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遲殤似乎並未察覺到血陣深處的某種變化,仍在與剛剛結陣出戰的數十頭血屍激戰。


    劍光閃爍,如永恆之光席卷十方,無視時空,破妄透虛,籠罩住四周血屍,時遲殤運轉燃滅神通,竟是將它們身上的血煞當作燃料轟然燃燒起來。


    血屍並無痛覺,所以並未被點燃阻礙,隻見陣前二十餘頭血屍揚起鎖鏈,借著陣中無處不在的血霧,嘩啦啦的鎖鏈聲響中,將時遲殤身周時空盡數封鎖,同時,位於後排的二十餘頭血屍舉起那一杆杆赤色晶矛,對準時遲殤悍然射出。


    眼見二十餘杆血矛破空射來,時遲殤心神凝聚,神境劍意演化漫天如水流般的漣漪,浩浩蕩蕩的劍波扭曲時空,碎滅十方萬物,不斷抵擋著迎麵射來的一杆杆血矛。


    而在抵禦無數杆血矛的同時,時遲殤心底殺念凝聚,驀然魂光膨脹,擬化萬千狂霆霹靂,更輔以災劫神通,宛若天劫降臨,無窮無盡的黑色雷光憑空落下,瘋狂轟擊著數十頭血屍。


    雷係本就克製血係,更勿論時遲殤還兼容了災劫之力,數萬道雷光轟鳴閃耀,眾多血屍完全無法阻擋,盡數被轟成灰燼。


    轟!


    這一刻,第二關的血陣直接震動了起來,宛如受到某種引力的吸扯,沉寂無數年的血色煙霧開始緩緩向著陣法深處湧去,與此同時,陣中剩餘的血屍齊齊發出低沉的吼聲,開始大踏步地向前衝鋒。


    陣中,剛剛擬化完劫雷的時遲殤也有了幾分氣喘。


    畢竟在神血城中他要時刻遭受城中禁製的壓製和影響,能量恢複遠不及在外界。


    看見數十頭血屍噔噔噔地衝過來,時遲殤心頭算了算之前斬殺的數量,知曉這應該就是最後一批了,便提聚精神,禦劍迎擊上去。


    這一批的血屍相較之前雖然數量差不多,但是明顯實力要強出許多,一個個手持戰刀,身披血煞鎧甲,渾身煞氣更是幻化為無數兇獸虛影,跟隨著它們一起發動攻擊。


    哪怕有神遊隨心,但是礙於陣中環境特殊,時遲殤也是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這些血屍盡數斬殺,身上也挨了不少攻擊,魂體遍布血煞撕裂的傷痕。


    待得斬殺最後一頭血屍,時遲殤沒忍住一個踉蹌,神態疲乏地身形微躬,兩手扶著膝蓋,連身子都直不起來了。


    如此喘息了良久,時遲殤才艱難地直起身子,收起殘鏡,腳步踉蹌地向著血陣後方。


    前院這座血陣麵積不小,加上血霧彌漫,時遲殤一時間也分不清方向,搜尋了好一會兒才確認方向。


    隻是他並未發覺,身後血霧正若有若無地波動著,霧氣翻湧間,隱隱勾勒出一道人形的輪廓。


    片刻後,時遲殤終於遙遙看見了血陣盡頭,心情大好的他也放鬆了數分。


    與此同時,在時遲殤身後數丈處,正有一團血光緩緩顯化,依靠此處濃鬱的血色煙霧,那血光很好地隱藏氣機,以極為鬼祟而迅捷的速度接近著時遲殤後背。


    就在時遲殤因為心情放鬆而麵露笑容的刹那,那血光陡然暴起,迅猛無匹地衝向時遲殤後背。


    雖然不知這血光到底是何來曆,但是其經驗無疑非常老道,哪怕是暴起突襲了,也依然很好地斂起惡念,絲毫不給對方反應過來的機會。


    電光火石間,那血光已然撲至時遲殤身後,隨即不再掩飾,貪婪,惡毒,狡詐,種種汙穢而邪惡的意念從血光中爆發出來,強行震懾住時遲殤的刹那,血光亦是就勢一縮,往時遲殤體內鑽去。


    唰!血光正奮力想要往裏鑽,身前時遲殤的背影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兩色光輝糾纏的螺旋光束,如此近的距離,根本不需要特意瞄準,轟然命中在血光上。


    這一刻,生命與死亡兩種大道道韻洶湧席卷,在籠罩住血光後轟然炸開,以強橫而霸道的勢頭強行貫穿進血光之中,生與死的平衡在此刻徹底顛倒,也讓血光不由地爆發出痛苦而淒慘的哀鳴,形體扭曲地劇烈掙紮起來。


    “果然有老六!”


    悄無聲息出現在不遠處的時遲殤凝視血光,眸中寒意冷冽,一抬手,十四色交融的魂光席卷而起,唯一大道斥離一切血煞,將那血光徹底獨立出來,斷絕了對方借助地勢遁離的機會。


    看見時遲殤居然早有防備,自己還一時大意中了對方的暗算,那血光劇烈掙紮,暴戾十足的靈魂波動如嘶吼般響徹血陣:“大膽!你是哪家的人奴?膽敢冒犯偉大的索力……”


    “閉嘴!”時遲殤眸綻兇光,伸手將那血光抓到近前,隨即魂光如水波蕩漾,不斷地衝刷在血光上,隨著大片肮髒而腥臭的血水淌落下來,不過數個唿吸的功夫,整團血光已經蕩然無存,露出了隱藏在其中的那道魂魄。


    “你到底是誰?”凝視那道仿佛完全是由種種惡念構成的魂魄,時遲殤滿臉嫌棄地皺了皺眉。


    似乎是發覺到時遲殤的嫌棄,哪怕正處於生死失衡的痛苦中,那血光仍是暴怒地大吼道:“我是偉大的索力之王!高貴的血紅帝國二等伯爵!尊貴的索力家族第七任族長!神聖而強大的坨座軍……”


    “廢話真多!”時遲殤沒好氣地罵了句,隨即張嘴一吸,竟是將那道魂魄直接吞入腹中,隨即魂光升騰,將這早已曆經數千年虛弱到穀底的魂魄煉化。


    這魂魄昔年或許不凡,然而此刻的它也僅僅是一道曆經數千年沉睡,遭受生死失衡重創的弱小魂魄,所以沒能做出過多抵擋,就被時遲殤煉化。


    眼眸微眯,時遲殤靜靜觀看著煉化魂魄後獲取的記憶,目光不時變幻,良久後,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這道魂魄的全名叫作索力爾猙,曾是血紅帝國二等伯爵,索力家族的第七任族長,坨座軍團第七軍統軍副將,巔峰時期是冥尊初期,以赫赫軍功獲得了帝國皇帝賞賜的“索力之王”稱號。


    然而在其一次統軍征戰中,索力爾猙遭遇了同僚背叛,第七軍全軍覆沒,他自己也身負重傷,被趕到的援軍救走,成為了唯一的幸存者。


    然而幸存下來的索力爾猙卻因為傷勢過重,根基盡毀,淪為一介廢人。


    正常情況下,這種嚴重的傷勢,索力爾猙接下來的日子隻可能每天在痛苦中反複掙紮,然後耗盡最後的元氣,一點點死去。


    然而貴族之所以是貴族,便是因為他們掌握著尋常人難以企及的資源和機會。


    求賢府,看似是血紅帝國扶持底層修煉者的政策,但是實際上,卻是為類似索力爾猙這般的貴族階層,尋找新身體的平台。


    當那些身處高位的強者們因為種種原因而身負重傷,連道基都碎裂以後,他們會被帝國秘密轉移到求賢府,在地底密室中陷入沉睡,然後根據他們付出的資源多寡,來確定他們的權限高低。


    當有修煉者來參加考核,這些高層們會被陣法喚醒,然後暗中觀看考核,隻要修煉者展現出卓越的資質,高層們將根據權限高低,來決定由誰出手奪舍。


    除了大門口,後續如血陣等考核關卡,都會根據考核者的實力設置相應難度,從而讓他們消耗巨大,陷入虛弱狀態,從而降低奪舍的難度。


    高層們奪舍以後,也會繼續冒用此人身份,假裝被自家勢力欣賞,從而加入進去,借用一定時間,以新的身份重新來到原先的地位。


    一直以來,求賢府僅有冥君及以下的修煉者才能入內,所以麵對至少也是冥尊層次的強敵奪舍,他們根本不可能有抵抗的實力。


    然而萬萬沒想到,神血城會在當年突然遭遇變故,導致被封印無數年,也讓這些本來正在求賢府沉睡的強者們失去了及時奪舍軀體的機會。


    四千餘年來,一尊又一尊的強者在沉睡中傷勢複發而亡,以至於到了如今,僅有索力爾猙一人存活,也就是如此,要不然的話,憑索力爾猙獲得權限,根本沒可能有機會來奪舍以一己之力橫掃一百零八具血屍的時遲殤。


    “第一關的玄冥血精有助奪舍者適應軀殼,第二關血紅殺陣不斷消耗考核者元氣,第三關唱誦迴廊動搖考核者軀體和魂魄的聯係,第四關血瑚隙澤以血毒腐蝕考核者神智,第五關神魅之蟲親自出手,攝取考核者魂魄,幫助高層奪舍。”


    輕聲念叨著從索力爾猙魂魄裏提取的記憶,時遲殤神色複雜:“真是將一切都利用到了極致啊!還好神血城北封印幾千年,那些人都在沉睡中消散了,不然就真是麻煩了。”


    喃喃細語間,時遲殤已經快步走出了血陣。


    許是擔心在陣法中做手腳會被人察覺,所以以往奪舍之類的事情都是在禁衛輔助下進行,所以索力爾猙的奪舍失敗並未引發陣法異動,當時遲殤走出血陣時,一團血光悄然落在他身前,赫然是一株碧血珊瑚,一種血係靈藥。


    時遲殤也沒多說,隨手將之收起,然後看向前方沉寂的第三關大門,一扇雕有無數人麵蟲身異獸的血色銅門。


    此時,朱超群、錢逸梟等人正在門前休息,或是療養傷勢,或是恢複冥力。


    看見時遲殤過關,幽泉第一個小跑過來,喜道:“你終於過來了,好慢啊!”


    “你殺了多少血屍?”程白鶴挑了挑眉,略帶挑釁地問道。


    時遲殤沒在意她的挑釁,凝視那扇血色銅門半晌,忽然示意幾人靠攏過來,然後低聲將自己遭遇奪舍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聽聞此處竟然是血紅帝國高層專門用於挑選奪舍肉胎的地方,幾人無不變色,錢逸梟臉色陰沉良久,驀然惱道:“那什麽索力爾猙居然不奪舍我,是什麽意思?看不起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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