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逗了,”遲南君斜眼瞥著婦人,勉強扯起嘴角,半開玩笑地說“哪有您這模樣的仙女?”


    與其說是九天玄女,遲南君更相信這位是天蓬元帥。


    婦人也不客氣,給自己倒了杯涼白開,手指拿捏茶杯的姿勢很優雅。


    婦人衝遲南君舉杯示意道,笑的特勉強,“那您覺得我應該長什麽模樣啊?”


    遲南君陪著笑臉,“不說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吧,但您總得像個女人吧?”


    聽完這話,婦人不可以了,直接拍案而起,指著遲南君的鼻子叫嚷道,“你說,我怎麽就不像個女人啦?!”說完婦人還故意托了托胸,頗有幾分炫耀的意思。


    遲南君恨不能自戳雙目,一口老血差點兒噴湧而出,連連告饒,“行,行,你像女人總行了吧?”


    “怎麽就像了呢?”婦人再次托胸,表情很得意,“我就是女人,”說完還不過癮,婦人接著補充道,“而且是九天玄女。”


    遲南君受到一萬次暴擊,勉強接受婦人的人物設定,“玄女阿姨,你為什麽要帶我去蓬萊?”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餡餅,遲南君覺得眼前這婦人動機不純,十有八九是拐賣人口的。


    玄女的眼珠子骨碌直轉,在心裏想好了說辭,開口道,“因為你的生死關係著三界的安危,而隻有天庭,能給你提供永久的保護。”


    雖然聽著挺舒服的,可捫心自問,遲南君掂量著自己的斤兩,怎麽這麽沒說服力呢。


    “你知道我的父母是誰嗎?”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遲南君很長時間了,以前也問過麥冬,得到的答案要麽就是兩巴掌,要麽就是胡亂謅的搪塞。


    在遲南君的意識裏,自己應該是有父母的,不管貧窮富貴,無論善良醜惡,總歸是該有的。


    垂下眼簾想了想,玄女抬起頭來,“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過你跟我迴蓬萊,絕對有神靈知道你的身世。”


    說實話,遲南君還真有點兒心動,眼神左右晃動著,輕咬嘴唇,拿不定主意。


    “我怎麽能相信你?”遲南君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當然,你可以不信我,暫時你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婦人站起身,“我不過是代表天庭和你見上一麵,若你決定跟我走,一個月後的今天,你在城北的龍王廟等我。”


    遲南君目送玄女離開後,躺在床上思索了很久,聯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變故,總覺得夜郎城要有大事發生。


    “不得不說,你的猜想還是挺準的,”消失了一陣子的東王公鑽了出來,麵色紅潤不少,烏黑的長發被根頭繩束住,略顯飄逸。


    東王公斜倚在床上,模樣很慵懶,半眯著眼睛,身著寬大的漢服,露出大半個香肩。


    “為老不尊的東西,”遲南君斜瞥了一眼,濃眉倒立,大眼一瞪,“我對你的肉體不感興趣,趕快把衣服穿好。”


    “這叫雅致,什麽都不懂,”東王公把衣領往上拉了拉,嘴裏抱怨著,“真是個村夫。”


    “等等,”遲南君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扭過頭、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著東王公,“你怎麽知道我心裏想了些什麽?”


    東王公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這是我的獨門絕技,厲害吧?”


    遲南君撇了撇嘴,表示不屑,“東王公,你說夜郎城會發生什麽大事?”


    遲南君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要聽一隻鬼的鬼話,不過這隻鬼還真挺有本事的,隔三差五指點自己一番,總能起到撥雲見日的作用。


    東王公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神靈、精魄、妖族等幾方勢力都參與了進來,雖然目的不大相同,但這些人都藏了個私心,而這顆私心正是他們的衝突所在。”


    “他們藏的私心是什麽?”遲南君追問道。


    “蟠桃,”東王公單手撐著腦袋,臉上的笑容很單純,胸中的城府卻深不可測,“蟠桃就快要熟了。”


    怕牽連到自己,遲南君急了,“那我怎麽辦?”


    不屑地嗤之以鼻,東王公的聲音拖的很長,“您就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由於蛟螭與神荼的聯係愈加密切,最近肖雉頻繁出入夜郎城。


    這不正好肚子餓了,肖雉找了個餐館卻被告知客滿,肖雉不信呐,挨個開包廂的門,正好碰見被定住的麥冬。


    由於先前有慘痛的教訓,肖雉下意識地想溜,轉身正欲往外走,忽然注意到麥冬的異常。


    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肖雉圍著麥冬觀察了半天,這才確定沒事,心裏暗暗興奮:你小子也有今天!


    把臉湊到麥冬跟前,肖雉叉腰狂笑,肩膀來迴聳動,發髻上的尾羽一個勁兒地晃悠。


    這小子想幹什麽?麥冬的眼珠子一個勁兒地亂轉,表情有些緊張,死命掙脫卻仍然絲毫不能動。


    衝攥緊的拳頭哈了口氣,肖雉掄圓膀子,直接揮向麥冬的臉頰。


    麥冬閉上眼睛,準備迎接肖雉的拳頭。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麥冬竟然能動了,隨即做出反應,迎麵抓住肖雉的拳頭。


    肖雉一愣,完全沒有防備,就被麥冬一個過肩摔,摔在牆壁上,砸出個大窟窿。


    麥冬又走了過去,將埋在磚石瓦塊裏的肖雉提溜出來,接著往牆上摔,一來二去,很快拆了整堵牆。


    灰塵消散,再往碎石堆裏望去,消失了個大活人,平白多了隻大活雞。


    麥冬汗顏:得,打迴原形了。


    當天下午,遲南君第一次收到麥冬送給自己的禮物:一隻漂亮的錦雞。


    兩個時辰後,遲南君得知了屋裏這隻雞的身世,又迴憶起軒轅墳的遭遇,腦海裏不由地浮現小雞燉蘑菇的配料。


    第四十一次將枕頭砸在錦雞的腦袋上,遲南君猛地站起,迎著落日的餘暉宣誓道,“振奮!雄起!加油!”


    錦雞緊摟著爆米花,堅強地昂起頭顱,跟沒事人似的。


    遲南君斜眼瞥錦雞,在心裏暗暗嘀咕:這家夥怎麽還沒被砸死?


    麥冬側身趴下來,伸手摸了摸遲南君的腦袋,眯著眼睛輕聲說,“乖兒子。”


    乖你大爺!狠狠將瓜子扔進盤子裏,遲南君摔下雜誌,狠狠削了麥冬一眼,轉身坐到床上,抓起一把瓜子接著磕。


    錦雞抱著爆米花桶坐在旁邊,見遲南君在生悶氣,小心翼翼地挪過去,伸翅膀在遲南君身上亂摸,身體還努力往外撤,一副欲拒還迎的模樣。


    總有刁民窺探朕。遲南君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有氣無力地問,“你幹嘛?”


    錦雞嚇了一跳,猛地往後一撤,綠豆小眼瞪得圓溜溜的,停滯片刻,扭頭抱起爆米花桶。


    “喂,”遲南君閑得無聊,用手指戳了戳錦雞的腦袋,錦雞一腦袋紮進爆米花桶裏,拔出來時爆米花撒了一地。


    錦雞不耐煩地望著遲南君,要多嫌棄有多嫌棄,拽著綿柔柔的腔調,“神經病啊。”


    遲南君也不生氣,趴到錦雞麵前問道,“神靈都是好人嗎?”


    察覺到自己說的話有問題,遲南君忙糾正道,“神靈都是好東西嗎?”怎麽感覺更別扭了呢?


    錦雞挺起胸脯,眼珠子往上瞥,神情非常驕傲,雄赳赳氣昂昂的。


    撲扇著翅膀跳下床,錦雞在遲南君麵前來迴踱步,肉乎乎的翅膀搭在背上,清了清嗓子,“以我千年來的閱曆……”


    眼裂猛睜,錦雞岔開腿,翅膀叉腰,噴著唾沫星子嗷呦道,“神靈都不是東西!”


    這都是有故事的雞啊。見錦雞這麽激動,遲南君盤腿坐好,興致勃勃地盯著錦雞,準備傾聽它的血淚史。


    錦雞踱步走到窗戶前,站在窗台上,扯著嗓子衝外麵洗菜的麥冬表態道,“我生是妖族的妖,死是妖族的死妖,被打迴原形也是妖族的吉祥物!”


    錦雞吼得氣壯山河,小眼睛透著股堅毅,一副要為妖族粉身碎骨、浴火重生的嘴臉。


    這牛皮吹的……吳思克都驚呆了,打心底佩服錦雞的臉皮,做為旁觀者都感覺臊得慌 : 妖族倒了八百輩子血黴,攤上這麽一恬不知恥的家夥,誰家吉祥物長這麽磕磣?


    麥冬自動忽略錦雞,頭都不帶抬的,接著給土豆削皮。


    “老雞仔,”遲南君從背後戳了戳錦雞,“你丫的倒是說說神靈怎麽不是東西啊?”


    錦雞迴過頭,靈魂仿佛經過了淬煉般,目光如炬,整隻雞都慷慨激昂的,一副神聖不容侵犯的姿態。


    審犯人似的盯著遲南君,錦雞一字一頓地強調道,“就因為神靈太完美了,嚴重影響了我們妖族的形象,所以他們才不是東西!”


    “人家形象好管你們什麽事啊?”遲南君百思不得其解。


    “這不襯托得我們妖族很不堪嘛,”錦雞義正言辭道,“嚴重影響了我們妖族的發展!”


    還真是拉不出翔,怪地球引力不夠。遲南君很佩服錦雞的邏輯:這家夥還真能瞎白活。


    “那妖族的青年才俊,您啥時候迴去效力啊?”遲南君打趣道。


    錦雞從窗口踱步迴來,直接迴避遲南君的問題,“你去催催飯吧,記得我的忌口,不要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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