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睜開了眼睛,耳邊聽到了外麵傳來的梆子聲:當、當、當。複製網址訪問 http://%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a>


    一個聲音嘶啞的蒼老聲音隨後響起:“天高物燥,小心火燭。”


    最近一段時間內,他已經適應了這種生活,懂得了外麵三聲梆子響聲,就是三更天,是他應該很熟悉的那個世界中的子夜時分。


    三更天,就是深夜十一點到淩晨一點之間。


    連續三天了,每當三更天的梆子聲響起後,高飛都會準時醒來,然後看向左前方。


    左前方的地板上,放著一個蒲團,蒲團上坐著個女人,或者說是女孩子。


    他好像應該經曆過的那個世界中,很多三四十已經變成黑木耳的女人,都會羞答答的稱自己是女生,或者說是女孩子--這個看起來最多二十歲的女人,為什麽不能叫女孩子呢?


    女孩子長的很漂亮,是那種無法用語言文字描述的漂亮,不管是身材還是相貌,都完美到了極致,不該是凡間的人物。


    女孩子叫東兒。


    高飛從一場大夢中醒來後,女孩子就對他自我介紹,說她叫東兒。


    東兒總是穿著一身黑色的繡金團龍長袍,有時候臉上還會戴上一個嚇人的麵具,那個麵具看起來像是青銅的,不過昨天高飛曾經要過來看了看,隻是好像是青銅,製材卻比青銅要好得多,有些像玉。


    在高飛的記憶中,唯有封建社會的皇上才會身穿五爪金龍的長袍,這個東兒會是皇上嗎?


    高飛靜靜的看著東兒,牆壁上蠟燭的光芒無風自動,映出的所有黑影也跟著飄忽。


    夜深醒來時,思維是最為敏捷的時侯,能讓人想到此前很多事,也能為日後很多事做出規劃。


    高飛就是每次在午夜醒來,他卻不會考慮以後的事,隻是任由思維信馬由韁的考慮當前:我的名字叫高飛?我現在是做夢,還是夢醒了?


    高飛好像記得一個成語,叫莊周夢蝶。


    這個成語的大意是這樣的:從前有一天,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非常快樂,悠然自得,不知道自己是莊周。忽然間夢醒了,才發現自己是僵臥在床的莊周,於是就開始琢磨:到底是莊周做夢變成了蝴蝶呢,還是蝴蝶做夢變成了莊周?


    他還記得,老子也好像說過類似的話,大意是這樣的:人活著就是在做夢,人死了就是夢醒了,夢醒後才會感慨,這個夢做的有些太長了。


    人活著究竟是在做夢,還是做夢才是活著?


    這個問題太深奧,高飛此前才懶得去考慮,他隻信奉那句話: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吃糟糠!


    隻是現在他卻必須得考慮了,因為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是誰,到底是生活在哪個空間。


    高飛依稀記得,在好像做夢的那個空間內,世間有無數的高樓大廈,公路上跑著一種叫汽車的東西,幾十上百噸在天上飛的那龐然大物叫飛機,每當夜晚來臨時,整個世界都會被一種看不見的‘電’照映的亮如白晝,他還有好幾個漂亮的女人,還有個兒子……


    總之,在那個空間內,高飛擁有很多這個空間沒有的東西。


    他覺得他該屬於那個世界,因為那個世界是那樣的精彩,不會像這個世界這樣,一天到晚的就呆在屋子裏,最多就是被推到窗口去看看:外麵有個大廣場,很多身穿古代服侍的士兵,低矮的建築,天上有七顆太陽,遠處還有一座在陽光下能發出亮光的黑色石頭山。


    東兒告訴他說,這才是他的世界,他生下來就在這個世界中。


    他之所以躺在榻上,隻要一活動身子就渾身疼痛,那是因為在外麵那座黑龍山上打獵時,從上麵摔了下來,幸好搶救及時,才在昏迷十幾天後醒了過來。


    高飛也告訴東兒,說他應該屬於那個世界,因為他對當前的世界很陌生,看不到汽車看不到飛機,黑夜看不到電燈,唿吸不到充斥著垃圾味道的空氣,就會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東兒又告訴高飛說,他看到的那個世界根本不存在,她之所以看到,那是因為他像莊周夢蝶那樣,在昏迷時做的夢,重達幾十上百噸重的飛機怎麽會飛上天?


    一個鐵殼子安上四個輪子後,沒有馬匹的拉動,怎麽會跑?


    至於高飛所說的那種叫做‘電’的東西,更是聞所未聞,無形的東西,怎麽可能會讓一些玻璃製品發光,甚至能有人出現在裏麵(電視等)?


    高飛反駁東兒,說汽車之所以能在地上跑,那是因為它有發動機。


    東兒就問,什麽叫發動機,發動機是怎麽製成的,它為什麽能讓汽車跑?


    就像吃過荔枝卻從沒有種過荔枝樹那樣,高飛在那個世界上會開車,卻不懂的發動機是怎麽製成的,更無法解釋汽油製成的工藝。


    連自以為最熟悉的汽車都說不清,至於飛機,電腦等東西,高飛更是在東兒的追問下瞠目結舌不知所對了。


    每逢高飛被東兒問住,為了辯解而努力迴憶卻很頭疼時,東兒都會輕柔的替他按摩著腦袋,溫聲告訴他說,駙馬,那是你的夢,一個你陷入昏迷後做出來的夢,真實的世界是沒有那些東西的。


    難道我記得的那些,真的隻是一場夢,就像莊周夢到自己變成一隻蝴蝶,在半空中快樂的飛舞,醒來後就懷疑自己是蝴蝶做的夢,蝴蝶的夢中自己是莊周?


    在這些天內,高飛在絕大部分時間內,都在癡癡的考慮這個問題。


    慢慢的,在東兒貼心的照顧下,高飛終於接受了他所想到的那些,隻是在做夢的現實。


    “其實兩相比較,我還是比較喜歡夢中的世界。如果再昏迷過去的話,會不會又能迴得去?”


    望著燭光下默然不動好像雕塑那樣的東兒,高飛在心裏這樣問自己。


    好像聽到了高飛的心聲,正在盤腿打坐的東兒睜開了眼睛:“駙馬,又再迴想夢中的一切了?”


    高飛現在還不能活動身子,隻能稍微轉動一下脖子,聞言羞澀的笑了笑:“嗯,現在我總是有種錯覺,覺得那才是我該生活的世界。”


    東兒微微歎了口氣,也沒看她做出什麽動作,就長身而起,邁著碎步走到了榻前,坐下來輕輕撫著他的頭發:“唉,我以前也做過你說的這個夢,隻是不如你說的這樣清晰。夢醒後,我在很長時間內都去苦苦尋找夢中的東西,甚至還發動子民去尋找那個世界,可都失敗了,很失落。”


    高飛看著她,沒有說話。


    東兒繼續說:“駙馬,你這次的傷勢太嚴重了,幸虧拓跋先生竭盡全力才把你救了迴來--你是我的駙馬,唯一的男人,我們有著十數萬忠心的子民,你的一個命令,他們就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子民們當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駙馬你能早點好起來。”


    “胡思亂想,總是費神的,對身體康複沒什麽好處。”


    “嗯,我知道了,我就是說說,以後不會了。”


    高飛眼神裏流露出愧疚,望著東兒呆了老大會兒,忽然說:“東兒,你能親親我不?”


    東兒愕然,隨即展顏一笑,那笑容讓整個房間都在瞬間光亮了起來,溫婉的垂首,柔軟而又香甜的嘴唇,在高飛嘴上輕輕吻了下:“駙馬,休息吧,已經三更天了。”


    “真香。”


    高飛滿足的咋吧了下嘴巴,說:“其實我還是不信,我們會是夫妻兩個,你是這樣的高貴美麗,端莊雍容,讓人不敢有任何褻瀆的想法。嘿嘿,所以我才讓你親親我,想以此證明一下你就是我的女人。”


    東兒再次垂首,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下,撫著他的臉頰柔聲說:“駙馬,別多想,無論我什麽樣子,我都是你的女人,這輩子是,下輩子,下下輩子還是,我們永世都是夫妻,永不分離的。”


    “嗯,我信了,真的信了。”


    高飛欣慰的閉上了眼睛,發出了即將睡著的平穩唿吸聲。


    等了大約一炷香左右,東兒才站起身走向了蒲團。


    這時候,高飛忽然又說話了,眼睛沒有睜開:“東兒,我剛才又做了個夢,迴到了那個世界。在夢中,我夢到一個女孩子站在很高的大樓窗戶前望著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覺得那個女孩子很親近,就對她說,你過來吧。”


    東兒停住了腳步,頭也不迴的愣了片刻,才輕聲問道:“那個女孩子呢,她有沒有聽你的話,過來找你?”


    高飛仍然閉著眼睛,喃喃的說:“她跳出了窗口,就像一隻白色的蝴蝶。”


    --


    身穿白色真絲吊帶裙的沈銀冰,縱身躍出了窗口,就像一隻白色的蝴蝶那樣,冷冽的寒風吹起了她的長發。


    數十米的樓下,是冰冷的水泥地,從這麽高的窗口跳下去,唯一的結果就是被摔成肉醬……除非她是一隻真正的蝴蝶。


    沈銀冰在縱身躍出窗口的瞬間,當然很清楚自己不是蝴蝶,也不是小鳥,這樣做的後果就是一個嬌嗲嗲的大美女,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但是她不後悔,因為她對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了絲毫的留戀。


    如果死後能夠讓人擺脫一切煩惱,愛恨情仇,尋到心安,那就死好了。


    沈銀冰可以感受到冷風吹起她的長發,刮在她的臉上生疼,更能感覺到右腳腳踝忽然猛地一緊,下降的身子驟然向迴彈去,本能的發出了一聲驚唿:“啊!”


    驚唿聲未落,她就覺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拽著重新沿著窗口,飛迴了原先的房間內,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啪嗒一聲砸落在了寬大舒適的窗上。


    接著,那扇窗戶被關上,將冷風隔絕到了外麵。


    一個翻滾後,沈銀冰騰身坐起看向那邊。


    窗口下麵,站著一個男人。


    看著這個男人,沈銀冰失聲驚叫:“啊,你是葉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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