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之上。


    王奇忽然轉頭問道:“永信,那方長老是怎麽死的”


    秦永信聞得此言,微征片刻,隨後答道:“小弟與長老被沙獸圍攻,長老為救小弟,被獸王所殺。”他反應倒也蠻快,瞬息間便想到了對方問話之意。


    王奇嗬嗬一笑:“你二人也有飛天之術,怎會被獸群圍攻。”


    “是小弟貪玩,要去沙海一觀,才引來獸群,方長老不惜已身,慘死獸王爪下,而後正遇見秦兄,才僥幸撿得一命。”說至此處,他臉上湧出誠意,躬身行了一禮才道:“多謝秦兄救命之恩。”


    王奇不禁佩服這小子的想像力,救生欲真的強大,此種瞎話都編得出來,他笑道:“你我同族,何謝之有。”


    “救命之恩,不敢或忘,我記得秦兄在芒城尚無住所,小弟在城南有一處福地,設有聚氣之陣,正好可供秦兄歇息。”秦永信討好道。


    王奇微微點頭:“如此甚好。”


    他也知道這小子乃是家主的第三子,最討其母喜愛,有了這救人之功,再把原物奉還,當可抵得盜書之錯,而後便是....更進一步,討要主脈應有之好處。


    若是有人再從中做梗,他便可依法而行,就算是鬧到神丹真人那裏,也有恃無恐,據祝長青所言,這個神丹真人一心為家族,嚴執家法,若是真正有天賦的弟子,必不會被其埋沒。


    他已至煉氣後期,又有幻魔外相,當可過得這一關,待得了功法,再離去也不遲。


    .......


    西州北部,芒城。


    無邊沙海之中,忽現出一座綠洲,約有三百裏方圓,城池周邊皆以巨樹圍之,綠意蔥蔥,在中心地區,是一片湖泊,占了近有城池近小半的麵積,四周房屋拱衛,錯落有致,其中又有三處園林,布局規整,亭台樓閣處處,假山奇石通幽,在這偶有光華閃爍,卻是有陣法護持。


    想來這三處應是那秦家與謝齊兩家,王奇運起神眼,於高空細細觀看,除了三處世家所在看不清晰之外,其餘是一目了然。


    芒城在北部地區,也算得大城,數千裏之內的修行者都來此地交換所需,大街上各等店鋪應有盡有,也有一些修行者擺攤售賣,都是些得自沙海之中的妖獸內丹,或是金石礦物,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在芒城西北,有一座黑石所建的院落,其上陰雲籠罩,鬼氣森森,一看便知不是善地,此處便是秦家的大牢,用來關壓不守規矩的修行者。


    秦謝齊三家分城而治,在這西荒沙州,魔門紛亂之地,總有一些人為了利益挺而走險,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當權者怎會容忍此等行為,但有犯律者,全部處以重刑,以敬效尤。


    這院落不大,僅有一處閣樓,兩座石屋,那閣樓倒算是正常,兩層建築,飛簷鬥拱,處於正中之位,但兩側的石屋就稍有不同,巨大黑石砌築,鐵門無窗,盡顯森然肅殺之風。


    此時正值午後,鐵門大開,一股陰風從裏間吹出,夾雜著痛苦的慘嚎,讓人不寒而栗,隨之而出的是一位滿臉猙獰的大漢,他滿身都是鮮血,嘴角帶著一絲殘忍的笑容。


    在院中還有位值守的年輕修士,眼見大漢出來,慌忙走上前去,躬身笑道:“牢頭兒,又去裏麵消遣了。”


    “嘿嘿,來了新人自要伺候一番,也讓他明白在這芒城誰才是天!”大漢伸手在衣服上沾了些許鮮血,放到唇邊品嚐,臉上浮現出陶醉之意。


    年輕修士見狀微生懼意,討好道:“那是那是,昨天那小子竟敢偷到咱秦家府上,真是不知死活。”


    牢頭大漢步下台階,來到院中已備好的盛水之處,洗去臉上血跡,嗬嗬一笑:“這修行之路可不能一味苦修,閑來無事,也要找點樂子,小石頭,你要不要去感受一下。”


    年輕修士來到桌前,端茶倒水,聽到此話手都抖了一下,連連搖頭,他初入修行界,正是加緊煉功之時,怎能讓外事亂了心。


    牢頭哈哈大笑,拿起茶水一飲而盡。


    正在此時,大門雙開。


    牢頭止住笑聲,立刻整理儀容,隻見他揮手間便換了一身衣服,幹淨整潔,無一絲血跡,同時臉上也堆滿笑容,迎走門前,他可知道,能不經過他便打開大門的,必是秦家高層修士,怠慢不得。


    秦永信走在前麵,王奇落後半步,一進入秦家範圍,他便六識大開,觀察周身一切事物。


    “見過三公子。”牢頭笑容滿麵,躬身問好。


    秦永信麵色冷傲,進入秦家的地盤,也恢複了幾分心情:“去把青奴押上來。”


    “是是是,三公子請稍息片刻,小石頭,快給公子倒茶。”牢頭吩咐過後,立刻轉身向鐵門走去,他本來還想再說最近又到了不少新貨,可讓三公子品嚐一番,但察顏觀色,便閉口不言。


    鐵門半開,他閃身而入,隨後在關門之時,竟然見到三公子給他隨行那位年輕人躬身讓座,不由心中大奇,那人是何來頭,能讓三公子如此伺候。


    王奇靜坐等候,剛才牢門開時,有陰風伴隨著一股腐朽之氣,還有此許呻吟,便知在裏絕不好過,也不知祝長青受了何等苦難,想當初也是大派仙門的長老,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不禁讓人唏噓。


    過不多時,牢門又開。


    祝長青身上衣甲已然破爛不堪,身上遍是傷痕,初見光明,他似是極為不適,要抬手遮光,卻又觸了傷痛,嘴角咧起,但他卻不發一言,縱有千般苦痛,也要忍在心間。


    王奇快步走上前去,伸手便拿出一粒丹藥,輕聲說道:“長青,可好”


    這一聲久來的問候,讓祝長青渾身顫抖,他放下遮住光亮的手,視線慢慢恢複,看著眼前的丹藥,恍然若夢,隨後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他半跪於地,哽咽道:“老奴見過公子。”


    王奇把丹藥放在他的手中,說道:“有命就好。”


    祝長青點了點頭,一口服下丹藥,當即坐下,運功調息,剛才牢頭來時,笑對他說,你的造化來了,他當時還以為要赴黃泉,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是公子來了!


    丹藥下肚,一股強大的藥力立刻散於全身各處,不斷的修複著損傷,他感覺全身異常舒適,那藥力不僅能疏通經脈,更能恢複肉身損傷,甚至連他的一些久遠暗傷都在慢慢轉好。


    他心中大驚,這是什麽丹藥,怎麽如此厲害。


    此丹名為:六轉造化丹,乃是得自孟家的賠禮,若非身死道消,再重的肉身傷勢都可恢複如初,他此番受些苦難,得了此丹,也算是因禍得福。


    在一旁的秦永信見到王奇如此重視一個奴仆,立刻走到那牢頭麵前,伸手便是兩個耳光,怒道:“我當初不是叫你好好招待,他怎麽會變成這個模樣。”


    牢頭隻感覺腦袋嗡的一下,他馬上躬身行禮,哭訴道:“迴公子,非是小人之過,實是牢中規矩,進了裏麵哪能還不受些苦楚,若是進去好吃好喝,讓別人見到,宣揚出去,豈不滅了我秦家威風。”


    他這番話有理有據,誰聽了也說不出個長短來,秦永信本欲再打,可聽了這話,也無法再下狠手,隻得一腳把那牢頭踹到了牆角,怒罵道:“老實呆著,若這青奴有恙,叫你也受上一遭。”


    王奇冷眼旁觀,祝長青身上的傷有新有舊,可見隔三差五就要被折磨一般,所幸隻是皮肉之傷,未動氣海神魂,否則就算是造化丹,也救不迴來了。


    過得大約半個時辰,祝長青行功完畢,初步化開藥力,隻需再修養幾日,便和常人無異,他起身向王奇大禮參拜:“青奴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王奇微微點頭,看向秦永信,說道:“三公子,走吧。”


    出得大門,此時已是華燈初上,秦永信當前帶路,說道:“秦兄,天色已晚,不如先去小弟府中歇息,明日一早再迴家族,如何。”


    “便依三公子所言。”王奇答道,在飛舟之上,他已和秦永信對好了詞,先讓他迴去與其母撒個嬌,把大事化小,再把自己救人的事大誇特誇,如此他再還迴九幽圖錄,便可無事,而後再謀其它。


    幾人一路前行,過不多久,便到了一間宅院,門庭高大,以巨石磊成,上書:訪仙閣。


    此地不大,僅有二間閣樓,一處武場,場中刀劍齊全,另有石器鐵器等練力物什,秦家功法注重武道,對力量尤為重視,而且若非有力脈在身者,亦不能修煉九幽圖錄。


    府內倒也清靜,沒有閑雜人等,此地乃是秦永信用來修煉功法之處,也不宜有外人旁觀,一進到此處,秦永信便開口說道:“秦兄可在此歇息一晚,小弟這就去麵見家母,必為大兄脫了煩事。”


    王奇點頭道:“你去吧,明日且見分曉。”


    秦永信拱手一禮,告退而去,他才行到門口,便聽到那青奴出聲,不禁停下腳步。


    “啟稟公子,小人家中尚有一雙子女,據那牢頭所言,自公子下冥州之時,便被封了修為,扔入礦場之中,肯請公子慈悲,救我那兒女出來。”祝長青單膝跪地,他在牢中受苦之時,曾聽聞此事,心如刀割,如今自己出處牢籠,當要救出兒女。


    秦永信聽得此言,返了迴來,他伸手拿出一塊腰牌,說道:“拿了此牌,去礦場領人吧。”


    祝長青抬起頭來,看向王奇,現在他可是秦爭的奴仆,主不發言,怎敢接牌。


    “拿著吧,去把家人領迴,好生安置。”王奇開口道,他聽得剛才所言,便想要叫住秦永信,沒想到此子如此識趣,直接拿出手牌。


    “多謝公子,多謝三少爺。”祝長青行了大禮,接過手牌,心中才鬆了一口氣,他剛才實是猶豫的很,公子初到秦家,必然有很多事情要做,但....血肉之親,如何舍得,必要見上一麵,才能放下心來。


    他後退而行,出了大院,直奔秦家礦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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