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黃晨洋兩眼茫然,時遲殤無奈在石碑前屈膝蹲下,幫他逐字翻譯著石碑上的一行行古字。


    “千轉宙血塔,宙血門於上古紀元第三兆四千八百二十七年所立,剖析各方群雄血液,迴溯光陰,印法傳道,共收錄七千八百二十五門傳承,依等級強弱分列塔內各層。”


    “後世來者,凡願更易道基,轉修宙血二係,可塗抹精血於石碑,入塔逐層接受考驗,若登頂者,有望受傳我門之宙血秘傳。”


    “剖析血液,迴溯光陰,”時遲殤摸了摸鼻子,不解道,“聽這意思,他們可以通過別人的血液,來獲取他人的傳承?七千八百二十五門功法傳承,我的乖乖,也忒多了。”


    黃晨洋則是目光火熱地盯著千轉宙血塔:“時間之血嗎?果然是天大的機緣!”


    “正有人在和你搶機緣,”時遲殤指了指石碑上殘留的些許血跡,失笑道,“看樣子,已經有人先一步進去了。”


    黃晨洋此時也注意到了那抹未幹的血跡,一皺眉:“血跡沒幹,估計進去沒多久。”


    “那我們趕緊去追唄!”時遲殤聳聳肩,凝聚出一絲魂血拋灑在石碑上。


    下一刻,石塔大門上方鑲嵌的一顆寶珠,突然投射下一道光束,籠罩他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待得一切恢複正常,時遲殤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在石塔一層。


    環視四周,時遲殤看到周圍擺放有十餘座石台,上麵赫然陳列著一枚枚玉簡,看樣子都是宙血門收錄來的各種功法傳承。


    他正背著手左右張望,又有一道血光從天而降,待得光束散去,黃晨洋也隨之被傳送了進來。


    瞧見黃晨洋神色凝然,時遲殤兩手插兜,失笑道:“怎麽說,是趕緊追上去,還是你一個個掃蕩過去?”


    看了眼登上二樓的樓梯,黃晨洋沉吟片刻,忽然一搖頭:“不上去。”


    在時遲殤好奇的目光中,黃晨洋居然在第一層來迴晃蕩了幾圈後,忽然來到一處角落,也不知他如何動作了一番,竟是打開了一條通往地底的入口。


    眼眸瞪圓,時遲殤錯愕地走過來,早先他已經操控魂識將第一層仔細掃描過,這個角落也來來迴迴掃過了好幾次,可是明明沒有任何陣法的遮蔽,他居然愣是沒能發現這條通道。


    拍了拍他的肩膀,黃晨洋看似一臉誠懇實則滿滿戲謔地笑道:“走眼了吧?”


    “你怎麽發現的?”時遲殤好奇道。


    “這裏的時間流速,和其他區域要不一樣,”黃晨洋的目光順著台階一路向下,凝視著那黑黝黝的通道盡頭,“我想,門口石碑應該是一種誤導,讓人誤以為真正的傳承在塔頂,隻有擁有時間係天賦的人,才能發現這裏的問題,獲得真正的秘傳。”


    說話的功夫,兩人已經沿著台階逐步向下,走了約莫三十個唿吸時間,在彎過一個拐角後,兩人的視野陡然開闊,赫然已經步至一間石室。


    石室穹頂上懸吊有三百六十五盞燃燒著赤色光焰的銅燈,赤光在燈罩的過濾下變得柔和,也將偌大的石室照得通徹透亮。


    石室正中央,赫然挖掘有一口數畝大小的血池。


    血池邊緣均勻插立有十根陣旗,濃鬱的光陰力量化為半透明的白色光暈,在陣旗表麵縈繞升騰,然後化為縷縷煙氣,將這些陣旗完全串聯在一起,將血池中那濃烈的腥臭味完全封禁在了裏麵,沒有泄露出絲毫。


    嘭!兩人剛剛走入石室,還在觀察,那血池仿佛已經感應到了兩人的出現,猩紅的血水劇烈翻騰起來,隨著一聲若有若無的低吼,一具渾身上下俱被黝黑血漿包裹的血屍猛然破水而出,而後瞪起一雙赤金色的瞳孔,死死凝視著二人。


    “%*@(%&!”好半晌,血屍嘴唇蠕動,發出了一串晦澀難明的聲音。


    這血屍用的是上古時期鬼界通用語,目前鬼界的通用語是更新換代過的,所以黃晨洋壓根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隻能夠撓了撓腦袋,滿臉無奈地看向時遲殤。


    時遲殤聳聳肩,翻譯道:“他說,想不到一下子有兩個擁有時間係天賦的人。”


    “所以這兒果然是真正的秘傳之地是嗎?”黃晨洋欣喜道。


    時遲殤幫他把這句話翻譯了過去,血屍點了點頭,又咕嚕咕嚕地說了幾句。


    “此處是千轉宙血塔的中心樞紐,也是宙血秘傳存留之地,唯有承受住宙血池的洗禮,才有資格獲得宙血秘傳。”


    時遲殤翻譯完忽然反應過來,怎麽自己變成翻譯官了,當機立斷凝聚一道魂識,將上古鬼界通用語打給黃晨洋,省得自己還要在中間來迴傳話。


    這趟時遲殤本就是陪黃晨洋來的,所以接下來的對話完全是由黃晨洋和血屍進行,他隻是站在一邊默默旁聽。


    在兩人的交談中,時遲殤也大概了解了這宙血門的來曆。


    由於鬼界時間係靈物數量稀缺,所以宙血門的冥尊數量至多就能維持一名,偶爾運勢差些的時候,甚至連一位冥尊都不能培養出來,所以一直以來,他們隻能夠在二流和三流之間徘徊。


    但是他們的核心傳承宙血秘傳確實了得,隻需獲得對方些許血液,即可迴溯光陰,獲得對方的完整傳承,進而破解敵人的功法招式,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裏,宙血門都是二流宗門裏的頂層存在,隻是礙於沒有冥帝坐鎮,始終無法躋身一流宗門。


    當年,血紅帝國正值鼎盛,坐鎮有十二尊冥帝,雄視偌大的三途流域,兵鋒之盛甚至指向了相鄰的黃泉、九幽、玄冥三大流域。


    然而正是在這等盛況下,神血城突然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強敵進攻,哪怕城中有四位冥帝、百餘冥尊和數萬冥皇,也依然不敵對方攻勢,外出迎戰的大軍近乎全軍覆沒,僅餘有兩位冥帝和十幾位冥尊重傷遁迴城中。


    迫於外敵威勢,在帝國皇室的統領下,趁著強敵還沒攻破護城大陣,各方勢力聯手放逐了神血城,整座城池被他們合力放逐進了無垠虛空,並提前留下了時空錨。


    等將來那些分散在外的帝國強者擊退強敵,就能順著時空錨尋到神血城,將他們重新接引迴去。


    然而這一等,就是整整一千年。


    無垠虛空盡是混沌,神血城眾人無從汲取能量,哪怕到了冥級以後壽命無限,但是缺乏能量的結果是他們最終不得不油盡燈枯,耗盡最後一絲本源消亡。


    最開始的一百年,眾人還抱有希望,可是隨著時間流逝,一年一年過去,眾人不得不接受現實,明白他們或許再也迴不去了。


    當時的神血城,大致分為三個群體,傳承者、沉睡者與失控者。


    傳承者認為他們已經沒有希望返迴現實了,為了避免自家傳承斷絕,於是在宗門內設下考核禁製,以便未來神血城被人發現,還有望讓傳承延續下去。


    沉睡者,是認為他們還有希望返迴現實,所以為了不讓自己在無盡歲月中耗盡最後一絲能量,他們紛紛選擇了沉睡,以自然損耗最低的方式,拖延他們耗盡本源的時間。


    失控者,可以算是傳承者的一個分支,他們既認為無法活著返迴現實,又對延續傳承沒有興趣,所以憋瘋了的他們幹脆在城中大肆殺戮,更是衝著前麵兩大群體發動了自殺式的襲擊,隻為了拖著對方一起死。


    最開始,大批沉睡者在猝不及防中慘遭殺害,直至還清醒的傳承者發現情況不對,及時出手,並且喚醒了那些沉睡者,兩方合力才最終剿滅了所有的失控者。


    隻是經過這場廝殺,本就元氣大傷的神血城眾人更是雪上加霜。


    大批高手的隕落,導致無數宗門、家族傳承斷絕。


    好在這些死者的屍骸和精血也被幸存下來的人二次利用,或用於存儲血池來維係自身沉睡的消耗,或用於強化考核禁製,以避免被他人強奪功法傳承。


    千轉宙血塔中的七千餘部功法傳承,也正是在那場大戰的收尾中,宙血門悄悄收集了那些戰死者的血液,逐一刻錄下來的,否則以他們區區二流宗門的實力,根本沒可能。


    時遲殤沒想到在這裏居然解開了他一直以來的疑惑,也終於知曉當年神血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此刻忍不住追問道:“前輩,當年神血城到底遭遇了什麽敵人?”


    黃晨洋神色恍惚:“四位冥帝,百餘冥尊,數萬冥皇,這種陣容已經堪比現在任意一家皇朝了吧?居然還是慘敗而歸?這到底是什麽勢力,能有這種恐怖的實力?”


    “我也不清楚,”自稱為鳶的血屍通體被血漿覆蓋,看不清神色變化,但是從他的語氣裏,兩人可以感受到那種無力,“對方隱藏在冥霧深處,從始至終,我們都處於被碾壓的狀態,除了那幾位冥帝至尊,沒有人能夠和他們正麵接觸……”


    “這怕不是其他流域的冥帝都來了?”黃晨洋猜測道。


    許是在這裏獨居數千年,鳶難得和他們交流了很久,直至話題結束,他才轉身指向身後的血池,緩緩道:“欲承我門的宙血秘傳,需以真身入血池,受宙血之力洗禮,唯有度過洗禮方可獲得秘傳,為我宙血門新一任門主。”


    “那前輩你呢?”黃晨洋皺了皺眉,肅然道,“你又在門中擔任什麽職務?”


    “不必擔憂我對你有威脅。”


    看出他的心思,血屍鳶慢條斯理地笑了笑,猛然運功震散體表血漿,下一刻,時遲殤和黃晨洋神色一變,他們清楚看到了對方體表密密麻麻的符禁秘紋。


    目視二人,鳶淡淡一笑:“我是宙血門特意為新任門主留下的護道人,我的真靈和軀體都有符禁控製,會遵循他們事先安排好的機製來主持挑選繼任者的任務。”


    “我的存在,隻為了能讓宙血門的傳承重新出現在鬼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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