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怒聞言一怔,幹笑道:“我都獻出這太虛養龍環了,當然是想活。”


    唇角微撇,時遲殤嗤笑道:“這是我奪來的,可不是你獻出來的,再者說,我宰了你,這東西照樣歸我。”


    “師兄說笑了,”風怒訕笑連連,“自然是想活的。”


    “剛剛那兩人,應該在照山堂地位不低吧?”時遲殤似笑非笑,“他們是什麽身份?”


    如今性命操之敵手,風怒也不猶豫,趕緊答道:“他們兩人是照山堂的將門四將,是將兵麾下的親信。”


    時遲殤大致聽說過將門四將的名號,聞言不禁皺眉道:“我和照山堂毫無仇怨,他們為何要來殺我?”


    “這……這我還真不清楚,”風怒語氣尷尬,無奈道,“我早年欠赤真一個人情,所以這次才幫他們搜尋師兄的痕跡,至於他們為什麽要殺你,我是真不知道。”


    看出風怒沒有撒謊,時遲殤眉頭皺得愈緊,心中自然也愈加疑惑。


    思索片刻,時遲殤問道:“你們出來時候,可曾發現有其他人在追尋我的蹤跡?”


    “沒有,我們出來以後,就一路循著你的蹤跡過來了,路上還真沒遇見其他人。”


    風怒答完,見時遲殤神色迷惑久久不語,心頭也有些沒底,訕笑道:“師兄,可否放小弟一條生路,放心,今日之事小弟以心魂起誓,絕對爛在嘴裏,不讓任何人知曉……”


    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時遲殤也不願再糾結此事,此刻聽見風怒求饒,失笑道:“剛剛不是挺兇戾的麽?還桀桀桀的,好像所有的反派都隻會這麽笑,就不能正常點笑麽?”


    風怒沒聽懂他的意思,不過也感覺出對方心頭殺機散去幾分,趕緊賠笑道:“是小弟的不是,以後肯定笑的正常些……”


    “行了,我也懶得跟你扯,陰陽宗裏的冥皇雖然不少,但是冥皇後期應該不多吧?剛剛那兩人還是將兵的親信,實力也不算弱,你跟他們一起出來的,他們死了,你活著,你如果不透露我的事情,迴去以後怎麽說?”


    瞧見風怒沉默下來,時遲殤輕輕一笑:“刑事堂的手段我不太清楚,但是你身為刑事堂的人,肯定了解吧?有把握撐過刑罰不說出我麽?”


    風怒沉默片刻,歎道:“這事兒我也想過,實在不行,我隻能往外逃了,反正鬼界那麽大,我自負身法也不弱,了不起逃到其他流域去。”


    “倒也不是不行,”時遲殤點了點頭,而後語氣微變,添了幾分戲謔,“不過我現在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風怒聞言一怔,發覺對方毫不掩飾的不懷好意,幹笑道:“您說……”


    打了個響指,時遲殤並未迴答,而是心念收斂,凝神觀想起來。


    瞧見時遲殤突然不說話,風怒心頭愈加茫然,然而下一刻,他猛然驚慌失措地看向四周。


    悄無聲息間,兩人身周空間宛如被腐蝕一般,逐漸瓦解起來,初時還是縷縷水霧從中溢散出來,很快便是滾滾水流流淌而出,衝著四麵八方蔓延開去,最終環繞二人形成了一片浩瀚澤國。


    “冥河?!”


    身為陰魂之屬,風怒對冥河的恐懼更為直接,縱然已經被時遲殤禁錮著縮成一團,此刻仍是情不自禁地劇烈扭曲,本能地又縮小了幾分,生恐沾染到那冥河之水。


    在鬼界,不是沒有人觀想過冥河,可是基本上沒有人能夠成功,難得有那麽幾個幸運兒成功觀想出來,卻也會被觀想出的冥河腐蝕心魂,隕落當場。


    從古至今,風怒還是首次看到有人非但能夠成功觀想冥河,更能召出實質的冥河投影。


    懸於茫茫冥水之間,時遲殤並指如筆憑空勾畫,聚攏身周水霧化為一張紙質半透明的契約,而後他將契約往前一拋,笑容玩味:“簽下這份契約,做我奴仆。”


    時遲殤本以為對方會猶豫一會兒,卻不想風怒竟然半分糾結都沒有,毫不猶豫地將意念探入契約,留下了一道靈魂烙印。


    隨著他的烙印生成,契約也自動成立,當即被縷縷水流裹挾而去,看似沒入虛空,實則是迴歸到冥河之中。


    既然對方已經簽訂了冥河契約,時遲殤也就放開了原先的禁錮,風怒魂魄一晃,迅速恢複為一名身形清瘦的血眼男子,神情恭敬地低頭拱手:“風怒見過主上。”


    打量著他,時遲殤輕笑道:“我還以為你會遲疑一下。”


    風怒微微一笑:“主上之名,下仆早有耳聞,生死之法,無雙遁術,更能引動冥河之水,那時主上還是冥師實力,現如今能以冥王位階斬殺冥皇後期,日後若是入了冥帝,隻怕足以雄視天下,成為您的奴仆,或許也是一次機遇。”


    “有趣,”時遲殤莞爾一笑,將魂道前三層的精髓凝為一道魂念打入對方體內,見風怒神色驚喜交加,淡淡道,“你先入太虛養龍環轉修此法,日後還需你幫我管理麾下陰魂。”


    風怒拱手喏了一聲,在時遲殤牽引下進入到太虛養龍環中。


    收起風怒,時遲殤左右打量片刻,揚起冥河劍倏然接連數十劍斬出,浩大威壓亦是席卷四方,抹去了先前戰鬥殘留下的氣息,待得所有痕跡都被收拾幹淨,這才運轉幽無劍翼離去。


    *——*——*


    時遲殤離開不過半柱香時間,高空中猛然裂出無數碎紋,而後空間晶壁炸裂,從中走出一名戴著眼鏡,身著現代裝扮的中年男子。


    乍一看好似人間界尋常的一個白領,可是隨著對方目光逐漸掃過下方,一股若有若無的尊級冥威已經充塞天地,精準覆蓋了方圓數十萬裏的每一處。


    然而時遲殤臨走前收拾的實在太過幹淨,尤其他那數十劍俱是以亂流之法斬出,直接攪亂了此片區域的時序,縱然那中年男子身為冥尊,且還是冥尊巔峰這種頂尖強者,仍是無法發覺任何有用的線索。


    “莫非是魂焰?不對,這是時間係的亂流之法,”中年男子輕扶鏡框,眼中泛著幾分狐疑,“莫非是那黃晨洋?也不對,此人才冥君巔峰,就算再怎麽天賦異稟,也沒可能一個人斬殺赤真和方塘,那是誰?還是他們半途中惹到了其他人?”


    越是凝神檢查現場,中年男子心中越是不解。


    此人正是照山堂首座楊林峰,陰陽宗少數幾位冥尊巔峰之一,可以說是宗門內僅次於掌教茆堅峰的強者。


    正如時遲殤所說,陰陽宗雖然有三百餘位冥皇,但是能達到冥皇後期的卻是少之又少,更別說還要分攤到加上陰陽峰的十三峰了。


    赤真和方塘剛剛隕落,他們留在照山堂的魂印就先後破碎,也迅速驚動了首座楊林峰,在從將兵那兒獲悉二人外出追殺時遲殤後,楊林峰當即循著蹤跡一路破碎虛空而來。


    但是此刻他已經將方圓數十萬裏全部檢查過後,愣是沒能尋找出絲毫痕跡,那斬殺赤真方塘的人顯然實力不俗,經驗也非常豐富,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


    收斂氣息急速遠遁,時遲殤一路上絲毫沒有停留,連路過餘杭時候都沒有停下,直接選擇繞行,直至三四日後臨近越州了,他才選了處偏僻的山穀落下。


    這兒本來盤踞有一群陰獸,隻可惜實力尋常,時遲殤一人一劍,不過花了十息時間就將之盡數誅滅。


    繞著山穀檢索數遍,確定沒有其他陰物盤踞後,時遲殤來到穀中,取出了養魂爐。


    之所以沒有早早將養魂爐裏那兩百萬冥士挪到太虛養龍環,一方麵是擔心赤真方塘之死引來照山堂高層,另一方麵是他想到了當年傳授這群陰魂魂道的時候。


    那次陰物他傳授的魂道,數百萬陰魂近乎集體渡劫,那種動靜實在是太大了。


    在養魂爐裏修煉一年多,夢陰峰那兒太陰氣又是無窮無盡,這群陰魂早已經修煉到了冥士巔峰,虧得是被隔絕在養魂爐裏,否則一旦放出來,隻怕立刻就會開始渡劫。


    而當時又靠陰陽宗那麽近,時遲殤怕是瘋了才會選擇讓他們在那兒渡劫。


    雖然此處位置偏僻,但是時遲殤也擔心引來他人注意,所以沒有將這群陰魂一起放出來,而是每十人一組,一組接一組地放出來。


    也正如時遲殤預料那般,前十個陰魂剛剛飛出養魂爐,天空中立時電芒乍現,本就昏沉灰靄的雲層愈加深沉,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咆哮聲,一道道雷蛇電芒接連炸出,不時將這方天地映成白晝。


    一組接一組,時遲殤萬萬沒想到,不過是轉移手頭陰魂的舉動,硬是讓他在這兒停留了一個月之久,幾乎沒有停歇的電芒更是將這片連綿數百裏的山穀夷為平地,甚至因為持續不絕的雷擊,這兒幾乎都快變成雷絕之地,連土壤內都充斥著絲絲電芒。


    好在,大概是這兒確實太過偏僻,所以直至最後一組陰魂成功渡劫,都沒有引來任何人的關注。


    將最後這組陰魂收入太虛養龍環,時遲殤意念在其中一掃,居然莫名有幾分自豪感。


    此刻環內除了從風怒那兒繳獲的九千多火鬼,便是兩百餘萬冥師級的陰魂,且因為個個修煉魂道,毫無暴戾之感,反而氣息中正平和。


    細細感應著這群陰魂的情況,時遲殤思索片刻,將第三層魂道也一並傳下,隨後收起太虛養龍環,動身趕往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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