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個一身白衣的人齊聲低喝一聲起後,他們一起站了起來,抬著冷櫃,跟在了撒紙錢的黑袍男人身後。


    “媽,媽媽!”


    沈銀冰知道,母親要被帶走了,從此之後就要永遠躺在神秘的修羅道,再也看不到了,或者說真的要離開她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一種撕心裂肺的傷痛,驅使她猛地悲聲嘶叫了一聲,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下撲了過去。


    “媽媽,不要走,不要--走!”


    沈銀冰牢牢抓主冷櫃,用額頭狠狠撞在了上麵,六個抬棺材之人齊聲大喝:“她已歸天,從此陰陽相隔,今世母女緣分從此散盡,去休,去休,休要再用紅塵俗世攪她安寧!”


    “媽,媽媽!”


    沈銀冰聽而不聞,額頭上已經有鮮血淌出,悲聲叫道:“再看我一眼,媽、媽媽,再看我一眼……”


    “唉。”


    莫邪征東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右手一揮,黑色的袍袖好像巨蟒那樣,攸地卷住沈銀冰腰身,稍微用力,就把她甩到了一旁。


    “媽,媽媽,再看我一眼,最後一眼!”


    沈銀冰哭著,掙紮著要爬起來,但卻無法掙開莫邪征東的衣袖。


    六個百餘人不再猶豫,抬著冷櫃緩步前行,四個手持招魂幡的人,其中兩個在撒紙錢的前麵,還有兩個卻在白衣人後麵,此時開始齊聲念誦超生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生,槍殊刀殺……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賤由汝自召敕就等眾急急超生敕就等眾急急超生!”


    “嗚,嗚嗚!”


    號角聲更加淒厲,八個吹號的人緩緩跟了上去,卻壓不住沈銀冰那淒厲的哭聲。


    “媽,媽媽!”


    沈銀冰猛地掙著抬起頭,眼前卻是一黑,隨即重重栽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動一下。


    “她已經迴家了,你又何必舍不得,用紅塵俗世攪她安寧?”


    莫邪征東緩緩收迴揮出去的左袖,目視沈銀冰片刻後,才搖了搖頭,緩步跟了上去。


    是她揮袖‘砸昏’沈銀冰的。


    因為現在如果不把她砸昏過去,極度的悲傷會傷到她心脈,那樣對她沒有丁點好處的。


    慢慢的,莫邪征東一行人走進了飛舞更急的風沙中,號角聲,超生咒,招魂聲逐漸被淹沒,卻又三五個紙錢飛出風沙,其中一枚忽地一聲貼在了沈銀冰額頭上。


    沈銀冰額頭帶血,粘住了紙錢,紙錢也包住了傷口。


    當號角聲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後,東邊的天際已經亮了,風速也攸地變小,很突兀的消失,漫天飛舞的黃沙,再也沒有了動力,稍微停頓了一下後,就直直的落了下來。


    當塵埃最終落定後,月兔已經變得很淡了,一抹朝霞從東邊升起。


    “韓助理,風停了,風停了!”


    站在車頭上的李國訓興奮的大叫了起來,盡管大家都已經看到了。


    “快,上車!”


    韓家駿大喝一聲跳上了車,四輛車用最快的速度向前飛馳而去,轉過那個沙丘後,就看到了一輛吉普車。


    不等韓家駿吩咐什麽,開車的李國訓就踩下了刹車。


    馬上,就有兩個人跳了下來,衝到車前拉開了車門,興奮的叫道:“是郝連,她還活著,是郝連,她還活著!”


    在這異常詭異的鬼沙區域中,不但郝連偃月還活著,沈銀冰也活著。


    她在遭到一股子柔韌的重擊昏厥過去後,腦子卻沒有停止轉動,迴到了二十多年前,沈若萱還活著的時侯。


    牽著媽媽的手,沈銀冰走在草地上,咯咯的笑著好像一隻快樂的小鳥兒:“媽,媽媽,快看爸,他怎麽一個人跑那兒去了?”


    沈若萱抬頭,看著走向草地那邊,與幾個生意場上的朋友打招唿的蘇北山,淡淡的笑了笑,說:“你爸跟我們,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的--小冰,但你要記住,他是生你養你的父親,無論他將來做了什麽,你都要向天下所有孝順女兒那樣,好好對他。”


    才幾歲的沈銀冰,還遠遠不能理解沈若萱說出這番話,但卻才沒有忘記。


    現在她忽然猛地明白了:沈若萱早己算到,她在去世後會迴歸地下樓蘭,可蘇北山,卻沒有資格去哪兒--甚至到現在,她都無法確定父親的屍骨到底在何方!


    也許,早就化成一捧黃土了吧?


    也許,那才是他最終的歸宿。


    “沈總,沈總!”


    就在沈銀冰一個人在黑暗中想到這些事時,韓家駿帶著狂喜的叫聲,把她驚醒,慢慢的抬起了頭。


    一輪紅日已經從東方升起,如洗的長空沒有一朵雲彩,好一個朗朗乾坤,晴朗世界!


    “沈總,你的額頭……”


    看到沈銀冰額頭有血,還粘著一張紙錢後,韓家駿大吃一驚,隨即醒悟了過來,脫口問道:“冷櫃呢?”


    沈銀冰盤膝坐了起來,向四下裏打量了一眼後,忽然笑了,很欣慰的笑,啞聲說道:“她已經迴家了,再也不需要我的牽掛了。”


    迴家?


    迴哪兒的家?


    韓家駿等人茫然的看著四周,搞不明白冷櫃怎麽不見了。


    不過他們隨後就明白了什麽,隨即雙手垂在腿邊,彎腰齊聲說道:“恭喜,賀喜沈總!”


    --


    “恭喜,賀喜高總。”


    高飛剛從車上走下來,一幫大腹便便,氣度不凡的人就圍了上來,紛紛說道:“天涯化妝品已經在昨天,獲得了在布魯塞爾舉辦的‘天使獎’金獎!”


    就像四年一屆足球世界杯那樣,每四年,化妝品界也會舉辦一次天使獎。


    每四年舉辦一次的天使獎,隻會產生一次金獎。


    隻要能獲得金獎,這就代表著在未來四年內,獲獎產品都會受到愛美人士的追逐,賺個盆滿點錢手抽筋。


    在過去的數十界天使獎中,從沒有一家華夏化妝品品牌獲獎,甚至連最普通的銅獎都沒有獲得過,向來都是由歐美、與島國等發達國家所包攬。


    但這次,天涯集團的產品,卻打破了這一尷尬的宿命,把眾多國際大品牌立斬馬下,一舉奪取了金獎。


    其實此前高飛根本不在乎這個天使獎,在受邀前往本屆參加通知時,隨手給了薩拉娜,告訴她就當是去國外公款旅遊了。


    薩拉娜可以說是高總麾下最沒腦子的一個(單指商場),高飛卻派她去參賽,就可以看出真不怎麽看重這啥子天使獎了。


    不過國家相關部門卻很看重,派出了精兵強將跟隨薩拉娜左右,最終過五關斬六將,取得了讓業內人士揚眉吐氣的好成績。


    最先對高飛伸出雙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就是本次參賽代表團的團長,美協(美麗協會的意思)的主席齊玉明先生。


    至於懷裏抱著金杯,好像抱著稀世珍寶,高興的連鼻孔都在笑的薩拉娜,則被這些人擋在了後麵。


    張妍趕緊給高飛小聲介紹了齊玉明的身份。


    “啊,哈,同喜,同喜。”


    高飛打著哈哈,與齊玉明握手用力頓了幾下,扭頭問張妍:“得金獎的獎金是多少?”


    聽他這樣說後,齊玉明等人臉上的笑容都是一僵,心想:拿到天使獎的金獎,其實一些獎金能代表的?唉,久聞這位高少言談舉止異與別人,今兒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咳,那個啥,別談獎金的事兒了,齊先生一大早就親自在集團門口等你,你是不是該請大家進去參觀一下。”


    張妍幹咳了聲,小聲說:“我已經為他們準備了豐盛的禮物,你隻需帶大家參觀就可以了。”


    高先生其實很想問問,齊先生等人接受小禮物後,會不會按價給錢,不過看在張妍做出要扭他耳朵的樣子後,想想還是算了,隨即熱情的邀請大家入場參觀。


    “這次,我給你帶來這麽大個驚喜,你該拿什麽來報答我?”


    最近野蠻之氣少了很多,而女人味大有增加的薩拉娜,抱著獎杯走了過來,毫不顧忌這麽多人在場,用彈性十足的屁股扛了高先生胯骨一下,鳳情蕩漾的,還很有幾分媚眼如絲的嫵媚樣子。


    看了眼在梁明、陳鴻賓等人陪同下進廠的齊先生他們,高飛笑眯眯的問道:“你想要什麽獎勵?隻管說,隻要我能做到!”


    “我就想要個孩子,跟你的孩子。”


    薩拉娜毫無羞恥之色的迴答。


    “跟我要個孩子?那……”


    高飛話說到半截,忽然轉身,抬腳重重踢在兔子腿上,罵道:“嚓,你敢偷聽我們說悄悄話?”


    兔子捂著腿,兔子般的後跳了幾步,臉上滿是不忿神色:“飛哥,我敬你是我老板,可你要是敢動我女人,我可真敢跟你翻臉的!”


    “滾尼瑪的,你個死兔子,誰是你女人呢,就你這小身板,老娘我捏死你!”


    薩拉娜聞言大怒,把獎杯向高飛懷中一拋,縱身撲到了兔子麵前,一把就采住了他衣領子,向旁邊一甩的同時,右腳已經及時伸了出去。


    於是,在她鬆開手時,兔子就以一個很漂亮的‘狗吃屎’動作,咣當一聲趴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慘叫:“啊!”


    正在進廠的人迴頭看來,就看到身穿職業套裙的薩拉娜,一個虎撲就騎在了某個男人身上,一手采住他頭發,武鬆打虎那樣舉起右拳,在他身上痛扁:“你是一天不挨揍,是不是就渾身癢?”


    薩拉娜穿著黑絲的渾圓腿子,從裙下伸出來,蕩漾著野蠻的魅力,再加上她現在的彪悍樣子,讓很多男人都想到了愉快的一幕:如果挨揍的人是我,該多好?


    “咳,大家請,請啊!”


    梁明狠狠瞪了那倆半吊一眼,訕笑著幹咳了幾聲,解釋道:“嘿嘿,我們集團之所以能與眾不同,那就是因為這些與眾不同的員工存在--那個啥,大家慶祝的方式,也是那樣另類。”


    叮叮當,抱著膀子看好戲的高飛,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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