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和尚背著一背簍的草藥走了過來。


    他看著許少安有些疑惑,看向魯球兒卻是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接著許少安就看見這少年和尚竟然在跟魯球兒比劃手語。


    這手語跟他前世記憶中的手語不一樣,許是少年和尚與相熟之人約定好的手勢語言。


    魯球兒也做出了幾個手勢,而後指了指後院。


    那少年和尚點了點頭,而後向著後院走去。


    “他就是一燈小和尚?”


    “是個啞巴?”


    連問兩個問題,魯球兒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點頭是在迴答第一個疑問,而搖頭則是迴答第二個疑問。


    “不是啞巴,你們用手語交談什麽?”


    魯球兒“哈哈”一笑:“……他在修閉口禪!”


    ……


    ……


    轉眼一個禮拜過去,時間來到八月初八。


    清晨,滿天的紅霞在烏藍的天空中,太陽還沒升起。


    似乎預示著今天會有雨下?


    但不管之後會不會下雨,但現在這會兒天邊的景色很是讓人賞心悅目。


    蘇家別府花園。


    荷塘中有著一隻翠鳥,站在一根枝丫上一動不動,荷塘中有小魚,因為翠鳥的虎視眈眈都潛入了深水中,隻有極個別小傻魚漂浮到水麵,然後……


    然後就在楊左宗的視線中,那隻翠鳥俯衝而下,將那條剛剛冒頭的小魚給叼了起來。


    許少安昨兒個夜裏帶著楊左宗迴到了蘇家別府,一大早就帶著楊左宗來到了花園,來到了那處涼亭,而後看見了重新修築起來的假山。


    楊左宗說躺太久了,想要唿吸外麵的新鮮空氣。


    其實是想看看花園裏的那些花,看看還能不能看見之前送給永安郡主的小紅花。


    經過安碧眼幾天中西醫結合的療法,楊左宗的生命體征算是穩定住了,隻是失血過多,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不過比起之前,精神頭是好了不少。


    安碧眼說楊左宗少則半年長則一年才能完全康複,可按照眼下楊左宗恢複的速度,隻怕兩三月就能恢複的七七八八吧?


    對於普通人來說兩三個月並不算長,但對於一個病人而言,就有些長了。


    尤其在那個雨夜,整個身體都承受著巨痛的時候,他是真的很想醉倒了過去,好讓疼痛都因酒醉離他而去。


    所以他不是真的想喝酒。


    而是想醉倒。


    可偏偏許少安的話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想起了他的兄弟們,那些曾經讓他吃過很多次苦楚的兄弟們。


    楊家的子弟,從老大到老六,誰又不是這麽走過來的呢?


    這就是家風。


    楊家的家風就是,不管再痛,都給我挺著。


    所以,他挺了下去。


    痛到了今天,痛也就不那麽痛了。


    一半是麻木了,一半是好了許多。


    那個雨夜,許少安給他寫了一首詩,說是讓他有空送給永安郡主,是一首《蝶戀花》。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他心中細品著這首詞,輕輕呢喃,覺得這詩詞好極了,他是萬萬做不出這麽好的詩詞的。


    許少安為了幫自己獲得永安郡主的芳心,竟然為自己寫了一首詩,而且是這般好詩,在他看來或許可以千古流傳的一首好詩!


    楊左宗忽然間開始對兄弟這個詞有了不一樣的理解了。


    不是所有兄弟都隻會坑他。


    楊左宗的目光在花園裏找了好久,被重新修葺的花園似乎還來不及種下那樣的花朵。


    楊左宗心想著永安郡主接過他的花的那刻,是什麽樣的心情?


    有沒有一丁點的心動?


    有沒有一絲絲的心跳加速?


    他有些期盼,因此嘴角微揚,將目光從那片花園中移到了許少安的身上,許少安正在練劍。


    說是那日看了自己與程觀西一戰有所領悟,又悟了一招無相九劍。


    他比較驚詫的是那柄通體赤紅的劍,他曾聽聞過這柄劍是無相門的傳承之劍,非被這柄劍所認可者無法拔出這柄劍。


    他本以為這就是個謠言,卻不料謠言是真。


    他嚐試拔過這柄劍,他的確拔不出。


    魯球兒也拔不出。


    安碧眼與一燈和尚也拔不出。


    而許少安卻是輕而易舉的就拔出來了。


    這當真是柄靈劍啊!


    看著許少安那毫無章法的舞劍,楊左宗搖了搖頭,覺得實在是浪費了這柄好劍,這許少安怎得就能讓這柄靈劍認可了呢?


    或者說認主了?


    就在楊左宗吐槽許少安的胡亂練劍時,他忽的雙眼一眯,目光中許少安這會兒的一劍竟然刺出了讓他感到了羚羊掛角,不著痕跡的高深劍意。


    心中詫異,這就是無相九劍嗎?


    真特麽奇特啊!


    蘇夢瑤來到了花園入口,然後就站在了花園入口看著許少安練劍,嘴角洋溢著笑意。


    倒不是覺著許少安的劍有多厲害,而是覺得每天醒來就能看見許少安,心裏便無來由的歡喜。


    許少安就在涼亭前的一方空地上揮灑著汗水,直到朝陽躍出了天際,他的靈劍才歸鞘。


    他捧著這柄名叫滿江紅的劍笑了笑,很滿意清晨的訓練成果,這新領悟的這一招算是入門了。


    他去花園的一處水井旁洗了洗,轉身走到了花園入口,牽著蘇夢瑤的手,就這樣走到了涼亭中。


    “你的悟性不錯!”


    “就是練武練的太晚了些。”


    楊左宗瞅了許少安一眼,“若是能早些練劍自然是極好的,隻是……我怕你練了劍後,你的才學就沒有現在那麽好了。”


    楊左宗覺得若非許少安練武練的晚,他才有時間去讀書,才能有現在這樣的學識。


    許少安揚了揚眉,不置可否,這魚和熊掌往往不可兼得。


    “其實,我並無甚什麽才學。”


    許少安說的很認真。


    他是在說真話。


    他就是個文抄公。


    但聽在楊左宗和蘇夢瑤的耳裏,卻覺得許少安太過謙虛了,若說他沒有才學,那麽這天下學子就都是垃圾了。


    楊左宗搖了搖頭:“你就不要在我這裏謙虛了,不過說真的,你練武是練的遲了些,想要在武道有大成就,應該是不可能了。”


    “不過,沒關係,武道有我,你就好好鑽研你的詩詞文章就好。”


    楊左宗是真當許少安是兄弟了。


    楊左宗心想著,從今以後,保護你不再是因為攝政王的命令,而是因為這一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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