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


    紫嫣睡得挺沉。


    子時左右,離醉仙居不遠之外的一處屋頂之上。


    將將由城外一前一後,一個白衣飄袂,一個一身黑色夜行裝。不停飛簷走壁的淩宇軒,早就發現了身後有著一名尾隨者。


    並且憑自己的直覺,發現此人功夫也很是不弱。


    他便開始故意在城牆內外到處一會兒飛躍著,一會兒瞬移著,就以這麽漫無目的到處遊走的方式,來一探此人的虛實。


    沒多久他便試出來了,此人的輕功套路並不會差自己太多。


    其實他心中也大致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因為就在他同自己心愛人兒分開進入各自的睡房之後,隔了一段時間他就從醉仙居裝作獨自溜號外出。


    而後又刻意出城、城外溜達一遍又重新入城的,此一路上,他早已經洞悉到跟蹤著自己的是那位身形尚算熟悉之人——大掌門祈煜。


    接下來,他完全不動聲色,因為他深信,要想查明大掌櫃祈煜的真實身份,那就必須得自己主動出擊——引蛇出洞。


    所以才會有了先前貌似貓追老鼠的一幕。


    對!沒錯!此一路跟蹤著淩宇軒的人就是大掌櫃祈煜。


    其實這段時間不僅僅隻是淩宇軒對他很有懷疑,同樣,大掌櫃祈煜對淩宇軒也一樣有著莫大的好奇之心。


    並且他們二人這些年來在各自的心活之中,均同時有著一個不可輕易告人的小心事。


    那便是屬於淩宇軒同祈煜兩人自己一直緊緊埋藏於心中許多年的那個莫大的秘密:很多很多年以前,也就是在淩宇軒的‘父親淩劍宇’仍在世,自己一家三口正享受著其樂融融地天倫之樂的那會兒。


    那時,就在淩宇軒尚且隻有六歲那年舉辦的生日宴會上,同一天前來為自己慶生的人挺多。


    其中家裏在頭一天就迎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那便是哈番國的一位小世子爺一家四口,而且這位小世子居然與淩宇軒——淩世子還是同年同月同一天的生日。


    因為這位小世子的父親是哈番國一位不太受寵的王爺,但是這位王爺卻與淩劍宇有著相當過硬的交情。


    其實他一家來到南初國就是受淩劍宇之邀前來淩家避難的,所以當時的生日宴會嚴格來講是為淩宇軒與那位小世子同時舉辦的。


    淩宇軒也挺高興有這樣一個與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並且同為世子身份的小朋友為友。


    如此,那位小世子一家在南初國三王爺府內一直躲避了接近一年。


    期間,就在他們玩的很是要好的同時,他倆的身後還老跟著一名經常會愛哭又愛流鼻涕的小郡主。


    那位小郡主甚至喜歡淩宇軒還多過喜歡自己的兄長。最後他們一起生活了接近一年之後,小世子一家還是被哈番國國君派人給接了迴去。


    以後的時間裏,他們兩家還時常有過書信往來,逢年過節之際,還相互派人快馬加鞭地互相送些小禮物什麽的。


    並且兩家大人還曾半開玩笑,半當真的為淩宇軒與那位小郡主定下了娃娃親。


    但是美好的生活有時總會出現轉折!就在淩宇軒八歲時那年家裏出了意外,也就是從那以後,他們再無往來,再無聯係。


    許多年以來,淩宇軒一直願意相信他年少的那位夥伴一定會生活得非常幸福的。


    可是他哪裏會想到?所有的皇室都有著一個共同的事實:那就是皇室的兒子們通常都會為了那個至尊的位置,不惜寧願舍去親情,也要相拚互搶到你死我活方休。


    所以哈番國的那位小世子爺——宇文煜的家族也是一樣樣的。


    就在淩家三王爺府出事的同一時間裏,此時的哈番國的皇室,此國的最大家族——宇文家族早已經是風雨飄搖,動亂不安,危機四伏。


    甚至某些兄弟之間已經完全撕下了各自的最後那一層‘麵具’,豁出去地彼此大開殺戒。


    話說宇文煜的父親宇文靖在家排行第六,原本同父異母有十幾個兄弟,但是很多兄弟為了那個位置私下拚得你死我活。


    宇文靖卻隻想守著自己的小家庭明哲自保,無論哪個弟兄過來拉他結盟,他都會以各種借口與理由推辭。


    可是天知道呢!他越是推辭,那些人卻越是認為他另有陰謀,或認為他是想自己稱王。


    於是,有幾個原本打算拉攏他的弟兄,最後居然選擇彼此暫時摒棄前嫌、連手合作,來消滅宇文靖一家。


    接下來的某一年冬天的深夜。


    那天寒風凜冽,天氣驟冷,視乎有著某種意兆一般。


    宇文靖的府邸突發大火,且火勢兇猛。就在大火來襲的前夕時分,府中突然從四麵八方闖入無數的殺手,殺手闖入宇文靖家見人就砍,見人就殺。完全沒有要留下哪怕半條活口的意思。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宇文靖夫妻自知自己難逃一劫,便拜托了兩武藝高超的近身護衛偷偷帶著臨時換裝的宇文煜同小郡主——宇文靜先行突圍逃出了王府。


    最後那兩位護衛將宇文煜同宇文靜帶離哈番國,而後一路向著南初國逃亡。


    結果逃亡的路上,在又一次抵抗追殺的過程中,其中一名護衛很不幸地也中箭身亡。


    但是日以夜繼地一番趕路,最終他們三人還是活著逃進了南初國。


    為了了讓宇文煜能完全融入漢人的文化與生活,那名護衛便想盡一切方法讓宇文煜化名祈煜,並且聲稱是孤兒,如此便以賣身的方法進入了在江湖身名顯赫地天樞門旗下,又再進入後山的死士群中。


    而宇文靜則成了一名藝妓,同樣低調地投身了天樞門的清風樓。


    因為天樞門在陪養繼承者與高層管理人員都是需要先簽生死契約,然後才會著力的訓練打造此人。


    最終在這些人裏麵挑選能力俱佳的人選,再加以更深層的培育打造——就成了高管待定著或者說繼承者。


    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宇文煜不變個身份,不找個堅實有力的靠山,那如何在長大成人之後開展自己的複仇計劃呢?


    如此,化名為祈煜的宇文煜便在天樞門落了戶,而後憑借著自己的聰明與勇敢打動了當時天樞門的一號人物,也就是他的師傅焱老怪。


    自此,他在天樞門才算真真正正立住了腳跟。


    話說此夜,他一路跟蹤著掌門的這位未婚夫君。因為他早也如同淩宇軒同他懷疑他一樣產生了莫大的懷疑。


    所以就在這廂淩宇軒暗自發誓要查清他的身份的同時,祈煜也在作一個與淩宇軒作的如出一轍的打算——一定要調查清楚對方的全部底細。


    因此就出現了這章開頭的那一幕:兩個各懷主見的青年男俊一前一後相互追蹤的場麵。


    二人就這麽繞啊繞的,淩宇軒帶著與自己僅隔了十丈左右的童年小友幾乎將楚郡的城牆城外溜達了一個大圈。


    終於,在離醉仙居不遠的一片居民房頂之上,黑夜中,他猛然來了一個大隱身。整個身子藏入了一宅院的橫梁狹縫中。


    後麵緊追而來的祈煜一個瞬移便來到了淩宇軒隱身的位置,並且左右細細地觀察了一遍後。


    立馬頓悟,自己的形跡已經暴露。


    那個人估計已經躲在哪個地方伺機要暗算自己了。


    思及至此,祈煜迅速將自己右手握住了自己腰間的佩劍柄衝著黑夜說道;“出來吧!我們一較高低如何?”


    “哢嚓!”


    隨著這聲瓦片聲傳來,一道修長的身影重新自懸梁之下一下飛躍上了屋頂。


    不經意間踩碎了一塊瓦片,淩宇軒穩穩地矗立在了祈煜的麵前。二者相距僅一丈之地。


    黑夜裏,四目相望。


    這是自打他們重逢以來第一次以這樣的身份單獨相見,雖然他們之間一直都對彼此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隻是人隔了這麽多年,沒敢確認!


    就這樣,兩名青年男俊就這樣四目相望地一直沉默了半響。


    祈煜率先打破寧靜,緩緩地自腰間拔出了佩劍指向淩宇軒道:“賜教!”


    “樂意奉陪!”


    淩宇軒冷漠而鎮定地微笑了一下,然後同樣也拔出了自己的寶劍來。


    於是,深夜裏,兩個風姿卓越、武藝高超的青年劍客開始了一番的比試與較量。


    二人打得難分難舍,時而躍上半空,時而立於屋脊。黑夜中,隻間兩柄不停交鋒地寶劍不時的迸出一道道刺眼的寒光與火花,甚是妖嬈。


    如此這般,二人打鬥了近一個時辰有多。


    也許是因為二人都好久沒有遇到對手了,也許是因為二人心中都有著某種掛念。反正二人打鬥的場麵既不像生死決鬥,但也不像簡單比劃。


    貌似二人都是拚盡全力,其實卻隻是互相切磋。


    一個時辰多點的時間過去了,最終,打累了、打乏了的兩們青年男俊終於停手了。


    停完手,幾乎在同一秒的時間裏,二人均仰望著蒼天上的那輪彎月與繁星點點。


    這樣的夜色很美,但是二人都無法好好欣賞。


    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苦衷,經曆了那麽殘忍的生離死別,這兩個青年男俊的心裏都上了一把鎖,一把不能輕易對人打開的傷痕累累的鎖。


    雖然彼此都開始意識到了眼前的人,極有可能就是自己曾經相熟過的那位童年夥伴。


    可是誰也不敢先開口問出來,因為他們都害怕自己因為過於思念而認錯的了,從而反而將自己暴露於敵人的跟前。


    所以,二人都這樣喝然臉都朝著頭頂的蒼際,然——心卻都在暗揣!


    “祈掌櫃真的是好劍法。”


    淩宇軒淡笑地也來了次主動地問道。


    “不不不,淩公子才真真是好劍法,不知道淩公子師承何人?”


    祈煜接過話,試探地開始提問。


    “嗬嗬!家師乃一不問世事的隱士,所以不便相告。那敢問祈掌櫃呢?”


    淩宇軒當然一眼看穿了祈煜的心思。


    “原來這樣,怪不得屬下看不出淩公子的劍法路數。至於屬下嗎,屬於的師傅就是焱長老呀!”


    祈煜也輕輕一笑,自認為自己是實言相告了。


    “應該不全是吧!祈掌櫃的武功套路好像還有些來自於西北異族一帶的手法吧?”


    淩宇軒開始反過來套祈煜的話了。


    當然,也是這一句話瞬間讓祈煜一下停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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