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遲殤勢如破竹,接連闖過了二十七座島嶼的考驗。


    血蝠山這一百零八堂的考驗,難度高低不一。


    低的那些,和當年時遲殤入門考核的難度差不多。


    高的那些則是高到沒譜,其中幾個甚至比冥鳳堂的考驗還要嚴苛危險,饒是時遲殤實力不凡,仍然費了好一番功夫,才通過考驗。


    隨著二十七個積分的入賬,時遲殤那枚令牌上悄然增添了二十七條血紋,一條血紋代表一個積分,並且在積分達到二十時,上麵的“預”字也變為了“準”字。


    飛離剛剛完成考驗的島嶼,時遲殤將令牌塞進懷裏,正思索著下一個目標選哪裏,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朗笑:“魂焰,戰果如何啊?”


    遠處,孔齊心、程白鶴、朱超群三人正駕馭一艘五彩飛舟飛掠而來,剛剛說話的也正是孔齊心。


    瞧見三人,時遲殤微微一笑,隨口道:“還成。”


    朱超群氣質貴雅,柔聲笑道:“以魂焰兄的實力,定然在此次爭頂之列。”


    “爭頂?”時遲殤劍眉微挑,麵露好奇之色。


    “是功德堂那邊一些好事人弄出的榜單,就是我們所有人獲得的分數進行排行,”孔齊心解釋道,“目前最高的分數是十七分,有六人,羅寅嘯、陳心齊、仇河、術虎四位師兄,和狐靈溪、冷寒君兩位師姐。”


    時遲殤恍然,這時,自出現以後始終默默凝視時遲殤的程白鶴忽然開口問他:“你多少分了?”


    程白鶴雖然不是孔齊心那種聒噪話癆的性子,卻也不是溫婉內斂之人,每次和時遲殤見麵,說話也少不得夾槍帶棒。


    然而自瀝血堂考核之後,她每次見到時遲殤無不是少言寡語,唯獨那雙英氣十足的眸子始終會凝視著他。


    次數多了,旁人也多少心裏有數,如孔齊心、錢逸梟這些個樂子人更是時不時想要攛掇起哄。


    不過對於心中早有所愛的時遲殤來說,這般關注反倒是累贅,所以他僅是客套地點點頭:“沒他們高。”


    發覺氣氛尷尬,孔齊心趕緊岔開話題:“聽說了沒,宗門那邊又派來了四萬位冥君。”


    “多少?”時遲殤心頭一怔,錯愕道,“四萬?我們有那麽多冥君?”


    “有的,”朱超群微微一笑,答道,“明麵上,我們陰陽宗的冥君僅有三千餘人,不過那僅僅是外門弟子而已,每次入門考核還會同期招收五百到六百位預備弟子和上千名雜役弟子,曆年累計下來,排除那些隕落的,目前陰陽宗的冥君總數大約在四萬七千人左右。”


    “而且,這還隻是十二峰,宗門內還分布有七個凡人國度,人口約十億人,裏麵也有大批冥君存在,”朱超群微微一笑,“這次後續進來的四萬冥君中,就有近半是來自這七個凡人國度的。”


    “朱師妹知道的挺多啊?”時遲殤驚訝萬分,“外事堂還分管戶籍管理?”


    朱超群輕輕搖頭:“魂焰師兄說笑了,之前在論壇上看到的,前些天我和白鶴還遇到過幾位來自凡人國度的冥君,白鶴剛好跟他們切磋過,實力不俗,對吧白鶴?”


    由於時遲殤言語客套,程白鶴臉色略顯蒼白,一時有些恍神,沒留意朱超群話語,直至後者扯了扯自己,她才迴過神來,頷首道:“實力還算不錯,大約是自幼生長在陰陽宗,他們主修的多是水火二係功法。”


    時遲殤點了點頭,正想客套幾句然後走人,卻聽孔齊心問道:“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裏?”


    “還沒想好……”時遲殤還沒講完,孔齊心已經收起羽扇,滿麵春風地將飛舟靠攏過來,勸說道,“那就一起唄!我們正打算去塑血堂,聽說那兒有一門‘凝魂塑血之術’,能加快凝結皇座的效率,去的人很多。”


    時遲殤本想拒絕,不過聽聞“能加快凝結皇座的效率”,倒是麵露思索之色,片刻後點點頭,徑直落上飛舟,跟隨三人一起往塑血堂方向飛去。


    這一個月時間,陰陽宗前前後後往裏麵塞了幾萬人,哪怕這血蝠洞天麵積再大,仍是被陰陽宗摸了個幹幹淨淨,一百零八堂的坐標,整個洞天的地圖,也早已被製作好發在了臨時論壇上。


    孔齊心說的“塑血堂”,就在幾人東麵約莫八十公裏之處,他們乘坐飛舟一路飛馳,不過頃刻就到了目的地。


    幾人到來時候,發現此地的氣氛頗為怪異,而且似乎前不久才爆發過一場激戰,島嶼內外殘留著濃鬱的冥能鬼氣。


    塑血堂的麵積相較其他島嶼要略小許多,不過站上百餘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然而此刻,島上卻僅有七八道身著照山堂服飾的身影,其他來自各堂的執事弟子則是懸浮在島嶼之外,神色陰沉地凝視著島上那數人。


    孔齊心與朱超群皆是長袖善舞之輩,發覺不對後當即一左一右離去,不過片刻,二人已經打聽清楚,再度折返。


    “霸場?”聽聞兩人打聽迴的消息,時遲殤劍眉微挑,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被數位照山堂門人拱衛的那口戰斧,失笑道,“他就不怕惹眾怒麽?”


    孔齊心手搖羽扇,語含蔑然:“其他那些個冥皇巔峰都在其他地方折騰呢,哪有功夫來尋麻煩,再者說了,這位仰仗著那口殘缺帝兵,向來自詡年輕至尊以下第一人,何時會將其他人放在眼裏。”


    時遲殤瞅了他一眼,聽出這位嘻嘻哈哈的笑容底下對將兵的不屑,心頭暗暗好奇,也不知將兵何時招惹了這位聖唐國師的獨子。


    思索間,時遲殤將目光投向塑血堂所在的島嶼,就見島上無數雜亂而斑駁的血痕交錯縱橫,一口口已經荒廢的血井矗立在各處,共同拱衛著正中央的一座祭台。


    在這繪有無數血色符篆的祭台上方,赫然擺放有一顆正不斷輕微跳動的肉球,猙獰而醜陋的血管筋肉纏繞在肉球表麵,看上去血淋淋的,散發著讓人作嘔的腥味與惡臭。


    時遲殤正盯著那顆肉球,身旁朱超群已經語氣凝重地說道:“這是血魂之屍,據說那門凝魂塑血之術就藏在其中。”


    凝魂塑血之術,其功效類似當年程白鶴誘使時遲殤等人的陰極塑肉丹,能夠為靈族重塑一具和自身魂魄完美契合的肉身,所以這門秘術又被許多人稱為“靈鬼轉生術”,意思是從靈族轉生成為鬼族。


    而且在重塑肉身的過程中,通過秘術能夠將自身掌握大道融入體魄,演化類似先天符篆的道紋,提高肉身與靈魂的契合度,並再反過來借助演化的道紋,來增強感悟道韻凝結皇座的效率。


    時遲殤若有所思:“若是此事傳揚出去,也不知會吸引多少勢力過來。”


    “不可能的,”雖然說這些時日麵對時遲殤都是癡呆發怔的狀態,可是程白鶴仍舊本能地撇了撇嘴角,不屑道,“怎麽可能,其他血係勢力肯定也有類似的秘法禁術,各方隻要保證這些秘術都留在他們自己手上,不會外傳給那些散修就可以了。”


    聽出女子言語間對散修小戶的輕蔑,時遲殤微不可覺地瞅了她一眼,輕歎著搖了搖頭,隨後岔開話題:“說起來,其他那些一流宗門那邊怎麽樣了?你們有情報不?”


    孔齊心正和數名外門弟子閑扯,聞言笑道:“聽說他們那邊進展不快,主要是遇到的機關禁製太過密集,還有各種成群的血獸血屍,比咱們遇到的難度高了數十倍,幾家勢力都是損失慘重。”


    “對啊!”時遲殤忽然想到什麽,好奇道,“連我之前在外城遇到的幾家勢力,也都設了各種阻礙,怎麽血蝠山這兒,感覺除了隧道裏那些個獸群,就沒再有其他阻礙了,血蝠山這麽寬宏大量嗎?就任由我們在這兒參加考驗?”


    “不然呢?”孔齊心啞然失笑,“他們本就是為了傳承不滅,如果設置太多危險的禁製獸群,導致最後沒人能進來,那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幾人正在這兒閑聊,下方已是生出變故。


    一位照山堂弟子不知怎麽的,明明是沒有實體的靈族,此刻魂體卻猛然劇烈畸變起來,兩腿如爛泥般崩開,胸膛上憑空生出數條如觸手的軟細手臂,肉瘤、羽毛、翅膀、骨刺,各種怪異而猙獰的器官從他魂體各處不斷生出。


    “這是怎麽了?”孔齊心手中羽扇一滯,錯愕地看向下方,眼睜睜看著那名照山堂弟子在畸變了約莫十息過後,整個人猛然炸裂開來,被血能汙染的魂體如似血漿一般迸濺四散,也讓將兵等照山堂門人紛紛四散退讓,如避蛇蠍。


    時遲殤則是凝視著那位弟子軀體炸裂後濺散開的血漿,眼神凝重非凡,片刻後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汙染!”


    塑血堂的考驗,是須得來到那血魂之屍周身十丈內,承受並參悟其溢散出的血能道韻,唯有成功參悟道韻掌握秘術,才算通過考驗。


    血係修煉者和七界六合中的血族極為類似,都可以通過血液或術法大道汙染他人。


    然而血係修煉者的汙染性遠比血族更強,後者至少還需要賜予精血或通過啃噬墮化生命本質,前者卻是從頭到腳,從血液到能量到氣息都具備汙染性,隻要是沾染到了,除非是立刻服用專用的淨化丹藥,否則都會遭受血能汙染。


    血魂之屍溢散出的道韻同樣具備這等汙染之力,隻要是修煉者承受能力不足,就會如剛剛那人一樣,被肉球內溢散出的道韻汙染,從而身軀與魂魄雙雙畸變,最終殞命。


    將兵等人本來正沉心參悟,此刻因為避讓那弟子畸變炸裂開的血漿,也都是被迫中斷了參悟,一個個臉色難看地退了出來,或是掏出藥丸服下,或是取出秘器淨化軀體。


    雖說將兵仰仗著殘缺帝兵能抵禦汙染,可是依然被幹擾打斷了感悟的進程,此刻魂魄寄托的帝兵戰斧懸浮在島嶼上空,散發出的靈魂波動沉寂而壓抑,顯然心情差到了極致。


    他正心情抑鬱地凝視著島嶼,準備等同伴休整完畢後再下去一次,忽然感應到有人注視自己,意念一掃,帝兵內外環繞的氣機立時一窒,而後猛然怒焰暴起。


    就在他的意念中,時遲殤兩手抱胸那清雋俊逸的麵龐上,滿是毫不掩飾的譏笑,看過來的目光裏也是飽含戲謔不屑,激得將兵滿身氣機暴虐而酷烈,若不是礙於此處同門太多,真可能直接一斧頭就斬了過去。


    “看什麽看?”一位照山堂弟子同樣發覺了時遲殤那譏嘲的目光,忍不住怒道。


    時遲殤眼眸微眯,輕笑道:“看我的好大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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