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怎講?”孟知錦也不生氣,笑著懟迴去,“侍奉太後娘娘是臣女本就該做的,談什麽有意討好?”


    還不等長寧說什麽,孟知錦自顧自驚訝道,“啊,其實說來也奇怪,宮中也多年未召宮外人來侍疾了。想來郡主是太忙了,沒有空來侍奉娘娘。”


    宋珠悅眉眼一抽,咬著牙瞪她:“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不敢,郡主說笑了。”孟知錦福身,展顏而笑,滿臉誠懇,“比起郡主親自前去蕭家求嫁,臣女自愧不如。”


    佟春佟夏忍不住想笑,愣是憋的滿臉通紅,垂著腦袋假裝聽不見。


    長寧惱羞成怒,正要跳腳,礙於這是在壽康宮,太後前不久剛大發雷霆,她不敢再過於造次,隻是冷哼一聲:“你叫孟知錦是吧?本郡主記住你了,你且等著。”


    說罷,帶著眾多宮女進了側殿,背影都帶著火氣,怒氣衝衝地碎語:“真是瘋了,誰都敢來踩我一腳,看本郡主下次不收拾她!”


    孟知錦悠悠收迴視線,扯了扯唇角:“迴宮吧。”


    佟春連忙上前,嬉笑道:“小姐這張嘴呀,可真是吃不了虧。”


    “是嗎?”孟知錦嘖嘖,“過幾個月迴了府,可萬萬不能與母親說。”


    “哎呀,奴婢自然知道。”佟夏也笑,邊走邊道,“長寧郡主估計又要氣的睡不著了。”


    主仆三人走過禦花園,剛剛出來,便瞧見了蕭斐然和太子殿下兩人緩步往壽康宮的方向走。


    孟知錦眼皮一跳,笑意收斂了些。


    每次但凡入宮,都能遇見蕭斐然——奇了怪了,莫不是上輩子做錯了事兒這一世還要還了不成?


    雖是這麽想著,待二人快走到眼前了,孟知錦還是行禮:“見過蕭大人。”


    宋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麵前的女子,眼神都移不開,瞧著這姑娘身段纖弱,麵如白雪,下意識懟了懟身側的蕭斐然,輕咳一聲:“叫你呢。”


    蕭斐然瞥一眼孟知錦,想起了那日嫂嫂的調侃,忍不住有些燥,啞聲道:“不必多禮。這位是太子殿下。”


    “臣女見過殿下。”孟知錦像是剛剛才認出來一樣,垂下眼皮,臉蛋兒略帶些靦腆,有些害羞道,“從前並未見過殿下,請您恕罪。”


    宋衽連忙擺手:“姑娘客氣。”


    蕭斐然麵無表情看麵前這倆人客氣來客氣去,崩直了嘴角,沉默。


    慕白倒是喜滋滋看戲:“太子殿下,這是孟家長女。”


    嘖。


    宋衽眼睛一亮。


    這就是與自己有婚約的姑娘?


    孟知錦聞言更加不好意思了些,手帕捂著唇輕咳一聲:“臣女喚知錦。”


    “知錦…孟知錦。”


    宋衽喃喃自語,把名字在唇齒上念了許多遍,反應過來後也有點兒緊張,笑的有點兒憨,“初次見麵,我也有些無禮了。”


    “不不不,太子殿下不必這樣說。”孟知錦裝的挺像迴事的,一雙美麗的圓眼一眨一眨的,唇紅齒白,聲音好聽,正要再客套一下,蕭斐然不耐煩地嘖了幾聲。


    孟知錦一下就不說話了。


    “你又進宮幹嘛?”蕭斐然挑眉,聞到一股草藥味兒,了然,“去看太後娘娘了?”


    “大人知道還問。”


    孟知錦語氣平淡了些,抬眸漫不經心瞥他一眼,“臣女奉命進宮侍奉太後一段日子。”


    這倆人說話莫名有點嗆。


    宋衽沒發覺什麽,以為蕭斐然不想聊了,連忙打圓場:“那姑娘快些迴吧,我們也要去趟壽康宮。”


    “太後娘娘歇下了,”孟知錦道,“太子若是此時去,怕是不太合適。”


    “啊…”宋衽猛地拍了拍頭,“對對對,祖母午憩地比較早。容楚,咱倆算是白來了。”


    容楚?


    蕭容楚?


    孟知錦好像是第一次聽到蕭斐然的表字,不自覺垂了垂眼睛在心中默念了下。


    “那就等等唄。”蕭斐然伸個懶腰,麵帶倦色,“去你宮中歇一陣兒。”


    宋衽看向孟知錦,微微點頭示意告辭,轉身與蕭斐然離開。


    孟知錦站在原地,眯著眼睛看宋衽的背影。


    這人倒是坦率,不似其他皇子一般假模假樣,有什麽都放在麵上了。


    但宋衽也不是傻子,能讓陛下放心立儲的人,不會什麽心眼都沒有。


    “姑娘,這就是太子呀,”佟春笑著,“看起來也俊美無比,性格也好,不錯。”


    佟夏平日稍微穩重些,現下也有些高興:“是呢,剛剛他看姑娘的時候,都看呆了。”


    孟知錦想了想。


    若是宋衽當真有本事,她也不是很反對嫁給他——上一世光顧著情愛,不知道坐上皇位的天子應該是對天下有用之人。


    這一世她也不想求什麽愛,隻要夫妻相敬如賓,安穩度日,護住百姓和孟家,也是件好事。


    .


    夜深了。


    宮中的深夜,孟知錦上輩子隻覺得度日如年,整夜整夜睡不著,滿腦子都在想象黎氏是如何與宋意在不遠處的儲秀宮抵死纏綿。


    自虐一般地,睜著眼睛到天亮。


    再次入宮的第一個晚上,孟知錦失眠了,她先是做了個噩夢,夢到她做皇後時失了的孩子。


    那是個滿臉血漬的女胎,哭著嚷著叫娘。


    孟知錦猛地坐了起來,渾身冒冷汗,臉頰上細細的汗珠順著修長的脖頸往衣領裏滑。


    殿內的油燈還有些亮著,孟知錦恍然迴神,沉沉吐出一口氣,忍不住靠在軟墊上發呆,神色木然。


    當年,她剛剛登上皇後寶座沒多久,就懷有了身孕。孟知錦高興的不得了,一向心狠的她那段日子溫柔了很多,成天撫著肚子傻笑。


    大概是太興奮了,根本沒有察覺到枕邊人宋意的眉頭越皺越深。後來不到一個月,孟知錦有天睡了一覺醒來,看見身下一片醒目的紅,慌裏慌張請太醫來瞧時,孩子就沒了。


    宋意當時隻是安慰說這個孩子大概是沒有緣。


    孟知錦生氣,難過,那時她的音色早就被毀了,哭的時候聲音嘶啞難聽,宮中下人都害怕來這裏伺候,都傳言說孟氏克子。


    …


    孟知錦想到這裏,心下不自覺苦笑了幾聲。起身推開窗子透氣,外麵的月亮彎彎,斜斜掛在天上,美極了。


    她思索了一陣兒,套了身外衣推開了殿門口。佟春佟夏倆丫頭在側殿歇著,院裏沒什麽人,風吹過來還有點兒涼意。


    孟知錦實在是睡不著了,剛推開大殿宮門,門口站了一個身丈八尺有餘的黑衣男子。


    蕭斐然眼皮一跳:“…”


    不是,這丫頭來克他的?


    孟知錦嚇了一跳,瞧見是他,蹙眉,有點兒疑惑:“你沒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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