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曉僵著身子,氣都不敢出。


    佟春很聰明,立馬往她麵前站,恭敬道:“二小姐,奴婢冒犯了,您可別怪罪。”


    說罷,上手開始摸索孟知曉的衣裙。冬天的衣裳有些厚,但佟春還是仔仔細細地摸了,從衣袖裏拽出一張已經被揉成團的紙條。


    孟知曉到現在才開始真正緊張了,她不止一次見識過孟知錦的手段,腦子裏瘋狂思索該如何做。


    “小姐,找到了。”佟春拿出來,轉身去給孟知錦遞了過去,“是一張紙條。”


    孟知錦抬眸,寡淡道:“念。”


    佟春應下,仔仔細細攤開,還沒看清楚,翠琪便兩步跨了過來,一把搶了過去,幾下就塞在了嘴裏,憋得臉都通紅。


    孟知曉心下一鬆。


    “幹什麽!”幾個嬤嬤嚇了一跳,連忙走過來開始扒她的嘴,誰知這丫頭倒是速度快,幾下就咽了,嗓子裏噎得難受,跪坐在地上幹嘔。


    佟春氣急了,大聲道:“你這丫頭!你做什麽!”


    孟知曉也走過來,拍著翠琪的肩,語氣有些惋惜:“你何必呢?這紙條上什麽都沒有,給大姐姐看了又何妨?”


    翠琪咳得眼眶通紅,眼淚一直流,邊咳邊說:“二..二小姐,您是…無辜的…奴婢斷斷不能…讓別人侮辱您!”


    “你吃下去了,不就是心虛麽?”佟夏可不吃這一套,“把紙條隻要給大小姐看了,不就可以還二小姐清白?翠琪妹妹,你這有些掩耳盜鈴了吧?”


    翠琪充耳不聞,可憐兮兮地抬頭去看孟知錦:“大姑娘,您不能這樣冤枉您的妹妹。”


    孟知錦細細看著她,眼神平和,卻把跪坐在地上的丫鬟看得心虛,半晌,她輕聲道:“既然吃了,那也沒證據了。”


    翠琪笑了:“多謝大…”


    “那就關起來吧,”翠琪的話還沒說完,孟知錦就緩緩起身,看了一眼表情呆滯的孟知曉,饒有趣味勾唇一笑,“什麽時候這張紙,能完完全全呈現在本小姐麵前,或者,上麵寫的東西能讓我知道,二妹妹再出來。”


    “孟知錦!你憑什麽!”孟知曉氣急了,口無遮攔,“你都沒有找到證據!這紙能代表什麽?你就是存心想要我難堪!爹還沒死呢!”


    孟知錦同情似的看著她,“嘖嘖”兩聲,纖細的手指緩緩指了指孟知曉,語氣帶笑:“我自然是要救孟家的,你隻要不關起來,這孟府自然一日也不得安寧,委屈你了。”


    嘴上說是委屈了,可這語氣實在是不像是安撫,更多的是嘲諷。


    孟知錦說完便帶著人出了苑子,不顧孟知曉拍門的怒吼,命人上了鎖。


    “二小姐生病了,本小姐怕傳染給府中諸人,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再進出。”


    這理由很假,幾乎就是沒有過腦子想出來的東西,孟知錦的語氣都輕飄飄的,絲毫不在意外人如何揣測,掃視一圈兒春喜苑的下人,語氣狠戾,“聽懂了麽?”


    “是。”


    下人們都是人精兒,一看這情景,連忙忙著應下了。


    孟知錦便往出走邊交代:“找幾個靠譜的嬤嬤來守著。”


    佟春點點頭,馬上去辦了。


    “姑娘,翠琪把那紙條吃了,這可如何是好?”佟夏攙扶著,忍不住低聲道,“如此做,那紙條上必定是有東西了。”


    “自然是有的,”孟知錦板著臉,語氣微涼,“孟二小姐還是飯吃得太飽,都敢和黎芸聯係上對付自己家了,真是沒有腦子….”


    都不想想麽?孟家倒了,孟知曉有什麽好處?她真的以為,黎芸一個外人,會真的全心全意為了她?


    .


    書房裏,油燈點了四五盞。


    佟春和佟夏都不自覺打瞌睡,愣是睜著眼睛邊打嗬欠邊陪著。


    “你們迴去吧,”孟知錦翻著一摞紙張,平淡道,“好好睡一覺,明日還要去找二伯父。”


    佟夏醒了一下:“小姐,找到了嗎?”


    “還沒有,你們去睡就行,”孟知錦擺擺手,頭都不抬,“門窗稍後我自己關。”


    待二人小心翼翼離開了,孟知錦才皺著眉坐在了椅子上,整個人癱在軟墊上,頭痛地捏著眉,有些心煩意亂。


    平日裏也沒有特意插手這類的事情,皆是母親親自操手,但…孟家很多莊子上的賬都是有問題的,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眼皮子下都敢做這樣的事情,還沒有被孫氏察覺,可見幕後之人的用心。


    大雪一連下了四五日。


    從窗戶裏吹進來的冷風,讓孟知錦打了個寒顫,起身去關窗子。


    正要閉上,一隻大手穩穩地從外麵推住了,孟知錦恍然抬眸,與蕭斐然對上了眼。


    蕭斐然風塵仆仆,神色卻依舊從容,狐裘上的白毛都被雪花蓋上了,頭冠上也是雪花,但是說來奇怪,他好像渾身都冒著熱氣,勾著的嘴角,看上去讓人心情不自覺就會愉悅。


    “你這是?”孟知錦挑眉,“你這算不算徇私枉法?看著孟家的人都是你的下人?”


    “這算麽?”蕭斐然撇頭笑了一下,“我來盤問孟相女兒,談什麽徇私?”


    “哦?”孟知錦點頭,“大半夜盤問?按著規矩,不得抓我去昭獄?”


    用盡酷刑,說的話才能當真三分。


    “本將軍可不舍得。”蕭斐然語氣悠悠,一個翻身,就進到了書房裏,高大的身軀瞬間顯得屋子都窄了,他說話都吊兒郎當,“把你抓進去,我多心疼?”


    孟知錦才懶得接他這話:“將軍年少時百花叢中過,自然心疼小姑娘們。將軍放心,小女就算進去了,也不會哭哭啼啼。”


    “嗤,”蕭斐然轉眸,看了她幾眼,神色微斂,“你怎麽瘦了?”


    “有麽?”孟知錦覺得奇怪,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將軍好久沒見臣女了吧?”


    蕭斐然了然點頭,去看桌子上散落的賬本和算盤,饒有趣味:“你這是?”


    “人出不去,總要看看家中是否有內鬼,”孟知錦淡然,絲毫沒有怕被他看了笑話的感覺,提著裙子坐在了椅子上,頭都沒抬,“你找個地方坐。”


    蕭斐然掃一圈兒,額角抽抽。


    這屋裏恨不得快連個下腳處都沒了。


    “查出來什麽了?”


    蕭斐然輕咳一聲,站在了她的身側,垂眸去掃了幾眼,“是否有異?”


    “嗯,”孟知錦應了一聲,手上的動作不停,“賬本好多都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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