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紅姨
紅姨一下子跌坐下來，我連忙扶住她，看到她正在無聲的哭泣，眼淚不停地向下落，她的嘴唇緊閉，牙關緊咬，臉部的肌肉抽搐，可是並沒有聲音發出來。她目光呆滯，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急救室，趙家的公司來了不少人，剛剛都不敢打擾紅姨，站得遠遠的，現在一看這個情況全都過來了。
頓時喧鬧聲一片，很多人都很氣憤，仿佛趙龍的死是醫生的過錯一般，大聲的喝罵推搡之中，我感覺手中的紅姨有了力氣，她站了起來，擦了擦眼淚，然後大喊一聲，別鬧了。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紅姨走過去，對麵無血色的醫生鞠躬，然後說了一句對不起。
醫生點了點頭，擦了擦汗，他說，我們已經盡力了。
紅姨淡淡地說，我知道，謝謝您。
醫生轉身走了迴去，紅姨轉過了頭，又對所有人鞠躬，她說，讓你們操心了，對不起。
紅姨的悲痛似乎全都消失了，她開始有條不紊地操辦起了一切，趙龍從裏麵推了出來，紅姨隻是轉頭看了一眼，然後又轉過了頭，開始跟殯儀館的人確定葬禮的規格，簽訂合同。
我一直都跟著紅姨，看著她跟醫院、跟律師、跟殯儀館的人、跟公司的人，還有跟那些個聞訊趕來的親屬們交涉，條理清楚，每一件事都沒有任何的紕漏。在這之中，紅姨好像是一個機器人，毫無感情卻又最準確地控製著一切，我跟著紅姨，照顧著她，把麵包跟水在每一個空隙之間遞給她，整個醫院在幾個小時之後全都是趙家的人，全都是靠著趙家活著的人。
人多，閑話也就多，我去給紅姨拿水的時候，正好在醫院的熱水房聽到兩個男人在說話，說得就是紅姨。
一人說，紅姨跟趙龍沒有感情，所以並不悲傷，說不上還很高興。
另一個人，笑了笑，說了一句婊子無情。
我端著熱水杯，轉了過去，一抬手直接潑在了那個男人的臉上，這滾燙的熱水讓他痛苦的蹲下去，另一個男人把煙頭扔掉，衝我過來。
我咬著牙說，今天你敢碰我，我要你的手跟他的舌頭。
那個男人捂著臉站起來，似乎認識我，急忙拉住了過來的這個男人，低著頭捂著臉走了。
我又給紅姨接了一杯熱水，走迴去，看著紅姨冷靜地跟律師正在確定遺囑的細則，她瘦弱的身體此時此刻站得筆直，我卻知道她內心有多麽的脆弱。
所有人都看到她站在這裏，都看到她沒有悲痛。
可是如果此時此刻她不站在這裏，那麽誰站在這裏？
此時此刻如果她痛不欲生，那麽誰來管這些個瑣事？
星月依然沒有出現，她的手機依然沒有打通，我不知道星月到底知不知道趙龍死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帶著白蓮已經從這個城市裏麵逃了出去。
可是我突然想在這個時候見到星月，想看著她站在紅姨的身邊，希望她可以給紅姨一點作為女兒的支持。
跟著紅姨一直忙到了深夜，最終所有人都離開，紅姨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看著天花板，出神的看著。
我在她的身邊低聲說，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紅姨嗯了一聲，轉過頭，對我笑了，卻跟這一天所有的笑容一樣，隻是嘴角的上揚，好像是有什麽人用絲線把兩個嘴角刺穿，然後用力向上拉一樣。
這種笑容，真的比哭還難看，我抿了抿唇，哽咽著說，你要是想哭，就哭一會兒吧，現在沒有什麽人在這裏了。
紅姨哦了一聲，她說，不哭了，沒時間哭，去吃飯吧，你也餓了一天了。
我跟著紅姨走了出去，走出醫院的大門，紅姨站在那裏裹緊了自己的衣服，然後她看著天上的月亮說，月亮真圓。
我抬頭看了看，的確是一輪碩大的圓月。
我剛剛點頭，就看到紅姨蹲了下去，把自己的臉埋在退裏，然後嚎啕大哭。
我急忙過去，輕輕地拍著紅姨的背，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卻不敢出聲，生怕紅姨再崩潰。
紅姨一直哭到睡著，不，或者是暈倒，我分辨不出，總之紅姨失去了意識，倒在了我的懷裏，我招唿著旁邊剛剛不敢過來的趙家人，讓他們幫幫我把紅姨抬到了車上，再然後我帶著紅姨迴到了我的小院子。
沒有敢去趙龍的家，因為我不知道此時此刻趙家因為趙龍的死會不會有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迴到了家裏，空蕩蕩的，連田伯都讓警察抓走了，我推開了門，把紅姨放在了我的床上，其他人全都離開，我走出去把院門關上，一轉頭，卻看到星月站在那棵樹下。
我啊了一聲，跑了過去，一把抓住了星月的胳膊，星月吃痛，低聲說，你幹什麽？
我說，趙龍死了，你爸爸死了，你不知道麽？
星月說，我剛剛知道。
我說，你去哪裏了？
星月說，我去找白素素了，白素素失蹤了，我很擔心她。
我說，你別撒謊了，我已經去過醫院了，你把白蓮接走了，是不是？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對我撒謊？你為什麽要對我撒謊？你為什麽不能對我實話實說？
星月愣住了，半天她說，對不起，我……我不想要瞞著你，可是我怕你把媽媽的存在告訴趙家，我怕好不容易找到了媽媽，再讓趙家人給滅口了。媽媽已經昏迷了十多年，到現在還癱瘓在床，而這些全都是因為趙家。我作為一個女兒，想要保護自己的媽媽，這有什麽錯麽？
是啊，作為女兒，想要保護自己的媽媽，有什麽錯麽？
我鬆開了星月的手臂，然後我說，可是你不該瞞著我，任何時候我都是站在你這麵的，為了你我什麽都肯做。
星月說，真的麽？如果我告訴你，趙龍的死本來就在白素素的計劃之中，那麽你怎麽想？
我啊了一聲，後退了幾步，我說，你也參與了麽？他可是你的父親。
星月冷冷地說，如果隻是貢獻了幾條dna就可以成為別人的父親，不需要保護自己的女兒，不需要付出，不需要陪伴，不需要教育等等就要讓女兒要愛護自己的父親，那麽這個父親當起來還真的有點太容易了啊。
紅姨一下子跌坐下來，我連忙扶住她，看到她正在無聲的哭泣，眼淚不停地向下落，她的嘴唇緊閉，牙關緊咬，臉部的肌肉抽搐，可是並沒有聲音發出來。她目光呆滯，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急救室，趙家的公司來了不少人，剛剛都不敢打擾紅姨，站得遠遠的，現在一看這個情況全都過來了。
頓時喧鬧聲一片，很多人都很氣憤，仿佛趙龍的死是醫生的過錯一般，大聲的喝罵推搡之中，我感覺手中的紅姨有了力氣，她站了起來，擦了擦眼淚，然後大喊一聲，別鬧了。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紅姨走過去，對麵無血色的醫生鞠躬，然後說了一句對不起。
醫生點了點頭，擦了擦汗，他說，我們已經盡力了。
紅姨淡淡地說，我知道，謝謝您。
醫生轉身走了迴去，紅姨轉過了頭，又對所有人鞠躬，她說，讓你們操心了，對不起。
紅姨的悲痛似乎全都消失了，她開始有條不紊地操辦起了一切，趙龍從裏麵推了出來，紅姨隻是轉頭看了一眼，然後又轉過了頭，開始跟殯儀館的人確定葬禮的規格，簽訂合同。
我一直都跟著紅姨，看著她跟醫院、跟律師、跟殯儀館的人、跟公司的人，還有跟那些個聞訊趕來的親屬們交涉，條理清楚，每一件事都沒有任何的紕漏。在這之中，紅姨好像是一個機器人，毫無感情卻又最準確地控製著一切，我跟著紅姨，照顧著她，把麵包跟水在每一個空隙之間遞給她，整個醫院在幾個小時之後全都是趙家的人，全都是靠著趙家活著的人。
人多，閑話也就多，我去給紅姨拿水的時候，正好在醫院的熱水房聽到兩個男人在說話，說得就是紅姨。
一人說，紅姨跟趙龍沒有感情，所以並不悲傷，說不上還很高興。
另一個人，笑了笑，說了一句婊子無情。
我端著熱水杯，轉了過去，一抬手直接潑在了那個男人的臉上，這滾燙的熱水讓他痛苦的蹲下去，另一個男人把煙頭扔掉，衝我過來。
我咬著牙說，今天你敢碰我，我要你的手跟他的舌頭。
那個男人捂著臉站起來，似乎認識我，急忙拉住了過來的這個男人，低著頭捂著臉走了。
我又給紅姨接了一杯熱水，走迴去，看著紅姨冷靜地跟律師正在確定遺囑的細則，她瘦弱的身體此時此刻站得筆直，我卻知道她內心有多麽的脆弱。
所有人都看到她站在這裏，都看到她沒有悲痛。
可是如果此時此刻她不站在這裏，那麽誰站在這裏？
此時此刻如果她痛不欲生，那麽誰來管這些個瑣事？
星月依然沒有出現，她的手機依然沒有打通，我不知道星月到底知不知道趙龍死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帶著白蓮已經從這個城市裏麵逃了出去。
可是我突然想在這個時候見到星月，想看著她站在紅姨的身邊，希望她可以給紅姨一點作為女兒的支持。
跟著紅姨一直忙到了深夜，最終所有人都離開，紅姨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看著天花板，出神的看著。
我在她的身邊低聲說，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紅姨嗯了一聲，轉過頭，對我笑了，卻跟這一天所有的笑容一樣，隻是嘴角的上揚，好像是有什麽人用絲線把兩個嘴角刺穿，然後用力向上拉一樣。
這種笑容，真的比哭還難看，我抿了抿唇，哽咽著說，你要是想哭，就哭一會兒吧，現在沒有什麽人在這裏了。
紅姨哦了一聲，她說，不哭了，沒時間哭，去吃飯吧，你也餓了一天了。
我跟著紅姨走了出去，走出醫院的大門，紅姨站在那裏裹緊了自己的衣服，然後她看著天上的月亮說，月亮真圓。
我抬頭看了看，的確是一輪碩大的圓月。
我剛剛點頭，就看到紅姨蹲了下去，把自己的臉埋在退裏，然後嚎啕大哭。
我急忙過去，輕輕地拍著紅姨的背，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卻不敢出聲，生怕紅姨再崩潰。
紅姨一直哭到睡著，不，或者是暈倒，我分辨不出，總之紅姨失去了意識，倒在了我的懷裏，我招唿著旁邊剛剛不敢過來的趙家人，讓他們幫幫我把紅姨抬到了車上，再然後我帶著紅姨迴到了我的小院子。
沒有敢去趙龍的家，因為我不知道此時此刻趙家因為趙龍的死會不會有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迴到了家裏，空蕩蕩的，連田伯都讓警察抓走了，我推開了門，把紅姨放在了我的床上，其他人全都離開，我走出去把院門關上，一轉頭，卻看到星月站在那棵樹下。
我啊了一聲，跑了過去，一把抓住了星月的胳膊，星月吃痛，低聲說，你幹什麽？
我說，趙龍死了，你爸爸死了，你不知道麽？
星月說，我剛剛知道。
我說，你去哪裏了？
星月說，我去找白素素了，白素素失蹤了，我很擔心她。
我說，你別撒謊了，我已經去過醫院了，你把白蓮接走了，是不是？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對我撒謊？你為什麽要對我撒謊？你為什麽不能對我實話實說？
星月愣住了，半天她說，對不起，我……我不想要瞞著你，可是我怕你把媽媽的存在告訴趙家，我怕好不容易找到了媽媽，再讓趙家人給滅口了。媽媽已經昏迷了十多年，到現在還癱瘓在床，而這些全都是因為趙家。我作為一個女兒，想要保護自己的媽媽，這有什麽錯麽？
是啊，作為女兒，想要保護自己的媽媽，有什麽錯麽？
我鬆開了星月的手臂，然後我說，可是你不該瞞著我，任何時候我都是站在你這麵的，為了你我什麽都肯做。
星月說，真的麽？如果我告訴你，趙龍的死本來就在白素素的計劃之中，那麽你怎麽想？
我啊了一聲，後退了幾步，我說，你也參與了麽？他可是你的父親。
星月冷冷地說，如果隻是貢獻了幾條dna就可以成為別人的父親，不需要保護自己的女兒，不需要付出，不需要陪伴，不需要教育等等就要讓女兒要愛護自己的父親，那麽這個父親當起來還真的有點太容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