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的時候,孫東凱給我打來內線電話,告訴我今晚有個招待,本溪日報社老總來了,在集團大酒店安排飯局。


    “集團哪些領導去參加陪同?”我問孫東凱。


    “我,總編輯,曹麗,你,對了,還有秋書記,你通知下秋書記好了。”孫東凱說。


    我一怔:“秋書記也參加?”


    “是的,”孫東凱的聲音提起來很正常,“本溪日報的老總和秋書記也熟悉,特地提出要秋書記一起吃飯的。”


    “哦,好,我通知她。”我說。


    “嗬嗬……”孫東凱笑了一聲,掛了電話。


    我放下電話,去了秋桐辦公室,告訴了她今晚飯局的事情。


    秋桐點點頭:“好,我會準時過去的。”


    “你去見了孫東凱,怎麽說話?”我說。


    “嗬嗬,該怎麽說就怎麽說啊,又不是做賊,怎麽了?”秋桐笑起來。


    我搖搖頭:“我覺得你找個借口不去最好。”


    “為什麽不去?難道明天就不見麵不打交道了?都在一個單位,可能嗎?”秋桐說。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我的易主任,放心就是,我知道該如何應付的。”秋桐笑著。


    我無奈出了秋桐辦公室,直接去了孫東凱那裏。


    “你告訴秋書記了?”孫東凱問我。


    我點點頭:“嗯。”


    孫東凱兩眼盯住我:“她怎麽說的?去不去?”


    “秋書記態度很正常,說下班後直接過去。”我說。


    “哦……”孫東凱略微有些意外的口氣,接著點點頭:“哼,看來她是每當迴事啊。”


    “什麽沒當迴事?”我說。


    “沒把舉報我的事情當迴事,沒把我當迴事,你說是不是?”孫東凱說。


    “這個……不好說。”我迴答。


    “我本來以為她會找個借口不去呢,沒想到……”孫東凱冷笑一聲,“她或許是覺得我要完蛋了,見我也無所謂了,或許是認為我明天就要被紀委帶走雙規了,今晚是和我最後一麵了呢。”


    “不會吧,我覺得她好像沒那個意思。”我說。


    “那你覺得是什麽意思呢?”孫東凱反問我。


    “我覺得她就好像沒有這迴是一樣,很正常。”我說。


    “哼”孫東凱又發出一聲冷笑。


    我做出一副不安的樣子:“孫書記,你……你不會真的有事吧?”


    “我怎麽會有事呢?我是清白無辜的,怎麽會真的有事呢?”孫東凱說,“小易,你放心,要想扳倒我,沒那麽容易,我孫東凱做人做事向來站得直走得正,我為集團發展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操碎了心,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都看在眼裏,不是她說我有事就有事的,組織是公平公正的,領導是明察秋毫的,我對得住自己的良心。”


    孫東凱的一番話讓我心裏有些敲鼓,媽的,孫東凱似乎有點底氣了,這底氣來自哪裏呢?


    從孫東凱辦公室出來,我忍不住撥打關雲飛的手機,打不通,關機。


    這說明關雲飛正在開常委會,會議還沒結束。


    或許常委會的議題好幾個,未必隻為秋桐舉報孫東凱這一件事召開常委會。


    這時曹麗從我身邊經過,看到我,神秘兮兮地笑笑,然後直接去了孫東凱辦公室。


    曹麗這詭異的笑讓我心裏又摸不到底了。


    下班後,我直接去了酒店,安排好房間等待客人到來。


    一會兒秋桐先到了,接著孫東凱和曹麗也來了,客人正在集團總編輯辦公室談事情,稍後就到。


    見到秋桐,孫東凱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笑著說:“秋書記,開會迴來了。”


    秋桐也笑著點頭:“是啊,下午剛迴來。”


    曹麗則皮笑肉不笑地對秋桐說:“秋書記,出差迴來,心情不錯吧?”


    秋桐看著曹麗,繼續保持著微笑:“還可以,曹總心情也不錯吧?”


    曹麗笑起來:“還好,還好。”


    孫東凱這時說:“秋書記出差辛苦,待會我要單獨給秋書記敬杯酒,算是接風了。”


    “謝謝孫書記,不敢當。”秋桐說。


    我知道,孫東凱雖然知道了秋桐舉報自己的事情,但是,在場合上,他是不能表現任何跡象的,因為他知道如果一旦自己表現出知道的跡象,秋桐一旦要追查他是如何知道的,那等於是他自己打自己耳光,陷自己於絕對被動的地步。


    這一點,曹麗似乎也明白,所以雖然她和孫東凱對秋桐都恨之入骨,但卻都不能有絲毫過分的表現。


    秋桐當然也明白他們的想法,也幹脆做出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態。


    大家彼此都先照不宣。


    打完招唿之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似乎都沒話說了。


    這沉默讓大家似乎都有些尷尬,但似乎又誰都不想率先打破沉默。


    一會兒客人來了,氣氛又重新活躍起來。


    吃飯的時候,孫東凱果然單獨給秋桐敬了一杯酒,算是接風。


    曹麗也給秋桐敬了一杯酒。


    本溪日報的總編輯似乎對秋桐很賞識,和秋桐喝酒的時候,笑著對孫東凱說:“孫書記,你們集團有秋桐這樣的人才,是你們集團之幸,也是你的幸運啊,秋書記做經營有方,做紀檢監察,相信更是得力的好手。”


    孫東凱嗬嗬笑著:“是啊,是啊,秋書記可是我們集團能力最突出的領導之一,我是很幸運能和秋書記搭檔的。”


    秋桐微笑著:“謝謝誇獎,不敢當。”


    集團總編輯這時說:“秋書記做人做事都是第一流,我們集團領導班子有秋書記這樣的成員,的確是集團之幸。”


    曹麗暗地狠狠瞪了總編輯一眼。


    “看到你們集團的領導班子之間如何和睦團結,我好生羨慕的。”客人又說。


    孫東凱麵部表情抽搐了一下,笑著:“嗬嗬,是啊,是啊……”


    客人接著說:“沒有一個和睦團結的領導班子,單位的工作是很難搞好的,領導內部不團結搞內訌,這是大忌啊。孫書記,我看你們領導班子的團結,關鍵在於你這個領頭羊做的好。”


    孫東凱又笑著:“過獎了。”


    客人接著又給秋桐敬酒:“秋書記,來,我敬你一杯,祝你前途步步高升。”


    秋桐笑著和客人碰杯:“高升不敢想,隻要能做好本職工作就好了。”


    孫東凱這時和曹麗對視了一眼,曹麗撇了撇嘴唇。


    飯局就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中圓滿結束。


    期間我借口上衛生間,給關雲飛打了一次手機。


    這次倒是打通了,但是關雲飛似乎不方便說話,隻是含含糊糊說自己正在忙,有時間給我打迴來。


    感覺得出關雲飛現在不想和我說什麽。


    飯局結束之後,大家散去。


    帶著不安的心情迴到宿舍,剛要洗澡,有人敲門。


    我走到門口,通過貓眼看到門口站的是冬兒。


    冬兒出差迴來了。


    我忙打開門,冬兒快速閃身進來。


    “冬兒,你怎麽來了?”我問冬兒。


    冬兒走到沙發上坐下,我站在她旁邊看著她。


    冬兒看著我:“有人跟蹤我,我想知道是不是你安排的?”


    我點點頭:“保護你安全的。”


    “你怎麽知道我會有危險呢?”冬兒說。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有危險,但我知道伍德不一定對你沒有懷疑。”我說。


    “伍德最近徹底瘋了,李順端了他在南邊的老巢,斬斷了伍德恢複元氣的唯一財路,我告訴你,伍德一旦徹底瘋狂,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冬兒說。


    “我知道,所以我才派人跟蹤你的。”我說。


    “你認為伍德對我有疑心了?”


    “我不能肯定,但是我認為有這個可能,現在這個情況下,你不該來我這裏的。”我說。


    冬兒微笑了下:“我的安危對你很重要,是嗎?”


    我一時沒有說話。


    “換句話說,你很關心我的人身安全,是嗎?”冬兒又說。


    我歎了口氣:“冬兒,我不想看著你出什麽事。”


    “我就知道你心裏是有我的,我就知道的……”冬兒喃喃地說,“畢竟,我是你的女人,我是你的初戀,我知道你心裏忘不掉我的,雖然你自己不承認,但我心裏是有數的……其實,對我來說,我的安危並不重要,隻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我坐下來,看著冬兒:“冬兒,這麽晚了,你來我這裏是……”


    “我來是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


    “我下午出差剛迴來,意外看到一筆轉賬,感覺很奇怪,來和你說一下。”冬兒說。


    “什麽轉賬?”我看著冬兒。


    “一筆五千萬的轉賬,是轉到你們集團財務戶頭的。”冬兒說。


    聽冬兒這麽一說,我大吃一驚。


    秋桐舉報孫東凱的是一筆五千萬的資金擔保,在這個時候,伍德突然往集團賬戶打入了5000萬,這說明了什麽?


    想起雷正伍德和孫東凱在郊區別墅的會麵,我突然明白了,一定是孫東凱知道秋桐舉報自己的這5000萬的虧空他自己無法彌補,於是緊急向雷正求援,雷正為了保住孫東凱,情急之下讓伍德來挽救孫東凱,伍德雖然現在經濟上遭受巨大挫折,但在雷正的施壓之下,也不得不騰出5000萬來打入集團賬戶,幫助孫東凱暫時度過難關。


    當然,這5000萬是以什麽名義打入集團賬戶的,財務中心的人會把帳做地合情合理。


    當然,這個時候打入5000萬,也不會掩蓋之前孫東凱瀆職的事實,但有這五千萬總比沒有強,起碼能掩蓋一下。


    還有,伍德知道,即使自己這五千萬砸給了孫東凱的集團,自己想撈迴來,也有的是機會,集團還有好幾個基建項目要搞。雷正和孫東凱是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冬兒的突然來訪,讓我知道了雷正孫東凱伍德下午緊急會麵的目的和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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