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越來越大,徐鏡荷林長安連忙把晏濯塵攙扶到可以避雨的屋簷下。


    “九長老,你還好吧。”


    晏濯塵輕微喘著氣:“暫時死不了。”


    徐鏡荷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遞了過去:“這是七色紫羅,可以緩解傷勢。”


    晏濯塵:“多謝。”


    隨即他服下藥,盤腿坐好調息內力。


    “阿雪一個人對付上官明晝能行嗎?”徐鏡荷分外擔憂。


    “他也受了不輕的內傷,方才顧飛雪頓悟了心劍,誰勝誰負還真說不好。”


    林長安站起身,“我去幫忙!二對一勝算大!”


    徐鏡荷也附和著:“我也去!三對一勝算更大!”


    麵對這兩個不省心的孩子,晏濯塵皺著眉用溫柔壓抑的語氣命令道:“你們兩個不可以亂來……”


    “可是!”


    晏濯塵站起身,內傷好了大半,他抬頭凝視著這雨夜,“這是我們羅家的家事,你們不要摻和。”


    他不顧阻攔,提著劍飛簷走壁,再次躍上屋頂。


    屋頂上對戰的那兩人,顧飛雪幾乎快體力透支,然而上官明晝卻像越挫越勇的怪物一樣,絲毫沒有一點疲憊感。


    見晏濯塵上來助戰,上官明晝勾起唇角笑道:“以二敵一麽?就算加上底下那兩個,你們也不是我的對手……”


    “上官明晝,我今天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也要殺了你!”


    此刻顧飛雪已經渾身濕透,盡管雨水模糊了視線,她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決意始終不曾減少,她抬起劍,再次向上官明晝刺過去。


    她快步前進,上官明晝張開雙臂以輕功後退,退無可退之時,上官明晝躍過她頭頂,倒吊著向她揮出一劍。


    她立即抬手去擋,奈何腳下磚瓦支撐不住多久,她身形晃動,手裏那把劍逐漸下移,上官明晝得意地對她露出病態的笑容。


    “我說過,你贏不了我,領悟了心劍又如何?”


    “我就是死,也要拉著你一起去死!”


    顧飛雪奮力一推,二人距離拉開之時她立即使出“禦水劍訣”,雨水化作冰棱晶錐,鋪天蓋地向上官明晝襲去。


    然而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伎倆在他麵前根本不堪一擊,僅僅隻是一道劍氣,便將這些東西擊了個粉碎。


    上官明晝以詭異莫測的身法快速閃身到她麵前,刀光劍影之間,二人來迴搏殺,身影忽隱忽現,留下許多殘影。


    晏濯塵靜靜在一旁觀戰:這顧飛雪真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竟能將白浮生的絕技超常發揮,估計連羅毅都沒料到她的成長會如此迅速。


    長劍在空中掠過,猶如電閃雷鳴,裹挾著猛烈的劍氣,瞬間爆發出了無數火花。


    顧飛雪雪亮的劍鋒在雷光的照射下,反射著炫目的光芒,她劍走偏鋒,故意賣弄破綻引得上官明晝貼近進攻,隨後忽然反手握劍向上一抬,直逼上官明晝的喉嚨而去。


    這一招即便是晏濯塵自身,也難以抽身,然而令他們兩人都沒料到的是,上官明晝反其道而行,抬起手臂擋下這一劍,頓時鮮血淋漓。


    上官明晝的手臂被劃傷了!


    不過,顧飛雪也沒討到什麽便宜,方才揮出那一劍的同時,上官明晝的劍刃也刺入了她的腹部。


    她捂著傷口痛苦地半跪在地,沾血的劍刃插入瓦片中,支撐著她的身體沒有倒下。


    見此情景,晏濯塵立即出手,趁上官明晝沒有防備,用隨身攜帶的暗器偷襲了他,打中了他的後背。


    上官明晝雖然沒有防備,但這點程度的偷襲對他來說無傷大雅,他的身子隻是略微晃動一下,隨後轉過身來看著這個對自己暗下殺手的雙胞胎哥哥。


    “既然你們都要我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上官明晝取出藏在袖中的竹笛,並吹奏起來。


    一瞬間,埋伏在各個院落的藥人全部破屋而出,隨後輕功來到上官明晝身邊。


    “玉衡??”


    不光是玉衡,還有紫煙,錦繡,秋容,玉翡……


    那些早已經死了的人,竟然會死而複生!


    “上官明晝,你做了什麽?!”


    “磁石絲線,活人血肉,隻需要動點腦子就能把它們合二為一,做成這天下獨一無二的傀儡。”


    “傀儡?!難道……”


    難道玉衡被活生生做成了傀儡?!


    上官明晝輕輕摸著玉衡的臉,仔細欣賞:“這個女人,玩著雙麵間諜的把戲,一麵奉承於我,一麵又和你們交好,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嗎?”


    “卑鄙,無恥……”顧飛雪嘴角掛著血跡,說話越來越有氣無力。


    “卑鄙?”上官明晝冷笑一聲:“不過是一種殺人的手段而已,我培養你那麽多年,還不懂這個道理嗎?”


    突然,一個人影飛快衝到上官明晝麵前,在顧飛雪看清楚那人是誰時,一把明晃晃的劍已經插在了玉衡的胸口。


    “鍾顯揚……”顧飛雪的心猛地一揪。


    鍾顯揚震驚地望著眼前一幕,望著那個日思夜想的人,怎麽也想不到竟會是以這種方式重逢。


    “阿顏……”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玉衡麻木的抬起手,一把抓住鋒利的劍刃,任由那劍刃割破了手。鮮血染在紅色嫁衣上,看不出顏色。


    隻聽見“哢嚓”清脆的一聲,那把劍被玉衡的內力強行捏斷成幾截,跟著她拔出留在體內的一截殘片,反手丟出,劃傷了鍾顯揚的臉。


    上官明晝不由分說打出去一掌,這一掌威力雖大,卻不會置人於死地。


    鍾顯揚被震飛出去,他穩住身形,最後滑跪在地。


    “鍾顯揚,你在幹什麽?!為什麽不躲!”徐鏡荷不由得替他著急。


    他不是沒有反抗之力,隻是不願接受這個結果。


    不過也多虧了他,晏濯塵才有機會將顧飛雪帶迴到徐鏡荷這邊。


    上官明晝眯了眯眼睛,冷漠打量著他:“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叛徒。”


    鍾顯揚擦了擦臉上的血漬,憎恨地注視著身居高位的上官明晝,站起身緩緩說道:“我從來沒有真正忠心過你,何來叛徒一說。”


    “哦?是麽,可是殺方夷生和江霖的事,你不是做得很好嗎?”


    “方夷生,江臨?那是誰?”徐鏡荷看向林長安,然而林長安也不知道是誰。


    顧飛雪也不曉得是誰,但晏濯塵知道,他攥緊拳頭,冷冷看向鍾顯揚的背影。


    “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迴答我。”


    “是,都是我做的,我認。”


    “是你,竟然是你,”晏濯塵衝上去狠狠打了他一拳,打完之後還不夠,跟著又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怒吼道:“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你怎麽能對自己的師叔下手!過去,他們也曾經教過你讀書習字,也曾經護你周全,你竟然,竟然做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


    徐鏡荷震驚到不由得捂住了嘴。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雨夜響徹著晏濯塵的質問聲,逐漸地顫抖,變成無聲的呐喊。


    雨水打在鍾顯揚的臉上,他迴想著過往一生,想起在無量閣暗無天日的日子,想起在水雲劍宗遇到陸琛,那些詼諧逗趣,枯燥無味卻又幸福的日子……


    明知曉總有一天會落到這般田地,這樣死去似乎也很好。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默默無言。陰沉的雲層仿佛厚厚的陰影籠罩著天空。每個人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濃鬱的陰霾,四周的空氣仿佛也凝固了一般,令人感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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