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巨手將要徹底攥落,時遲殤忽然咧嘴一笑,揚起手飄逸一劃,雄渾浩蕩,充滿了無窮血腥味的獅子吼憑空炸起,猝不及防之下,饒是魚明賢貴為冥尊後期,仍是被震得心神一陣恍惚。


    隨著一道血芒從時遲殤指尖飆出,瞬息間獅吼震天,天地動蕩,已經恢複到六品冥兵的瀝血獅斧傾盡全力向前一記怒斬,狠狠劈在魚明賢的手掌上。


    任憑層層冥力如何湧出,凝聚,白金色的斧刃仍舊以摧枯拉朽之勢一路突進,伴著茫茫血光濺起,魚明賢已是痛吼著收迴手,臉色猙獰地看向瀝血獅斧。


    一擊破防的瀝血獅斧放聲狂笑:“哈哈哈哈哈!老東西,看你爹幹啥?”


    正常情況下,一件有器魂的冥器,其實力會遜色同階的修煉者許多,然而,瀝血獅斧雖然還沒恢複到七品,但是那屬於帝兵層次的本源,依舊讓他擁有著淩駕於尋常六品冥兵的威能。


    咬牙切齒地看著瀝血獅斧,及被它護在身後的時遲殤和幽泉,魚明賢眼神猙獰而怨毒,他剛剛被斬傷的右手五指緊握,血液從指縫間溢出,緩緩劃落,那血滴中不自覺逸散開的魂威,讓身懷血係神通和洞悉大道的時遲殤,下意識皺起眉頭。


    眼見魚明賢就要再次出手,整座臨時空間突然劇烈搖晃了起來,在眾人上方那虛無高處,正有洶湧澎湃的冥力在噴發,衝擊,更有絲絲縷縷如夢似幻的光輝穿透界壁,向著眾人蔓延過來。


    大夢三千!


    陰陽宗七大頂級秘傳之一,宗門內修行者無數,但是其中敢於硬撼魚明賢所設封印的,唯有夢陰峰集英堂首座,文彥君!


    當看到那茫茫星輝透過界壁蔓延四散,將一切有形無形之物盡數拖入夢境,魚明賢白眉一挑,冷笑著抬起手杖再次重重戳下。


    隻聽得一聲“咚”,偌大的臨時位麵內,霎時間豔陽高照,磅礴煌煌的太陽之力衝騰而起,演化烈陽照耀十方。


    那極致純淨的陽炎散發著濃鬱的陽剛浩然,所過之處,淨化一切虛妄,透過界壁蔓延開來的夢幻之光亦是為之所阻,再難擴散。


    似是被魚明賢阻擋所激怒,那衝擊著界壁的冥能再度暴漲,劇烈撞擊著整座臨時位麵,哪怕魚明賢連續施法穩固界壁,整個臨時位麵仍是瘋狂搖晃。


    不過頃刻功夫,隻聽得一聲刺耳的爆裂聲響,大片界壁如琉璃般支離破碎,洶湧的夢幻光輝如海嘯傾瀉而下,文彥君臉色鐵青地踏浪而入,瞬息間已經掠至時遲殤和幽泉身前。


    此時此刻,她那勾人的狐眸卻蘊著幾分煞氣,在兩人身上一掃,確認他們無恙後,這才扭頭看向魚明賢,冰眉挑起,寒聲道:“魚首座,這是什麽意思?”


    “文首座來的甚快啊!”魚明賢兩手握著手杖,笑容溫和,“若非明冬時刻關注這小子的居所,在發覺不對後立刻提醒老夫,老夫也很難在這兒蹲守到他。”


    盯著文彥君,魚明賢語氣漸漸刁鑽刻薄:“看來文首座對這雜役也頗為關心,否則何以如此迅速就尋找過來呢?莫非真如宗門內傳言那樣,文首座老牛愛上了嫩草?”


    瞧見文彥君眸光驟然冰寒,魚明賢已經哈哈大笑著解除了臨時位麵,冥力卷起羅寅嘯和陳美佳二人,飄然遠遁:“魂焰,且予你七日時間考慮,若非到期後仍是冥頑不靈,就休怪老夫無情了!”


    文彥君迴過頭,眉宇間的煞氣稍稍減淡,狐疑道:“他找你能有什麽事?”


    雖然說時遲殤入門以來幾乎沒消停過,但是與他結仇的基本都是掌教派係麾下的幾個分堂,如丹鼎堂、照山堂、外事堂,反倒是魚家的功德堂、巡夜堂、密境堂跟他沒什麽瓜葛,而且勉強還算是關係不錯。


    所以文彥君怎麽都想不明白,魚明賢能找時遲殤又什麽事?而且聽對方語氣,居然還好似拿捏住了時遲殤的把柄。


    隻是時遲殤哪裏有心情去答複她的疑惑,此刻的他少有地心中盡是暴躁,既有身份暴露可能會帶來的危機感,也有被魚明賢威脅的憤怒,更有不知接下來怎麽辦的茫然失措。


    深深吸了口陰氣,時遲殤努力平複躁動的心緒,勉力笑道:“沒什麽事情,魚首座認錯人了。”


    文彥君何等人物,如何看不出他在強顏歡笑,她本想追問一二,可是不知為何,似是想到了什麽,眸色微黯,輕聲道:“既然認錯人了,那就無需去理會他,你之後盡量待在夢陰峰,莫要隨意外出。”


    時遲殤明白她的意思,隻要在夢陰峰,那文彥君自然能隨時看護自己。


    “多謝首座。”時遲殤一頷首。


    見他似是恢複平靜,文彥君微微一笑,隨即扭頭看向幽泉,眉宇間又恢複了那煙視媚行之神態,似笑非笑:“好徒兒,你這出門也不跟為師說一聲,為師差點以為你要跟人私奔了呢!”


    時遲殤在旁聽見,不由地一窒,幽泉則是滿臉苦澀地抓了抓頭發,趕緊擠出幾分討好的笑容,賠笑道:“師父,您聽我解釋啊……”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文彥君笑嘻嘻地揪住她衣領,一把將其提起來,然後斜了眼時遲殤,後者會意,趕緊走上前來,隨即文彥君大袖一拂,夢幻之光升騰而起,卷起三人遁往陰陽宗。


    來時幽泉和時遲殤足足花了半日功夫,然而眼下文彥君不過用了半刻鍾,已然迴到了陰陽宗,而後一路風馳電掣,徑直迴到了夢陰峰。


    文彥君也沒特意將遁光落下,直接隨手將時遲殤往下拋去,自己則領著幽泉徑直往山巔飛去,不過臨走前,她還是傳音給時遲殤:“此事頗為有趣,你不妨和你幾位好友說說,也讓他們樂嗬樂嗬。”


    時遲殤初時還心頭不解,沒明白她的意思,可是等迴到自己居所,坐下片刻後,就如夢初醒般掏出傳訊玉簡,將自己身份暴露的事情告知了對方。


    陰陽宗的手機後台雖然是由陰陽峰統一管理,但是管理者卻是密境堂、陣紋堂的人,難免會有魚家的人,所以保險起見,他還是用了傳訊玉簡,以免讓黃晨洋卷入此事。


    *——*——*


    與此同時,太陽域某座洞府內,魚家高層齊聚一堂。


    裝飾堂皇的大廳內,六位冥尊分坐兩列,他們神色各異,或陰沉,或喜悅,或思忖,卻都不時看向空置的上方首座,似是在等待著什麽。


    其中,巡夜堂首座魚明心和密境堂首座魚明冬分坐兩排第一席,她們也是這六人中實力最強的,其餘四人實力高低不一,有初入冥尊不久的冥尊初期,也有滯留冥尊數百年的冥尊中期。


    忽然,魚明心和魚明冬都是麵色微凜,沒等她們轉頭,一道身影已經從廳外飄然而入,手持木杖,腳步輕盈,徑直來到上方首座,轉身坐下。


    “家主!”


    “兄長!”


    “大伯!”


    見到魚明賢迴來,六位冥尊紛紛起身招唿,魚明賢則是滿麵春風,抬手示意幾人坐下。


    “兄長,如何?”魚家長老魚明炳是少數修行鬼道的冥尊巨頭,性情也因修行《太陽心經》的緣故,格外暴虐衝動,根本忍不住事兒,徑直開口詢問起來。


    魚明賢微微一笑:“已經確認,他就是時遲殤。”


    嘩!一時間,廳內冥念如潮,洶湧激蕩,即便幾人都是冥尊巨頭,也在聽聞這則消息後心境失控,若不是這座洞府布有重重符禁,單是幾人溢散出的能量冥威,就足以將這片區域盡數摧毀。


    “冷靜!”魚明賢拄了拄手杖,沉聲道,“隻是這小子看起來不怎麽在乎他那位妻子,壓根不肯承認身份,也不願相助我們,獻出那生死之道。”


    “荒謬!”魚明炳勃然大怒,眼含銳芒,厲聲道,“他是我魚家女婿,這生死之道合該歸我魚家所有,他莫非是想私吞不成?!”


    “兄長為何不將此子抓迴來?”魚明冬眉頭微蹙,不解道,“以你我手段,要想拷問出生死之道應當不難!”


    談及此事,魚明賢臉色一沉:“嗬,此子手上有件具備器魂的殘破帝兵,加上文彥君及時趕到,我怕動靜太大引來茆堅峰的注意,就沒硬來。”


    “又是這文彥君!”密境堂長老魚遠希一拍扶手,怒道,“若不是她時刻防護,我和明冬姑姑早就暗中潛入時遲殤居所,何需等待如此久的時間。”


    事實上,魚家發現端倪,還要從當年神血城說起。


    血紅神柱之爭中,時遲殤顯露頭角,硬撼寂照等年輕至尊,名揚天下。


    也正是在那一戰中,羅寅嘯、陳心齊發覺到對方身上似是有魂道的痕跡。


    不過時遲殤來到鬼界後,數度完善過魂道,所以這氣息與昔年人間界時候大有不同,雖然兩人都專修《小心魔法》這等靈魂禁術,對靈魂層麵感知敏銳,一時間也無法確定。


    在得到他們的稟報後,魚明賢等人經過一番商議,決定暗中傳播附近有牛頭馬麵出沒的消息,想借此看看時遲殤是不是會有異動。


    可是沒成想,時遲殤從神血城返迴後,就常年閉關不出,根本不給他們將消息傳遞過去的機會。


    直至前不久,時遲殤前往密境堂煉製因果係分身,才給了魚家行動的機會。


    魚明賢微微一笑:“這趟多虧寅嘯和心齊,若非他們發現端倪,又假扮牛頭馬麵,也難以發現魂焰的真實身份!”


    “不錯!之後我魚家奪迴大權,他二人功不可沒!”魚明冬頷首道。


    魚明賢想了想,叮囑道:“此子身份已經暴露,指不定會倉皇逃離,你們三人都在太陰域,之後須得時刻關注那邊,別給他逃走的機會。”


    “兄長放心!”魚明冬傲然一笑,“這趟過來,我們三人都留了分魂投影在那邊,會時刻盯著夢陰峰,不給他可趁之機。”


    轟!


    就在廳內魚家眾人其樂融融,歡喜不已的時候,整個洞府,哦不,整片太陽域,也不對,應該整個陰陽宗,這座占地近一千五百萬畝的龐然大物,突然劇烈震動了起來。


    劇烈震顫之中,饒是廳內幾人貴為冥尊,也是身形一個搖晃,魚明炳穩住身形,驚怒交加:“怎麽迴事?”


    幾人中,唯一一個始終穩若泰山的魚明賢正以冥念遙遙擴散出去,當感應到山門之外的刹那,他瞳孔中不禁浮起幾分驚色。


    “冥帝來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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