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將你們集中到這裏的。”宇字號包廂裏,又多了一名中年男子。


    他穿著一套用色彩鮮豔的爛布,縫補出來的衣裳,身體被一條細長的珠鏈所纏繞。雙手裸露出來的部分,還畫滿了符文。最能體現他職業的,則是那一把桃木製成的鞭子,和時不時會發出聲音的聖血鈴鐺了。


    “你是催魔人嗎?”安班說道,“如果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以賣火柴的少女的身份,寫信給我們?”


    “我叫況當。”催魔人坐在了安班身旁,厲聲說道。


    “血海鎮最強催魔家族況家,最強的催魔人況當?”孫甜言驚聲說道,“你可是我們血海鎮的門麵了,很榮幸能見到你。”


    “謝謝。”況當微微一笑,說道,“我表露自己的身份,是想要向大家證明,我做的一切絕對不是惡作劇,而是不得已。”


    “神機師先生,我沒有想到我的做法,會把你給引了出來。”況當嚴肅地看著江目靈,說道,“但是,這件事有神機師先生的幫助,一定能得到真正的解決。”


    “是你殺死了莫晚霜,將她沉入湖底的,對嗎?”江目靈問道。


    “哈哈。”況當尷尬一笑,說道,“沒想到,神機師先生就是能一猜一個準啊!這就是一切的關鍵了。那我就單刀直入了,我深深愛著莫家的大小姐——莫晚霜。”


    “可惜你那麽老,又是個窮鬼職業,所以莫家老爺嫌棄你。”假朱康激動地說道,“你懷恨在心,趁著莫晚霜變成了殘虛,就將對方殺死放入棺材,再沉入湖底,一泄心頭之恨,我說的對嗎?”


    “媽的,一點都不沾邊!”況當生氣地說道,“要不是看你一副小孩模樣,我都幹脆將你殺死,沉入湖底,一泄心頭之恨了。算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莫家老爺莫朋央,有一個古怪的先祖陵墓。這個陵墓呈三角體形狀,由於通體被植被覆蓋,所以更像是一座小山,也就是京郊的莫家山了。說起來,我們況家與莫家算是世交。我們之間最大的交集,就是下葬了。莫朋央的父親下葬的時候,就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履行催魔人的職責。我和我的父親一起,挖開了莫家山東麵的植被,找到了植被地下的石階。解開了石階上的護墓法陣之後,我們就打開了陵墓的後門。其實陵墓內部,是充滿了一種古怪的屍氣的。普通人一旦沾染,就會昏厥在地,如果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就會當場死亡。”


    “這就是我和莫晚霜的第一次見麵了。”況當繼續說道,“莫晚霜偷偷離開了祭奠場,跟在了我和父親的身後,因為吸入了過多的屍氣,而昏迷在了陵墓中。要不是我發現了她的話,她可能已經命喪當場了。沒辦法,我隻好將她帶在了身邊,一同深入陵墓。因為,被屍氣沾染之後,必須每隔半個時辰檢查一下氣脈,並且給她喂食解屍丸,確保不會屍氣攻心,令她成為血魔。一路上,莫晚霜就打開了話匣子,像一個閉不上嘴的烏鴉一樣,吵到我心煩意亂。其實啊,我是很緊張的。要是第一次催魔,就搞出爛攤子的話,我這輩子的名聲也算是廢了。”


    “老實話說,進入莫家陵墓的難度,竟然是我此生最大的挑戰了。當時我還以為,最簡單的業務,也讓我難以寸進。我用一些糖果堵住了莫晚霜的嘴,將她背在了身上,和父親穿梭在各種機關陷阱之中。我真的沒想到,連一條水銀形成的假湖水裏,都有無數的觸手伸出,要將我們拖入其中。還好,我父親早已輕車熟路,用桃木鞭子抽打那些觸手,並且用聖血鈴鐺引開靈體侵擾,令我們順利到達了陵墓的深處。”


    “然而,在陵墓的終點,卻有一隻陷入癲狂狀態的血魔,阻止我們前進。這一戰,父親基本上是壓倒性的勝利。因為在催魔法陣——玄天悲憫的作用下,血魔的戰鬥力始終被壓製著。但是,在三個小時之後,情況就被逆轉了。整個過程中,我都能感受到,血魔無限複活的恐怖,是由弱勝強的典範。盡管,我加入了其中,卻未能扭轉局麵。血魔的骨頭從體內增殖出來,將父親包裹在了骨牢之中。之後,血魔張開嘴,用獠牙吸幹了父親的鮮血。而父親的遺言是,天佛法相,在年輕人的體內,會強大得多。之後,我就看到了一個金光閃閃的石佛,從父親的體內走出,進入了我的身體。”況當看著自己閃著金光的雙手,繼續說道,“怪不得,以前無論自己怎麽努力,都無法真正驅動紋在手上的玄天悲憫。原來,連天佛的法相都不存在於雙手,又怎麽能驅動天佛,在幫助我催魔呢?順便說一下,為什麽我們血海鎮的催魔人,不叫驅魔人呢?因為血魔是無法被驅走的,但是,我們可以加速血魔走向自己的宿命。我們知道,每一個血魔,終將因為癲狂的體質,和永生無盡的痛苦,走向崩潰。所以,我們隻要催促他們走向崩潰,就能達到最終的目的了。”


    “可惜,我們況家卻隻有一個天佛法相。隻有父親的死亡,才能將天佛的法相過渡給我。怪不得父親在和我一同,去莫家的途中,與我進行了此生最長的交談。我還以為,是我的第一次催魔,父親難以放心才說了那麽多話。而事實上,卻是他做好了交接的準備,就開始交代遺言了。”況當繼續說道,“最終,我的玄天悲憫徹底克製了血魔。血魔力衰之際,逃入了水銀湖中。那一刻我才明白,催魔人的職業悲劇。我們永遠不能收服我的天敵血魔,它可以逃走休養之後,再等到我們衰老之際,輕鬆地殺死我們。我們隻是一種催化劑,能令他厭倦生存,選擇自我毀滅罷了。當然,我這裏說的,是等級較高的血魔。後來我才知道,除了莫家山的血魔,世間的大部分血魔,是能被我們催魔人驅趕,甚至毀滅的。不過,究其本質,大量的高階血魔,卻是我們無法真正戰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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