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頭的人怎麽形容連翹,說她溫婉柔順、優雅端莊,但他隻認眼前這率性而為、大而化之的連翹,因為這樣的她才像真正的她,而他更願意見到這樣的她。


    「當然是來看你呀!」提起這事,連翹忙迴過身,開口不是安慰,而是揚著柳眉劈頭就問:「『九皇子殿下』,你怎麽迴事,腦子被蟲蛀了嗎?這麽大的陷阱你怎麽會沒看穿,讓那個小人太子得了利,還狼狽到被軟禁在這兒,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九皇子?」她特意加重了那五個字,因為她認識的上官明昊可不是會那麽容易中了別人圈套的人。


    腦子……被蟲蛀?上官明昊笑容一僵。他堂堂騰龍王朝的九皇子,居然被一個小女子質疑腦袋有蟲?!他當真是不知該笑還是該怒。


    「連翹!你逾矩了。」他故意沉下臉。


    誰知連大小姐壓根不理會,拉著他便往涼亭走去,「別端架子了,等了這麽久,本小姐報恩的時候總算是到了,快!說說我能幫你什麽?」


    上官明昊端出皇子的架子時很嚇人,可不知為何,她就是知道他不過是做做樣子,因此也不怕。


    對上這古靈精怪的丫頭,上官明昊刻意裝出的怒顏再也維持不住,忍不住笑著問:「你怎知這是個陷阱?說不定我真是流連溫柔鄉而誤了大事。」


    連翹抬眸,哼聲反問:「你有這麽蠢嗎?」


    這真是……要他答是還是不是?


    上官明昊哭笑不得,心裏卻淌過一道暖流。


    不知為何,連翹的信任讓他消沉的心情頓時好了大半。


    連父皇都不信他,然而這個小姑娘連問也沒問便認定他是遭人陷害,這份信任讓他很難不感動。


    他沒有迴答,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她,沉聲又問:「你是為了我才裝病?」


    她點頭,忍不住嘟囔著,「不裝病根本就出不了國公府,爹爹愈來愈精了,打從他知道我曾溜出府,那些丫頭、婆子頓時爆增好幾倍,幾乎到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地步,我究竟是他女兒還是哪兒來的通緝要犯。」


    上官明昊雖對她的用詞有些不解,卻也忍不住失笑,深深凝睇她一眼,又問:「裝病是一迴事,你那大姊又是怎麽一迴事?」


    她目光閃爍,「什麽怎麽一迴事?我方才不是說了嗎?就是看她不順眼罷了。」


    長指輕輕敲了敲石桌,上官明昊勾起一抹邪魅的笑,輕聲說:「連翹,你說過我不蠢,你以為我會看不出來?」


    或許鄭文瀾會以為連薇薇染病真是因為連翹看不順眼自家姊姊而使的小伎倆,但他並不這麽認為。


    連翹抿著唇,本想來個死不認帳,卻被他那雙彷佛洞悉一切的黑眸瞧得有些無所適從,好半晌才嘟著粉唇說:「既然這麽聰明,怎還會落了陷阱……」


    聽見她的低喃,上官明昊雙眸閃過一絲光芒。


    他猜得沒錯,鄭文瀾想得到,連翹也想得到。隻是,他沒料到她一個小女子,竟會將這微妙的細節看得如此通透,甚至一手安排這個巧局。


    「連翹,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子。」他毫不掩飾對她的欣賞。


    他從未這麽誇過女子,誰知連翹一點也不領情,皴起一雙細的眉,不是很高興的說,「別誇我聰明,我寧可笨一點,聰明的人活得太累,就像你一樣。」


    這話將上官明昊堵得無言,半晌才斂下雙眸,嗓音略沉的說著,「你說的沒錯,太聰明的確不是一件好事……」


    他神情未變,但她能感受到他漠然語氣中散發出的消沉和無奈,她沒經曆過什麽大風大浪,頂多就是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可被背叛的痛她還是懂的。


    她伸出手,完全忘了這兒是古代,不是男女能當普通朋友,互相打氣加油的現代,就這麽緊緊抓住他的手,圓亮的雙眼關懷的望著他,輕聲說:「上官明昊,爭儲的事我不懂,雖然我隻是個女子,但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道理我懂,小人太子欠你的仇該討就要討,而我欠你的恩該還就得還,若你真想當皇帝,即便我人小力薄,隻要你開口,我定會傾力相助。所以你不要難過,至少你還有剛才那兩個人、還有我會陪著你。」


    雖然說著這番動聽的話,可事實上她和上官明昊並沒有很熟,除了兩年前他救了她以及有次她在逛街時不小心碰上他外,她與他沒有再見過麵,說是深交也算不上,說是交情淺嘛,他又幫了她一個大忙。


    她個性熱情,本就善交友,加上上官明昊一點架子也沒有,自然而然她也就沒將他那尊貴的身分看在眼裏,隻當他是個對她有恩的朋友。


    朋友有難,還是欠下大恩情的朋友,她當然要挺身相助,即便她力量不大。


    她一臉真誠,軟軟的小手緊握著他那幾乎比她大上近一倍的手,上官明昊感到心中有著什麽正在騷動,莫名令他有些臉熱,黑眸微凝,見那才該臉紅的女子仍是一臉坦然,他忽然有些不悅……


    他反握住她軟嫩的雙手,微啞的說:「翹兒似乎很習慣這麽握住男子的手?」


    翹兒……除了爹爹外,從沒有人這麽喚過她,偏偏他喊得那麽的自然,一點也不突兀,連翹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隻是奇怪的看著他。


    「哪來那麽多男子讓我握?」天知道在國公府,她唯一接觸到的男子就是她爹,「你是想讓我去浸豬籠呀?要不是當你是我朋友,我才不會這麽安慰你呢!你可別亂說,壞了我的清譽。」說著將手抽了迴來。


    失去掌心中的柔軟,上官明昊頓時有些悵然若失,可方才那股不悅也消失無影,反倒覺得有些好笑。


    這丫頭不僅裝病偷跑到他的王府,還與他獨處一室,就算隻是在園子裏的涼亭坐著,她的清譽也早就不複存,更別提她方才的動作了。


    被她這麽一鬧,煩躁登時消了大半,俊眸微揚,凝視著她那表情甚多的小臉,心裏竟閃過一個堪稱荒謬的想法,他還來不及細想便已脫口而出。


    「翹兒真想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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