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已經知道那建築公司是你名下的了,那建築公司的經理找你報到了是不是?”李順說。


    “嗯……”我點點頭。


    “那就好,我就不用多費口舌了,你也不要問我是如何在你不知的情況下將你變成那建築公司的老板的,這年頭,隻要有錢,沒有辦不成的事!”李順說:“你是這建築公司的老板,和三水集團打交道沒有任何障礙,老黎和你的關係不一般,夏雨對你是百依百順,這都是合作的便利條件……


    “當然,我們要仗義做事,拿了人家的錢,要給人家幹好活,要對得住人家,老黎這一家人,都是本分的生意人,咱不能坑人家……建築公司暫時先不要再去拓展其他業務了,先專心幹三水集團的這個,這個幹好了,足夠吃好幾年的。”


    我出了口氣,又點點頭。


    “我走後,天高皇帝遠,星海這邊就全靠你了,照顧好我父母,照顧好小雪和秋桐,照顧好你周圍的親人和朋友,照顧好你自己。”李順說:“你現在真的是孤軍作戰了,遇事要多三思,要多和老黎商議,這老爺子經多見廣,肚子裏貨不少,你要多向他討教……不要輕易出動,不要暴露自己,隻要你不出事,一切都好!”


    我說:”嗯……”


    李順又說:“除夕那晚和白老三大戰前夕你離島前我單獨叮囑你的那些話,你還記得不?”


    “記得!”我說。


    “你給我複述一遍!”李順說。


    我於是複述了一遍。


    我說完後,李順點點頭:“很好,你記得很牢靠,一定要牢牢記住我的叮囑……一旦我真的……真的出了事,你要嚴格按照我的叮囑去辦,不然,我死不瞑目!”


    “我會嚴格按照你的話去落實的,你放心!”我說。


    李順點了點頭:“我對你自然是放心的,這世上,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了!”


    我說:“我相信你不會出事的,我相信你會活著迴來的,我等著那一天!”


    李順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這句話我很喜歡聽,我很高興你能這麽說,不管在天涯海角,我都會記住你這句話,我會好好地活下去。”


    我默然無語。


    “我不能和父母小雪秋桐親自話別了,你迴頭轉告他們,我很安全,我很好,我活的好好的,就說我到很遠的地方去了,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呆著,讓他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因為活著不容易,所以我們一定要好好地活著,每個人都要好好地活著。”


    “好!”我點點頭。


    這時,老秦推門進來,對李順說:“李老板,該走了……他們到了。”


    李順點點頭:“好,我們走吧!”


    老秦迴頭一招唿,進來四個小夥子,抬著一副擔架。


    李順說:“操,我不躺擔架,扶著我,我能走!”


    老秦說:“你的傷勢一時半會好不了,不要多活動,不然好的更慢,還是上擔架吧……”


    “是的,還是上擔架好!”我說。


    李順看了看我,接著不做聲了。


    大家把李順弄到擔架上,抬著李順出了院子,悄無聲息向山下走去。


    夜晚的漁村已經歇息了,村子裏的狗似乎也睡了,沒有叫的。


    出了漁村,到了海邊,一艘快艇正停在那裏。


    接著快艇上下來幾個人接應擔架。


    李順衝我點點頭:“兄弟,大哥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你自己!”


    我點點頭:“嗯……你們一路多保重!”


    李順接著被抬上船。


    老秦接著對那幾個手下人說了幾句,他們點頭離去。


    然後老秦和我握了握手:“二當家的,我們先走了……日後再見!”


    我黯然點頭。


    然後,老秦也上了船,快艇打動,直奔茫茫的大海深處。


    看著快艇消失在我的視野,聽到發動機的聲音越來越遠,我的心裏突然感到了巨大的孤獨和落寞,還有深深的惆悵……


    李順和老秦此去遙遠的異國他鄉,不知是否還能再見,或許,這就是永別。


    一想到這裏,我的心裏不由感到了些許的悲傷。


    黑夜的海邊,我獨自站立了很久,很久。


    迴去的路上,我給秋桐打了電話,告訴了她李順走的事。


    聽我說完,秋桐在電話裏沉默了,良久之後,發出一聲鬱鬱的歎息,掛了電話。


    我知道,我無須去告訴老李夫婦,秋桐會告訴他們的。


    正開車走在山路上,突然天氣突變,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初春的北方,是極少有這種天氣的。


    幾道閃電劃破了遠空的黑暗,伴著滾滾雷聲。大雨,突然傾盆而下,肆意地,狂暴地,衝洗著一切。


    我不由替此刻在大海上行駛的李順和老秦擔心,他們能順利到達公海嗎?


    邊開車在電閃雷鳴中前行,邊突發感想,人生,有時像極了這天氣!


    它往往在你享受著煦意的和暖之時,突降一場傾盆大雨,讓你的道路泥濘又坎坷。當你想靜下心來,去細細品味生活的恬靜時,它又會狂風大作,是原本平靜的湖麵,巨浪滔天,讓人隨風波沉浮……


    似水流年,光陰荏苒,韶華易逝,再迴首時,卻已物是人非,年華不再,歲月枯榮……隻在那靜靜的泛起一層漣漪,流下淡淡的一聲歎息。人曾今希望的那些能常年永駐的美好,或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洗涮殆盡,或被肆意而至的巨浪擊沉湖底。在生命中,流下一抹悲傷!


    人的一生充滿了變數,人生無常!每個人都希望安逸,每個人希望美好的一切能伴隨自己的生命一生。但,總事與願違。人生的大雨,波濤,卻無情的擊打著一切,讓人飄搖……所以,人會悲傷!


    但,就因如此,就該悲傷麽?


    細細想來,生命或許應該因坎坷而彌堅,因變化而精彩!若一成不變,才最枯燥乏味。若一味隻留美好,而與苦痛絕緣,那一輩子也無法體悟人生的真諦!生離死別,人之常情,人之常理,不可改變!


    但正因如此,才讓人們嚐盡苦辣酸甜,體悟人生百態。物有萬象,人有百態。常道,人生無常。或許,這無常的人生,一切,都是磨練,煉的就是滾滾紅塵中的一顆心。變化乃是天道,無法怨天,無法尤人。


    變化的是人生,不變的是自己的一顆心。這顆心,或許會看透人生無常,悟盡人生百態。或許,會絢爛至極歸於平淡,極盡至極進階盡皆升華的一顆平常心!


    此時,忽而感覺,我的心,鉛華盡去,浮塵盡褪……


    此時,迷惘直覺,我的心,似乎聽到了來自清泠九天之上的飄渺之音: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合一……


    任花開花落,雲卷雲舒,擁有一顆超然物外的平常心。心靜平常,古井無波,明王不動,如清風山崗,明月大江,自可笑看紅塵繁蕪,淡聽塵世喧囂……


    懵懂感覺,似乎,雖然人生無常,但我卻應該有一顆有常的心……


    很快,雨停了,風止了。烏雲散去,一彎明月懸掛在春夜的天空。


    我略微鬆了口氣,開出山道,驅車直奔市區。


    第二天剛上班,得到一個消息:集團新的紀委書記公布了,今日就來集團上任。


    這幾天我一直以為新紀委書記季主任是沒戲的,沒想到卻偏偏就是他。


    這讓我不大不不小意外了一下。


    秋桐雖也頗感意外,卻也沒有多大驚奇,似乎對於官場上人事安排的出乎意料她見得多了。


    於是,季主任就成了季書記。


    而這個書記卻不僅僅是紀委書記,而是一步到位擔任集團黨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


    顯然,黨委副書記這個頭銜更牛逼,之前退二線的紀委書記並不是黨委副書記,這次季主任來集團擔任紀委書記的同時,集團原來有兩個副書記,那個對孫東凱一直緊貼著的黨委副書記同時也調走了,空出來的這個位置歸了季主任。


    這樣,集團就是一個黨委書記,兩個黨委副書記,季主任直接進入了集團書記辦公會三人決策中心的行列,黨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排名在另一名副書記後麵,成了不折不扣的集團三把手。


    這個安排甚至超出了我原先最樂觀的估計,也超出了秋桐的預期,我們都沒有想到季主任此次來集團,竟然能一步邁上黨委副書記這個台階。


    我不由有些感慨官場人事安排的變化莫測了。也不由感慨關雲飛的牛逼了,他竟然能突出重圍力挽狂瀾取得最後的勝利,在安排季主任的同時還順帶將原來的一位副書記弄走了,將此寶座給了季主任,實在不容易。


    季書記上任後,到集團各部門來轉了一圈,算是和大家打個招唿認識一下接接頭。孫東凱對季書記來集團上任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熱情,主動陪他到集團各部門來看看,曹麗也陪同。


    不管孫東凱臉上的笑多麽真誠,我此時認定他心裏其實很想哭。


    到了經營辦公區,秋桐也加入了陪同的行列,最先到了發行公司。


    季書記見到我,臉上帶著應酬似的微笑和我握手,絲毫看不出他和我之前打過什麽交道,絲毫看不出他和我有什麽異乎尋常的關係,似乎我們就是第一次見麵,大家彼此都很客氣。


    “易總很年輕嘛。”季書記矜持地笑著,邊和我握手。


    “是的,易總是我們集團最年輕的部門負責人,屬於少壯派,剛提拔起來的!”孫東凱笑著說。


    秋桐這時微笑著說:“季書記,你不記得易總了?你們打過交道的!”


    季書記做困惑狀看著秋桐:“秋總這話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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