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洲話音方落,眾人忽地感覺整座峽穀劇烈震動起來,曹虹正驚訝地看著四周,忽地感覺腳下地麵凸起,還不及反應,旁邊的宋凱忽然將她拉開,而後她原先所立之地轟然爆裂,一條粗大的鐵索破土而出,險之又險地擦過她的身軀衝上半空。


    不獨此處,峽穀內接連有鐵索破土而出,百餘名修煉者猝不及防之下,生生被鐵索貫穿身軀,隨即全身精血盡數被鐵索吞噬,連骨頭都沒剩下,隻有一張人皮幹癟地掛在鐵索上,隨著鐵索搖晃而飄蕩。


    這些鐵索出現的太過突兀,眾人又因為峽穀震動而分了神,除了二十幾名修為較高者反應快躲開了,剩下的幾乎都沒逃過鐵索攻擊,就連天符宗道子曲宇靈,堂堂元神初期的強者,也因為傷勢太重的緣故沒能躲過攻擊,被活生生吸走了精血。


    人群中,沙貂化身風沙,怪笑著躲過鐵索偷襲,正要閃身後退,忽然一聲痛吼,整個人居然憑空幹癟下去,轉眼間已經變為了一張人皮,一條蒙著血霧的鐵索從他頭頂轟然竄出,赫然是他前不久奪得的玄炎刑索。


    不止是沙貂,同樣奪得神器的宗理和軒轅雲也都是各自慘叫起來,若不是魚化龍和沈忠園反應快,第一時間動手幫忙逼出他們體內的玄炎刑索,恐怕他們兩個也會被吞噬精血而亡。


    時遲殤和魚樂薇正沉浸在融合火焰,倏然感覺身周震動,知曉情況不妙的二人顧不得繼續修煉,趕緊分離各自火焰。


    魚樂薇的魂念也退迴身軀,待得她睜眼,頓覺置身黑淵,不見光亮。


    好在時遲殤反應快,迅速運轉燭龍神通,祭起耀眼光輝,瞬息衝潰魚化龍布下禁製,也順勢看到了外界的劇變。


    瞧見曹虹、孫衛、宗勝等人手忙腳亂地躲避著密密麻麻的鐵索攻擊,時遲殤吃了一驚,趕緊和魚樂薇一起縱身飛起,相助眾人防禦。


    時遲殤施展陰陽光翼不停遁走,將曹虹、宗勝、孫衛等人一一救下,剛剛將孫衛丟到魚化龍那兒,他聽見宋凱驚唿,一迴頭就見對方已經被三條鐵索包圍。


    眼見宋凱將要被鐵索絞殺,他忽然取出數張符紙,一臉肉疼地往身上一拍,隨即削瘦的身軀憑空扁化,變成了一個身軀厚度不到半厘米的紙人,扭動著從鐵索縫隙中躥了出來。


    時遲殤恰好在此時趕到,一把拽住他手腕將之拉上半空,隨後身形閃爍,接連數個翻轉,躲開了數條鐵索瘋狂的攻勢,狼狽不堪地逃迴到魚化龍身旁。


    此時魚樂薇也將軒轅雲、陳依霞等人救迴,一起逃過來的還有天屍派、娥女宮等鬼道修士,一個個都是麵色惶恐地聚在魚化龍魂域內。


    沈忠園、青袍老道、敖寒也分別救下部分修煉者,隻是先前還有差不多兩百的修煉者,此刻隻活下來了不足五十人。


    青袍老道麵色鐵青,死死盯著宮殿前躬身禮拜的戴洲,眸中滿是怒火,若非忌憚那死而複生的諫海,隻怕早已出手了。


    沈忠園思忖片刻,忽然看向魚化龍,後者察覺目光後冷然道:“別看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沈忠園搖搖頭:“不是要說這個,魚宗主,現在情況有變,你我最好都不要留手。”


    魚化龍皺了皺眉頭,瞥了他一眼,又默然收迴目光。


    此番動靜足足持續了二十幾分鍾,密密麻麻的鐵索才一一退迴地底,而始終安靜無比的宮殿那兒也終於有了動靜,就見原先緊閉的殿門緩緩打開,湧出一股濃鬱的火係靈氣。


    這股火係靈氣太過精純,哪怕戴洲貴為掌海期,也是皺著眉閃身避開,不敢觸及。


    待得火係靈氣轟然而出,緩緩溢散開來,眾人也終於看見到了殿內情形。


    宮殿內赫然放置有一道石棺,密密麻麻的鐵索纏繞其上,更還有大量鐵索沒入地麵,看似是將這道石棺束縛著,但是魚化龍等人施法增幅視力後,赫然看到正有一股股精純的血色靈魄從地底沿著鐵索湧入石棺。


    “我明白了!”


    時遲殤正盯著殿內,忽然聽見宗勝恍然大悟的說道:“他們說的事情有一部分是真的,石棺確實在汲取地脈,但是也騙了我們,無論我們殺死兇獸,還是兇獸殺死我們,死去者的精血都會被藏匿在地底的鐵索吸走,匯聚到石棺裏麵。”


    時遲殤心頭一沉,此時他也迴憶起自己之前發現兇獸死後莫名精血枯竭的事情,那時他沒明白,可是這一刻,他卻是清清楚楚。


    毫無疑問,這座遺跡就是諫海設下的一個陷阱,無論是豢養千餘年的數萬兇獸,還是被神器誘惑來的各方修煉者,以及麒麟門掌控的四個部落強者,都是諫海的血庫。


    隻要是死在遺跡內,其全身精血都會被地底的鐵索吸走,匯聚到石棺中。


    單單是那數萬頭兇獸的精血,就足以讓一位血道的修煉者超越第十二等級,更不要說剛剛還有數百名修煉者戰死在遺跡內,他們的精血數量或許不及兇獸,但是他們的精血飽受能量浸潤,質地無疑比兇獸更高。


    而那諫海吸收了如此多的精血,一旦複活,其實力簡直無法想象,光是此地的四位第十二等級,很可能都不是此兇的對手。


    正當時遲殤乃至眾多修煉者或驚或怒的時候,仿似終於汲取了足夠的血氣精華,原先安靜的石棺驀地輕輕一顫,隨即原本纏繞在上的無數鐵索仿佛活蛇一樣滑動起來,先是沒入地底的那端快速抽迴,再是無數鐵索繞著石棺急速滑動。


    不過數十秒時間,整道石棺已經徹底解封,而那密密麻麻的鐵索也是逐一合並,最終化為一條遍布斑駁猩紅血跡的古樸鐵索,一端沒入石棺,另一端則是分叉為九條,仿佛活物一樣憑空舞動,看得眾人心中寒意更盛。


    轟!石棺解封的瞬間,棺蓋陡然從內被一股巨力轟得粉碎,一柄紋刻有無數道文的小巧戰錘從中探出,表麵繚繞有縷縷令人心悸的白焰,時而幻滅時而聚現。


    時遲殤眼尖,看到那戰錘柄端,赫然是一隻肌膚蒼白的秀氣小手,不似男子,反而好像是女性的手。


    隨著棺蓋爆碎,那口戰錘悄然垂落,棺中坐起一名披頭散發的年輕人,由於黑發如瀑掩住了麵龐,眾人一時難以分辨男女。


    那人似乎是剛剛蘇醒,坐起身後居然沒有了動作,隻是光是玄炎刑索和刑九錘所散發出的威壓,就逼得魚化龍、沈忠園、敖寒三人不敢輕舉妄動,唯獨青袍老道麵色凝然,冷冷凝視著那年輕人。


    如此安靜了片刻,那年輕人仿佛終於從沉睡中清醒了過來,先是頗顯落寞地笑了笑,隨後從石棺中站起來,轉頭目視外界眾人,一聲冷哂:“你們是來找我父親的?”


    “他父親?”孫衛怔了怔,驀地醒悟過來,吃驚道,“他不是諫海?”


    時遲殤亦是滿臉驚色,他萬萬沒想到,石棺內的居然不是眾人原以為的諫海,而是……好像是諫海的兒子?


    正恭敬站在門外的戴洲也是露出錯愕之色,忍不住抬起頭看向殿內,待得看到那年輕人,他不禁驚道:“你、你不是祖師?”


    年輕人嗬嗬一笑,腦袋輕輕搖晃了一下,伸手將滿頭亂發盡數捋到身後,露出一張清秀的麵龐。


    看到那人麵容時,沈忠園、青袍老道都是神色複雜,他們雖然是為了殺諫海而來,但是到了他們這個年紀,同輩要麽隕落,要麽飛升,本來以為好不容易能遇到一個昔年同輩,沒成想對方竟然不是諫海。


    人群中,禾白少也是神情複雜地看著那年輕人。以他的修為,早已了解到了整座遺跡的虛實,也清楚石棺內的人不是諫海。畢竟當年諫海就是死在他手上的,且是神魂俱滅,壓根不存在什麽第二元神的可能性。


    年輕人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外界眾人,隨後看向戴洲,淡然一笑:“你是這一代的麒麟門主?”


    那年輕人散發出的氣息不過第十一等級,戴洲身為掌海期,麵對祖師諫海自然態度恭敬,可是麵對這位二代,心頭當然就沒那麽多壓力。


    可是正當他要站直身子迴答時,心頭忽然一股莫名的心悸,下意識低下身子,肅然道:“是。”


    看出戴洲的心緒變化,年輕人也不在意,反而笑嗬嗬地跨出石棺,徑直走出宮殿。


    當他走出宮殿的刹那,旁邊數頭兇獸俱是嗷嗚一聲,兇惡的臉上浮起幾分討好,搖頭擺尾地湊上前去。


    “好久沒見了啊!”撫摸著那些兇獸的腦袋,年輕人露出感慨的神色,“沒想到一千多年過去了,父親不在了,隻有你們還陪著我。”


    “小子,你是諫海的兒子?”青袍老道忽地冷喝道。


    被破壞了重逢的氛圍,年輕人微微皺眉,神情不悅地看過來,可是等他望見外界那數十名狼狽不堪的修煉者,不由地笑了起來,點著頭,慢悠悠地抓過懸浮在旁的玄炎刑索,右手依舊提著刑九錘,目視眾人,唇角滿是譏笑。


    “本座諫無穆,爾等後輩還不躬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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