎士都在猜。


    有人猜奧蘭想為昨天發怒之事,找個台階下,於是挺身而出道,認為應該交好。


    有人覺著這是閣下不滿“阿爾弗雷德”大出風頭,要討奧蘭歡心,於是高唿“敵人”,並叫囂將來要站在“倫敦城”外,把國王也打爛!


    “這群文盲,‘倫敦’跟‘溫斯切特’都分不清楚。”


    薩爾斯隱於大廳右邊角落,他心中鄙視這幫粗人。


    “溫斯切特”才是如今威塞克斯王的居住地,王國第一大城。


    而“倫敦”是阿爾弗雷德與幾個大貴族共同持有的土地。


    按照薩爾斯的想法,“死人”最合適,就不應該讓這位王儲有上台為王的機會。


    奧蘭聽著眾人的話。


    說交好的,自身多疑高傲的性格,讓他覺著這些手下不信自己,懼怕外人。


    說敵對的,卻又像拍自己馬屁,毫無主見。


    突然!


    他發現每個仆人的臉,竟然長的都差不多……


    也對,他們是奴隸,不需要記住長相。


    而貴族們,看上去也越來越像奴隸……他們往後隻能聽入一種聲音,自己的聲音。


    “都下去準備吧。”


    “是,閣下。”


    奧蘭沒讓阿黛沙離去,而隱在角落的薩爾斯,跟那位戴麵具的騎士也沒走。


    還有負責記錄對話的泰坦也留下。


    “過來。”


    奧蘭說完,阿黛沙乖巧站在他椅子後,替其按摩頭部。


    薩爾斯則從角落走出,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阿黛沙極為討厭薩爾斯,雖然兩人沒有說過任何話,可這個人,臉色蒼白,童孔泛紅,聲音沙啞。


    英俊的臉配上這樣的表情,冰冷的如一具可行動之屍體。


    而左邊角落那位騎士則沒動,詭異繼續站著,身體被角落陰暗蓋住。


    “你有什麽看法?”奧蘭閉著眼睛,問起薩爾斯。


    他知道威爾士人,是不列顛諸國中--最了解威塞克斯王國的。


    兩地相鄰,敵視,互相收買,自從薩爾斯加入之後,這個南方第一強國的消息,奧蘭熟知不少。


    “閣下,威塞克斯地盤雖大,但是賢人郡長們也多,各郡長權利極大。每一個郡的士兵,對本地認同度極高。”


    “什麽意思?”奧蘭追問。


    “郡長們受國王命令支援,出現戰場。當郡長落敗被擒,那郡兵第一時間就可能投降,如果本郡被攻破,郡兵們也不會奮力抵抗,多是放下武器,迴到自己的家園。


    所以作戰時,每位郡長第一考慮的都是怎麽保存自己的力量。國王命令他們,若是太無理的要求,他們多是敷衍為之。


    而國王怎麽會容忍這種事?


    矛盾一旦開始,便衍生禍端。


    動輒召開賢人會議,太過麻煩,後來便有簡易版的賢人會議—‘封君法庭’。”


    “這不是各地都有?”泰坦內心暗道,但不敢問,繼續聽講。


    薩爾斯馬上解決泰坦的疑問。


    “諾森布裏亞的封君法庭,是地方性的,騎士或者莊園總管說什麽,就是什麽,如果牽扯大些,那就讓地方教士來參加協調。


    可威塞克斯的封君法庭分成兩級,國王身邊一級,地方領主一級。


    說到這,薩爾斯停下,奧蘭明白,人多口雜。


    他讓眾人出去。


    阿黛沙還想聽,但奧蘭沒理會他。


    於是,泰坦跟她,還有麵具騎士退出。


    阿黛沙走在麵具騎士前麵,心生好奇,停步轉身,裝出伸手取下麵具的動作。


    麵具騎士拔劍揮退。


    銀光閃過幾秒,阿黛莎才心生恐懼。


    好快!


    麵具騎士有傷在身,咳了幾聲離去。


    “這人是誰?”阿黛沙捂住跳動的胸口,朝另一邊離開。


    會議廳內,就剩薩爾斯的聲音迴蕩。


    “上迴,威塞克斯帶人攻打威爾士,主要從王國北部的‘赫裏福德郡’出擊。


    當時發生一件事,赫裏福德郡郡長為了保存實力,在王儲到來前,從未主動發起進攻。


    王儲來後,郡長‘潘德’被督戰的阿爾弗雷德認為故意拖延,當眾訓斥不說,還強行奪走他的指揮權,令其手下士兵出征。


    雖然這仗打贏,但賠上的是郡長潘德的‘長子繼承人”,


    威名王室拿走,損傷潘德獨享。


    以至於,後來在威爾士大主教桌上,出現一封出賣王儲進軍動向的信件。”


    奧蘭沒想到薩爾斯連這種事都知道,更不會想到,他委身給大主教,成為男寵兼屬下,才會接觸到這等機密。


    薩爾斯再道,“潘德選擇召開臨時‘賢人會議’,阿爾弗雷德搶先一步,以國王委任主帥的命令,說自己如同國王親征,直接在赫裏福德郡南方的格洛斯特郡,找來當地主教跟士紳,強行召開‘國王封君法廷’。


    後以國王命令裁決,潘德之子延誤戰機,死在威爾士,功過相抵,從而禁止賢人會議召開。”


    “原來,他也是位關心自己安危利益的功利王儲,而非傳聞中的聖人王儲。”


    奧蘭說出輕蔑之語。


    薩爾斯迴道,“這世間哪有聖人?若有,那肯定是個傻子……威塞克斯王廷,用‘國王封君法庭’去壓製‘領主封君法庭’,逐步提高王權,這讓不少郡長不滿。


    按慣例,國王一年召開一次賢人會議,會議上,討論各種大事。


    而無聲的戰場,遠比刀光劍影的戰場更激烈。


    您知道,威塞克斯的賢人會議上,往往伴隨著‘暗殺’跟‘詆毀’嗎?”


    奧蘭聽懂了,薩爾斯要借助威爾士的情報網,讓白鷹領跟威塞克斯的領主提早進行接觸。


    “威塞克斯左右麥西亞的政權,麥西亞又影響諾森布裏亞的統一,將來我們滅掉埃拉,兵發前王,就可能招致麥西亞人的入侵,這些都息息相關。


    閣下,您在周邊郡地,打敗維京人,對抗埃拉王,增加領地,此屬‘立威’。


    擴大眼界,跟他國上層貴族交流,提早布局落子,等到時機成熟,收益可觀,此為‘聚勢’。


    我手中有幾位郡長名單,先借由您的行會商人,前往該地貿易,初步建立溝通橋梁,等待時機。


    阿爾弗雷德跟他病弱兄長比起來,就如一顆大樹,可這顆大樹,結出太多甜蜜果實,招風引來無數蟲子垂涎,他的兄長又在近來誕下子嗣,王國正因為這孩子,引發無數謠言。”


    “什麽謠言?”


    “說這孩子,不是國王之子的謠言,國王因而大怒,還抓了一些傳開謠言的詩人跟酒鬼,吊死廣場,但這反而讓流言越演越烈。”


    “所以?”奧蘭道。


    “讓國王跟郡長們相信,他是位包藏禍心的王儲,這一來,他不死誰死?”薩爾斯起身行禮,告退下去著手準備。


    隔日,從厄爾領內,騎士克來登送信而至。


    這一次,他光明正大出現,因他代表莎麗跟厄爾而來。


    送完信件,他等著迴音。


    克來登跟領內護衛坐在大廳上,受到無數恐嚇眼光。


    但他不去理會,也沒人過來找茬。


    奧蘭打開這兩封信,一封來自南貝夫人。


    南貝這一封,講著自己有多思慕奧蘭。


    無論真假,奧蘭都當成這是女人誘惑男人的手段,屋內火爐是信件將是最終歸宿。


    不過南貝幫了自己大忙,克來登能主動來告密,跟她有很大關係。


    自己會賞她幾處莊園,當情人一樣養著。


    莎麗這封,一樣表示愛意跟討好。


    說自己願意委身奧蘭,並告訴他金牙等人的未來動向,隻要奧蘭消滅金牙,城堡大門,馬上打開,迎接他的白鷹士兵。


    如沒有克來登的告密,奧蘭雖不至於相信,但也會被莎麗的信件拖延住,繼而試探真偽,這要浪費很多時間。


    但現在他知道了,這是讓自己跟金牙相爭,而最後,她會將那個叫“哈曼”的獨耳維京首領,也給消滅。


    這女人如一隻毒雌蜘蛛,利用過後,便把所有公蜘蛛當成食物。


    奧蘭想起金黃如穗的秀發,可愛溫柔,又帶點倔強的臉。


    這種女人,反差太大,留著也是禍害。


    他決定,要毀掉她的一切!


    喊人送來紙筆,寫下迴信,隨後封死。


    史來登接過之後,火速離去,走前給了奧蘭一個眼神。


    提醒奧蘭,先前的約定。


    “如果事成,您要將莎麗賞給我。”


    這要求,奧蘭決定不毀約,所以,兩個人一起走,有伴。


    ……


    史來登在路上,小心翼翼打開被蠟封住的信件,看了一遍,重新粘合。


    他心情複雜,一方麵為能夠得到莎麗而開心,一方麵又怕事情變化,超出掌握。


    在迴到城堡,把這封信件交給莎麗時,他突然呆滯。


    告訴莎麗,求得原諒?


    “你怎麽了?”莎麗關心道。


    “莎麗……小姐,如果這次城堡危險解除,以後的日子,我可以跟您共進每一餐嗎?”


    示愛的意思濃厚,莎麗卻想著奧蘭迴信內容,還有哈曼之事,無暇他想,迴道,


    “克來登,你是我見過最出色的騎士,將來會有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孩,跟你完成這一切。”


    這是克來登給莎麗的最後一次機會,可她還是選擇讓男人心冷的迴話。


    “希望有那天。”克來登擠出微笑。


    轉身過去時,他的麵部陰沉可怕。


    即使手段低劣,我也要得到你!


    十年愛戀,一旦化為不甘,使人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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